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耽于美色
不準不情願。
錦笙心中一動,這是在回應她開始說的那句“不想來”吧。
不過這種事情怎麽能管得住自己想來不想來、情願不情願?
“準備好了?”君漓拉回錦笙的思緒。
錦笙看了他一眼,把缰繩在手心繞了兩圈,點頭道,“好了。”
君漓卻頓住了,瞥了一眼她的手,低聲道,“繞一圈就夠了。拉繩的時候會磨出血。”
“啊?哦。”錦笙本來想說自己習慣了繞兩圈,但想了想人家也是為自己好,也就沒說。
君漓微微擡手,示意錦笙做好準備,他的餘光瞥見她正極為認真地盯着前方,瞥了片刻,他啓唇,一句“開始”的話音還沒落下,耳邊就傳來一聲疾呼:“駕——!”
錦笙已經沖了出去。
君漓一滞,卻不惱她耍小聰明掐着點沖出去,不僅不惱,心下還有些好笑,望着她利落飒爽的背影,嘴角微微挽了個弧度,随即一夾馬肚,“駕!”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飛奔馳騁,一起步就揚起漫天的塵土。
紅巾是棗紅色的,綠酒則是黑棕色的,同樣高大的駿馬上坐着同樣容貌卓絕的一雙妙人,同樣都穿着銀白的衣裳,衣袂飄搖亂飛,遠遠看着就般配。
錦笙以為君漓一定很久沒有騎過馬了,荒廢不少,卻不想自己先跑一步還被追上了,這就算了,如今竟然隐隐還有被反超的趨勢。
她忍不住轉頭去看馳騁中的太子爺究竟是何等姿态,這麽一轉頭,她微微怔愣住了。
太子爺一襲白衣猶如神祇,衣袂狂飛,與黑棕色的馬兒呼應,青絲只用羊脂白玉簪束了幾縷,大多都披散在肩後,此時被風揚起,拂過分明的下颚線,劃出弧度,白玉簪在空中跌宕,起起落落,每一下都踩在錦笙心跳的鼓點上。
他的神情依舊從容不迫,冷淡疏離,泛不起任何漣漪,甚至連粗氣兒都不喘一下,似乎那被風拂亂的青絲也只是平添了淩亂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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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笙忍不住想,究竟要何等風姿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尊貴的太子爺呢?究竟要什麽模樣的女子,才能入了尊貴的太子爺的眼呢?究竟要怎樣一個妙人,才能既入他的眼,又入他的心呢?
但其實,究竟會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讓向來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的太子爺失了儀态,亂了心緒,奮不顧身地沖動一回、兩回、無數回……
“專心。”
君漓的聲音在耳邊拂過,不冷不淡的調,聽得錦笙猛地回神,轉頭正視前方,花癡人家還被人家逮個正着兒,錦笙的臉上禁不住微微發熱。
但沒來得及讓錦笙分心去想自己的窘迫,一道利落的白影從身旁掠過,君漓順利将她反超!
這一下錦笙徹底清醒了,心裏順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什麽時候了還花癡!
堕落了堕落了,居然這麽輕易就耽于一個男人的美色!耽于美色就算了,居然還當着別人的面兒臉紅!
她抛開雜念,蹙眉喝起,雙腿一夾馬肚,抽鞭追趕,“駕!”
不知道是不是錦笙的錯覺,她似乎看見君漓有意控了一下馬速,緩了幾步等她,一追一趕間,兩人又并排跑在一起。
這一次兩匹馬都不經意地往裏面靠了一下,促使兩人蕩漾在空中的青絲交纏了片刻又分開。
“你騎馬的時候壞習慣太多了。”就着兩人并排的姿勢,君漓輕聲道,“若不是你馬術好,很容易受傷。”
錦笙懵圈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虛心地點點頭表示受教,抿了抿唇,她又很認真地輕聲解釋道,“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改過來,但因為從小到大沒摔着過,所以就沒注意那些,多謝殿下提……”
“包括總是喜歡往你的旁邊看?”
“……”錦笙一噎,心道他一定不是真的在提醒她小心騎馬別摔着吧。
明知道她剛剛看的是他……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剛剛朝他犯花癡……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剛剛羞得臉紅……故意的吧。
眼瞅着身邊的人一腔真心受教的話被自己噎住,君漓眸中泛出一點兒笑意,策馬超過她。
輕飄飄落下一句,“有空我教你怎麽改過來。”
錦笙倒是沒空再去想他說的是真是假,就當是信口一諾。她看了看路程,應該還要跑三圈吧,要反超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遠處,皇後正微笑着同一幹閨秀遙望這邊飛馳的景象。
“太子爺真是好騎術!去年圍獵看見太子爺騎馬的時候無不嘆服其卓絕出塵,如今再賞,還是忍不住感慨!”
“‘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雲車’,真真就是形容咱太子爺的風采!”
“應該是‘碧蹄新壓步初成,玉色郎君弄影行’才對!”
一幹千金小姐們搬來詩詞,成功地取悅了好興致的皇後娘娘。
盡管皇後娘娘老早就知道自己兒子優秀得不得了,惹得梁朝一幹閨秀芳心暗許,但是被這麽多人前一句後一句沒玩沒了地贊賞,臉上自然還是樂開了花兒。
坐在皇後身邊的蕭月華作為汜陽首屈一指的才女,當然不能吝啬一二句詩詞,也當吟誦一句。
她抿了口茶,目光追随着孤傲高貴的太子爺,眸中潋滟生光,仿佛看出了神,“長風似離弦掠耳,驚嘶若霹靂潰天。絕塵千丈身已遠,塵未落時萬裏還。來若疾風去如電,朝暮可至彩雲邊……”
蕭月華的臉上還帶着欽慕的笑意,淡淡的羞澀之感。她似乎不怎麽會臉紅,儀态端得很好,可眸底那份少女情懷總是不能藏住的。
她自小周游各地、四處漂泊,看起來無欲無求、潇灑恣意,盡管提親者踏破門檻兒,她也無動于衷,所有人都以為她無心風月,熟不知是另有歡喜。
原本她藏得很好,鋒芒在外,絲毫沒有刻意露給皇室的人看,如果不是近日皇後娘娘急着要定下幾個太子妃候選人,宴會開得太勤,根本無人曉得她心中所系。
她本可以不這麽主動地和其他閨秀一樣湊上來,把自己當作一棵白菜供人挑選。
可是她想當太子妃,她想得到君漓的人和心,就必須和別人争。
她清楚地知道,太子爺清心寡欲,很難主動去喜歡,更難主動去招惹。
程心燕說得對極了,明明和所有人一般心思,卻非要端着捏着,難道以為太子爺心裏最中意自己,端着捏着的,太子爺就會放下身份上門求娶不成?
根本不會。
國公府賞花宴一行,她吟詩作對、跳舞撫琴,真心是給太子爺的,作秀是給長公主的。她更多的機會,只能靠皇後娘娘和長公主來給。
“明明都是搬來的詩詞,卻高低立見,月華姐姐不愧是才女!”郭雲襄笑眯眯道,“各位姐姐高才,我可不擅長詩詞,還是等太子爺贏了我給他鼓掌好了!”
皇後正因為從蕭月華的眼神中讀懂了少女情思而心中恍然竊喜,此時聽見郭雲襄這麽俏皮一說,她忍不住輕聲一笑,拍了拍郭雲襄的手。
“雲襄怎麽就肯定是你太子哥哥會贏?我看那錦閣主的騎術與皇兒不相上下……”
顧勰在這兒聽多了恭維君漓的話,聽到皇後這麽說,也挑高眉毛,“就是,阿笙的騎術那日你們有目共睹,怎麽就只誇君曦見一人?”
“世子自小和太子爺打打鬧鬧,自然要偏心自己的朋友了,其實世子也看得出來,太子爺刻意緩了幾步讓着錦閣主的。”郭雲襄嘴角的梨渦微轉,笑得清甜可人,“錦閣主騎術精湛,可惜遇到的是太子爺!”
郭雲襄和蕭月華最大的區別就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對君漓的愛慕之情。
喜歡就是喜歡,争就是争,讨好就是讨好,用了手段就要讓所有人都看出來那是手段。
就譬如上次賞花宴,她看準太子爺走進國公府的時機,分毫不差地從樹上掉下來,雖然沒有得太子爺相救,但也算是讓太子爺管了閑事。
而且所有人都能猜到那是她故意掐準時機掉下來的。
因為露|骨,所以一切反而不那麽露|骨,看着就像是一個幼稚的嬌俏少女放肆地追逐自己的愛情,坦坦蕩蕩。
“駕——!”
“駕——!”
兩聲喝起緊緊相随,一前一後,铿锵有力。
“來了來了!”
“诶?!怎麽錦閣主跑在前面?!”
所有人都露出訝異的表情,她們不過是晃了個神背了首詩詞,怎麽眨眼間就變天了?這讓她們怎麽下得來臺?
不光她們詫異,錦笙也很詫異,明明在拐彎的時候君漓還在前面的,怎麽就被自己反超了?
顧不得多想,錦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貫注地盯緊他們出發的那一點,“駕——!!”
錦笙縱馬一個猛起,看準了那個點飛躍而去:一定是贏了贏了,她才不要去給太子爺端茶!
就在馬蹄落下即将沾地的那一刻,錦笙的心情也是一個猛起,豈料下一刻,身旁掠過一片雪白的玉影!
錦笙猛地甩頭看去,瞬間呆滞,那匹棕黑色的馬兒幾乎是擦着她的紅巾掠過,最後先她半步馬蹄落地!
一片歡呼聲霎時間彈起!
“太子爺贏了!”
“哈哈!我就說太子爺一定會贏!”
“好險!就差那麽一點兒!”
錦笙一勒馬缰,抿住唇憋緊了委屈,蹙起眉瞪他:你一定是故意的!
君漓同樣是勒住馬缰,停在她身前,風輕雲淡地轉過頭睨她:我就是故意的。
兩人雙雙翻身下馬,君漓依舊掠過她走在前頭,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輕聲道了一句,“錦閣主,可不要忘了我們的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