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以解釋
“那會确實沒有其他人……”
田千頃努力搜尋着記憶,“對了,當時商店門口仿佛有個穿花衣服的人抽着煙路過,可是他并沒有進店,其他再沒什麽線索了。”
“那人長什麽樣?”陳主任覺得這個線索很重要。
“沒看清楚。”田千頃搔搔腦袋。
“一點都沒印象?你再好好想想。”陳主任把每一個學生都視為自己的孩子,是全校師生們最敬重的師長。
“那人一晃而過,沒什麽印象。再說不能說人家路過就懷疑吧?”田千頃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情景。
“陳主任,你看這事……”康老師無可奈何的攤攤手,焦慮地看着陳主任。
“這個事情……唉!就算看清那個人,人家并未進商店……這簡直成了一個無頭案了。這樣,我和校長商量一下再說,回去上課吧!”陳主任皺着眉頭,說完擺擺手離開了。
“我也去下。”康老師跟了過去。
“唉……日久見人心啊!”馬厚文見田千頃回到座位上,突然自言自語冒了句。
“你啥意思?”雪韻疑惑不解地看着馬厚文。
“啥意思?各人做事各人明白!”馬厚文一臉不屑。
“我他媽确實明白,明白了世态炎涼,明白什麽叫落井下石……”田千頃頓時怒火中燒罵道。心裏忽然好落寞,一種對同學“原來如此”的失望之感涼到了谷底。
小時候鄰居家玉米棒子被人掰了,桃子李子被人摘了,總會被戴着有色眼鏡的人懷疑,理由是田千頃家,一天只能吃兩頓。
爺爺聽不得人冤枉孫子,出面辯解,不但沒人信,反而遭到譏諷。
生活在遭人白眼的世界,田千頃不再分辨,漸漸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孤獨。寂寞的時候就看看書,練練父親箱子裏那本《武學》。幼小的他覺得語言上受人打擊沒奈何,但身體絕不允許別人侵犯,幾年下來雖算不上有多大能耐,至少三兩個同齡人他完全可以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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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過了兩年無人質疑的生活,田千頃開心了不少,以為少小時的不快樂不會再有,被人欺負、誤會的故事不再發生。沒想到高三了居然被人誤會偷人家毛衣和自行車,現在又被人嫌疑偷了收音機,自己這形象并不是那種獐頭鼠目的人,為何大家這樣對他?原因就是穿得寒碜,吃得垃圾。他突然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專供人們懷疑消遣的對象。
那一刻,孤寂了多年的心,再一次回到了冰河時代。
田千頃與馬厚文的冷言冷語,引來了同學們異樣的目光。
坐在前面的杜奇深将頭深深埋進了豎起的課本裏,躲避着田千頃如劍的目光。
“有人動不動就說和誰是最好的朋友,最知己,這會呢?事情還沒弄清,就開始質疑、诋毀、污蔑。請問這算哪門子好朋友、知己?我看啊,知的是自己。”雪韻冷笑道。
“別認為他救過你,就袒護……”馬厚文的口氣充滿了挑撥離間的味道。
“啪”
“馬厚文,啥意思?越說越來勁了是吧?你把話給我說清楚點,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你拿住了?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大膽地說!”
田千頃鐵青着臉,那積壓多時的怒怨,像突然點着了的汽油倉庫,“砰”爆裂燃燒起來。一巴掌拍在課桌上,震得桌上的筆飛了起來,将前排的月薇吓的一顫。
“好,說就說,上周六中午,田千頃說去買墨水,剛走沒幾分鐘,杜奇深的筆摔到桌下,筆尖壞了,去百貨商店買筆時,剛好看見他雙手抱着肚子,急急慌慌轉身就不見了。請問大家,不是抱着東西跑,有這樣走路的姿勢嗎……杜奇深,是這樣對不對?”馬厚文并不示弱,從座位上站起來邊振振有詞,邊模仿起田千頃當時摟着褲腰走路的姿勢。
此時,杜奇深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田千頃對他發威。當時對田千頃那個姿勢只是一種懷疑,并沒看見田千頃手裏拿了什麽,正後悔給馬厚文講了那事。這會見馬厚文要他出面作證,搔着後腦勺看了看田千頃,不知如何說的好。
“看他幹嘛?還能吃了你?把你看到的如實告訴大家,同學們有權知道真相!”馬厚文見杜奇深害怕的樣子大聲喊道。
“我只說了他當時那個姿勢可笑,并沒說看見他做了什麽!”杜奇深聲音不大。
“哈哈哈……馬厚文,夠出色,想出人頭地也沒必要屈打成招吧?用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日久見人心',現在還給你,捕風捉影,制造輿論,道不同不相為謀,老死不相往來……”田千頃将腰上那斷了的布腰帶解下“啪”扔在了課桌上。
同學們見三人各執一詞,立刻議論紛紛。
月薇用淩亂的眼神掃了眼默默無語的雪韻。自從上次英語老師家失火,馬厚文沖入火海救人,月薇對馬厚文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個皮膚黑黝,卻異常勇敢的男生在她心中突然高大挺拔起來,覺得他像電影裏那些無畏的騎士一樣,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
所以,剛剛馬厚文說出質問田千頃的話,她覺得很過瘾。此時,見田千頃的表情,她動搖了。
“看我幹嗎?你們不是喜歡懷疑嗎?盡管懷疑。我只相信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要是有天真相大白,我看有些人怕是得先找好條地縫才行……”雪韻冷冷地一聳肩。
馬厚文與月薇互望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大家說,褲帶斷了,褲子肥大,不兩手摟着,怎樣走?”田千頃氣鼓鼓地問道。
全班同學的眼睛再一次聚焦到那條斷裂了的舊褲帶上,誰也沒言語,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什麽?
原本還有争議的聲音,瞬間靜寂了下來。
“得瑟,有本事把事情澄清,否則只能說明心虛。”馬厚文見大家開始偏聽田千頃的模樣,急了。
馬厚文的話像在平靜湖面上,丢下一粒石子,激起陣陣漣漪,讓同學們難辨真假。
“知我者,為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田千頃眉頭一跳,嘴一撇,不再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