第12章
過些日子,莫蘭夏如雪她兩又要幫王西插秧。馮以英知道莫蘭有痛風的老毛病,這病根還是生他時落下的月子病,因此不讓莫蘭去。
莫蘭以前想種田少些家用,馮以英不讓她種。馮以英心裏想着莫蘭一個人把自己拉扯大,那時莫蘭寧可短了自己的衣食,也不會讓他挨冷受餓。如今馮以英憑能力賺了很多錢,該讓莫蘭享享清福。莫蘭勞作慣了的,在她看來,出一把汗水就是一日的舒服,她覺得馮以英凡事只想到自己,既然他已經是快結婚的人,那麽當以曹子惠為重,又想着曹子惠白天在家寂寥,所以說:“老管你媽做什麽呢?都快結婚的人了,你那夏姨也幫王西插秧去了,你還不過去陪陪曹子惠。”莫蘭念着夏如雪家的好,說完進竈屋拿了一把香椿菜、一把水芹菜給馮以英,要他給夏如雪帶去。
曹子惠自那次看完戲回來後,就天天在繡她的嫁衣。今天因絲線都繡完了,所以在房間裏喝茶插花。她娘家的花園為她四個季節的插花提供了鮮花,在青水河鎮只能插應季開的花。馮以英進院子看見梅子樹下長條形的大木框,走過去一看是一段紅色的亮光布,上面繡了一只金色的大鳳凰,線線分明,那鳳凰像是要從大框裏飛出來。馮以英以前聽曹子惠說她曾幫曹天成設計了很多客戶需要的服裝,今日看到她繡的鳳凰活靈活現,不禁看癡了,心想曹子惠這人真是個人才,邊說:“哇,繡的那麽好。”曹子惠聽到外面有人,忙出來一看,見是馮以英,說:“你什麽時候來的?”馮以英擡起頭,說:“子惠,你那麽早就開始繡嫁衣呢?”曹子惠聽他這個口氣好像她早就想結婚了,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馮以英想曹子惠對自己的話多心了,笑着說:“我給你小姨拿了兩把菜來。”說着進中堂把菜擱在了八仙桌上,跨出門檻時笑着說:“子惠,那次親戚一起吃飯時,我媽看見你蠻喜歡吃魚的。我在河裏打了很多魚,我媽她說要為你做全魚宴。”曹子惠是個喜歡美食的人,曾經嘗遍城裏大街小巷的美食,上次吃那魚也覺味道鮮美,高興地說:“那次你們村裏那個人做的那魚可真辣到我了,那湯喝起來好鮮美。也不知你媽做的魚怎麽樣?”馮以英見她的心活動了,催她趕緊去收拾衣物過河。
春末夏初的天氣,陰晴不定,馮以英陪着曹子惠在荷塘邊玩了會才回家,他們前腳剛踏進竈屋的屋檐下,雨就帶着一陣綠意穿風而來,小院裏響起了急促的噼裏啪啦的聲音。曹子惠抖了抖荷葉上的水珠,想起剛才經過的那些田裏盡是青苗,說:“好雨知稻農辛苦,細細潤青苗。”馮以英見曹子惠沉醉的樣子,笑着說:“詩人,竈屋裏請,請洗把臉,請喝杯茶。”曹子惠笑着說:“詩人太高雅的稱呼,倒是這濕人适合現在的我。”
兩人正說笑着,只聽竈屋裏的莫蘭笑着說:“子惠,你可來了。幫你王嬸插完秧,你小姨叫我去她家拿水筍時,她說怎麽沒看見曹子惠。我和她說你跟着馮以英回家了。”曹子惠剛想開口,馮以英早就給她倒了一盆熱的洗臉水來,說:“夫人請洗臉。”曹子惠笑着洗了臉,起身看見莫蘭往外撸了一把紫蘇,切碎了往鍋裏一撒,說:“媽,你往鍋裏撒什麽呢?”莫蘭說:“鍋子裏煮了魚,撒些紫蘇葉子 ,這紫蘇還是去火的中藥呢。”邊說着,邊把一鍋魚肉用大瓷碗盛了。
眼錯不見,馮以英已經把大瓷碗端到了小紅木方桌上,利落地擺好了碗筷。吃晚飯時,馮以英不停地往曹子惠碗裏揀魚肉,說:“這是我們這兒的胖頭魚。”曹子惠撥弄着碗裏的魚肉,心想:“婆婆不是說好要給我做全魚宴嗎?怎麽只做了一碗魚肉?”莫蘭見曹子惠不動筷,笑着說:“子惠,是不是媽做的魚不好吃啊?”曹子惠陪笑着說:“媽,沒有啊。”邊放下筷子,用手挑去魚肉上的刺。曹子惠吃這頓飯吃得有些沮喪。
卻說莫蘭這個人儉省成癖,是一個很持家的女人。想着如果做那麽多魚肉,肯定會剩。如果留到明天回鍋吃隔夜菜,曹子惠準會給她臉面情,心裏卻怨她,但又不能不做,免得被曹子惠說她小氣。所以第二天她起了個早,做了一桌子魚肉:有紅燒一整條的鲫魚、有團魚、有酸辣椒炒鯉魚,還煮了幾個土雞蛋。莫蘭看着熱氣騰騰的魚肉,怕菜涼了不好吃,就高興地喊他們起了床。曹子惠先洗漱完,進竈屋看見一桌魚肉。
昨晚睡覺時,曹子惠問馮以英他不是叫她過來吃全魚宴的嗎?馮以英覺得莫蘭不做全魚宴自有她的道理,相信莫蘭會對曹子惠好,故意說:“媽這幾天身子不舒服,你也知道她有膽結石,讓她痛的厲害。”曹子惠想了想說:“還不是你媽太小氣。”馮以英聽這話,心裏不舒服。曹子惠見他不做聲,只得把那吃全魚宴的心擱了。今早見滿桌魚肉,吃了一驚,但又滿心歡喜。莫蘭見她站在那裏發呆,笑着說:“子惠,快坐下吃吧,等下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她們剛坐下,馮以英笑着進了竈屋也坐下了。
飯後,馮以英絞了塊熱毛巾給曹子惠,曹子惠洗完臉就一個人往河邊散步去了。
莫蘭瞅見曹子惠出門了,放下手中的抹布,從鍋裏拿了幾個土雞蛋給馮以英說:“莫莫,給你幾個雞蛋吃吃。”
他漲紅着臉接了,邊走邊吃着雞蛋,想起去年過年時到喝馮國英兒子的滿月酒,馮國英曾笑着對他說他以後造人也得有雞蛋滋補。馮以英的腦海裏浮現出馮國英兒子的可愛臉孔,他幻想着自己的兒子肯定也很萌。他來到河灘上,找到了曹子惠說:“我們的兒子以後也是個帥哥,女兒的話肯定是個美女。”曹子惠說:“還早呢。”她心裏想的是怎麽樣享受這無限的河邊風光,至于造人這事似乎太過于遙遠。馮以英很清楚莫蘭早就想抱孫子了,聽曹子惠這麽一說,心涼了半截,頓了一會,才笑着說:“我帶你去我們家後面的那山上玩,那山可是有來頭的。”邊說着邊拉她上了赤峰山。
昨夜入山的一場酣雨,山谷裏已經升騰起了白茫茫的雲霧,空山裏只聽的到清脆的鳥叫聲,只見綠樹遮隐中有一座斑駁的古塔。曹子惠分開茂密的樹枝,來到古塔前,摸着生了苔藓的古塔說:“空山古剎雲煙繞。”邊說着邊深吸了口氣,但覺神清氣爽。馮以英笑着說:“平平常常的山,連塔也平常,我都慣了,怎麽我做不出詩來。不過我有故事可以編啊。”馮以英清了清喉嚨說:“你也知道我是被漢化的苗族。民國時期有一個鄉村醫生,也是苗族,會放蠱,可以蠱惑她愛人的心。她有一張美麗非凡的面孔,常年上山采藥。有一次上赤峰山救了一個被蛇咬的小夥子 。她愛上了他。小夥子為了報恩,常來幫苗族女子捆柴,曬草藥。兩人日久生情。小夥子把她帶去見他父母。他父母卻嫌她年紀太嫩,沒有同意這門親事,但兩人并沒有割斷情絲。後來小夥子入了當地的土匪窩,土匪頭子見他的女朋友長得漂亮,要她做老婆。他痛恨自己沒有權勢去保護心愛的人,又害怕土匪會搶劫自己的家。他只有忍痛割愛。苗族女子忍辱受屈茍活了下來,她恨自己的丈夫太懦弱。小夥子看着她每天以淚洗臉,很痛苦自責,所以趁着土匪去攻打另一個土匪窩時,他帶着心愛的人夜裏逃了出來,逃到了古塔這裏。小夥子愧對她,找了個借口去參兵了。那個土匪頭子此時也死在了敵人的刀下。自從小夥子北上後,她天天在塔頂望。可是小夥子并沒有回來,她到最後成了一堆白骨。”曹子惠說:“一個女人苦等一個男人,真是看不開這世間的緣啊。”馮以英趁機說:“如果哪一天,我長時間不給你電話,你可千萬別做傻女人喔。”曹子惠瞥了他一眼說:“傻女人可愛,但我長得并不可愛。”馮以英笑着拉她上了塔頂,眺望青水河河附近的風景。只見滿眼的綠色撲入眼裏,一畦畦的綠田連成了海洋。馮以英歡喜地說:“子惠,我家的田也可看見。你不在我家時,我到各處問那些種葡萄的人,今年我就要為了你的夢想努力了。等他們打完谷子,我就要種葡萄了。”
曹子惠滿懷憧憬着葡萄莊園,有那法式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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