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顧旭工作忙,大部分時候其實都不能在英國陪林謹言,但不知道他怎麽擠出的時間,一周總還是有那麽完整的一兩天能來看林謹言,有時還會陪林謹言上課。
他每次來,都不忘帶些小禮物,有時候是玫瑰花,有時候是一只哆啦A夢氣球,有時候是林謹言快要用完的顏料或者用壞的畫筆。當然,除了這些便宜的小玩意,倆人要是出去逛街,林謹言看到什麽,多看兩眼,不管多貴,過不了多久這樣東西就會出現在他公寓裏。
這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追人這件事上表現得尤為細膩,有時候林謹言都懷疑他有三頭六臂。
可某天林謹言上課,看到李長陸時不時往身邊望過來,不由順着他目光也看向身側,就見本來陪着他一起畫畫的有着三頭六臂的顧叔叔,手裏的畫筆已經掉在了地上,手垂在身側,另一手攏在身前,微勾着頭,靠着椅子睡着了。側臉眼窩深陷,顴骨高了些,看起來俊朗迷人,但是又難掩疲憊和清減。
林謹言那刻,心髒不自覺抽搐了下,酸酸澀澀的滋味湧上來,胸口漲得說不出的難受。
這天上課結束後,林謹言沒有答應和顧旭出去吃,回到家裏就把公寓門鎖上了。
顧旭在外按了下門鈴,等了一會林謹言才來開門。小孩盯着他看了一會,眼神裏好似有些複雜的意味,過了會才道:“我不吃晚飯了,我有事,你早點睡吧。”
顧旭不解道:“寶貝兒怎麽了?”
“沒什麽,”林謹言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半晌過來推着他回隔壁,“沒事,我就是困了,我想早點睡,你也早點睡。”
顧旭一臉茫然被他推了回去,但知道他沒有鬧脾氣,也就沒那麽緊張。
而林謹言回到房間裏,坐了好一會,拿出了畫筆,又盯着畫紙看了一會,才終于動筆有些慎重又有些煩惱地塗塗抹抹起來。
回國前顧旭安排了一次日漫主題餐廳約會。
林謹言一開始不知道,收到顧旭的短信還以為是尋常地吃飯,就開着車過去了。到了那裏,推開門,就見充斥着動漫元素的餐廳被玫瑰花包圍了,場內響起哆啦A夢的主題曲,燈光有些歡快地伴随音樂跳躍,一切看起來格格不入,卻又無端溫馨和諧。
餐廳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正中的鋼琴旁,有位穿着哆啦A夢玩偶裝的人,裝模作樣地用包子手捶着鋼琴。之前的音樂大概是音響放的,等笨兮兮的哆啦A夢費勁地彈起來,兩個音樂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他又彈得那麽認真,拼命讨好,一曲畢,還向着林謹言的方向,來了個自以為風度十足實則憨态可掬的紳士禮。
林謹言坐在桌旁,有些想笑,又有些戳心。
而笨兮兮的哆啦A夢很快離開了前廳,撂下了今天餐廳裏唯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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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言也不在意,等了一會,等到了一位身着西裝成熟又有魅力的男士。他優雅又從容地推門進來,得體地坐到林謹言對面,道了聲抱歉:“我來晚了,寶貝兒。”
林謹言瞥到他額頭上碎發有些汗濕,忍了忍,沒有揭穿他:“來晚了罰……你幫我切牛排。”他本想讓顧旭罰酒,但想到他身體又反悔不想讓他多喝,只好随便安排,讓他切個牛排算了。
顧旭毫無怨言地給他切起了牛排。
倆人安靜地吃了一會,顧旭問他:“這家餐廳怎麽樣,喜不喜歡?”
林謹言唔了聲:“還可以,玩偶挺有趣的。”
他說完眼底劃過一絲狡猾笑意,又道:“那個哆啦A夢我能不能認識他?鋼琴彈得太好了,我覺得可以讓他當我的炮、友,一晚上就行。”
顧旭:“……”
顧旭又不能承認是自己,也不能同意他去找別人,更不能忍受又聽到炮、友這兩個字,很是為難地道:“哆啦A夢太短了,滿足不了你。”很是忍辱負重。
林謹言忍了忍沒忍住,笑着踹了下他凳子腳:“你又知道了,不許污蔑人家?”
他能笑,顧旭就一樣心情大好,把切好的牛排換給他:“好。”
林謹言本以為顧旭準備這樣的娛樂環節逗他開心,還有滿屋子的玫瑰花,是要告白的。
雖然他心裏有個想法,想再拖一拖,又覺得顧旭要是今天告白,他可能招架不住。但是顧旭沒有,一直到吃完都只是吃飯的樣子,直到要走了才對他說:“叔叔給你彈一首?”
林謹言嗯了一聲,心裏也有些期待。但是當顧旭坐到鋼琴前,彈起了貝多芬第六交響曲《田園》的時候林謹言已經無話可說了,無聊地支着下巴,等他彈完了一小節下來,問他:“你打算出家當和尚嗎,彈這首曲子是不是還想順便也點化我?”
也許可能确實有了期待,才會在沒得到滿意答案的時候覺得失望。
林謹言有些沒勁,甚至想着計劃要不要再推後一點。顧旭大概也感覺到了最後這一彈是這天晚上最大的敗筆,也有些無奈。
但這晚他就要離開,林謹言還是沒有和他生氣,送他去了機場。
告別的時候,顧旭沒忍住,拉住他手腕,将人拖進了懷裏。
“寶寶今晚不開心嗎?”
林謹言反問他:“你覺得呢?”
“對不起,今晚安排這些,就是想讓你開心而已,可能叔叔沒做好。”顧旭頓了頓,“叔叔以前逼過你一次,這次的主動權,就都交給你,好不好?”
他猜到了林謹言不開心的點,可他還是沒有開那個口。林謹言明白他意思,心口又酸又甜,心髒大概變成一只還沒熟透的桃子了。
他嘴硬道:“那你等着吧。”
顧旭摸了摸他頭,有些不舍,但是該登機了,他還是不得不放開,又開始了這一周的來回奔波。
他不知道的是,林謹言在他走後第二天,也坐上飛機,去了巴黎,并在一家奢侈品手工坊待了大半天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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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裏譚妍被關在牢裏也不安分,天天以頭撞牆,林季生來林謹言這當面求了兩次,也不知道找誰要到的地址。
林謹言一直沒理會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地認真學了半個多月的畫,讓李長陸老懷甚慰。
林謹言認真起來,畫功一日千裏,讓李長陸每天都懷着林謹言能成為水彩畫界新星的期待,上起課來更是不遺餘力,還總是給林謹言開小竈。
不過明明學習很用功,林謹言反而胖了,和李長陸請假回國那天,他換上去年穿過的一件很喜歡的風衣,發現肩膀處有些勒得慌。
蔣可可知道他胖了,吐槽他:“能不胖嗎,天天被投喂,人沒在都不忘投喂,人在了更不得了,衣食住行給你安排得妥妥帖帖,帶着吃這吃那的,在國內都沒吃得這麽勤快吧?”
林謹言也覺得是,最近這段日子好像确實是太能吃了:“國內又沒有用功的地方。”
“對嘛,某人心疼你,覺得你學畫畫累,怕你瘦了,結果反而養胖了。你就是想秀恩愛,燒死你們這對狗男男。”
“你也可以秀給我看。”
蔣可可:“沒問題,等你回國就秀給你看。”
林謹言回國的機場,蔣可可果然秀給他看了。
機場登機口,蔣可可送來國內看她的小甜心出國,和小甜心goodbye kiss,顧旭站在一旁,倒不覺尴尬,林謹言從廁所出來就看到這一幕,随手拍了下來。
蔣可可把人送走,嗚嗚哭道:“我還說秀給你看呢,人沒待兩天就走了。”
林謹言行李都交給顧旭了,随手發了個朋友圈:“沒事,我就回國兩三天,過幾天你再到國外秀給我看。”
蔣可可轉而一想,也是:“你就回國兩三天,回來幹嘛的?”
林謹言瞥了眼顧旭:“随便玩玩。”
蔣可可嘿嘿一笑:“我看不見得。”
到了機場外,顧旭放好行李,蔣可可叉腰道:“怎麽樣,吃頓飯吧,慶祝我終于出櫃,也慶祝我們終于散夥了,顧總?”
顧旭一直注意着林謹言,見他一直刷着手機,時不時露出點微妙的笑來,無奈握住他的手:“不累?早點回去休息?”
林謹言收好手機:“先不回去,去吃飯,慶祝顧總被甩,機場被綠。”
顧旭失笑,語氣寵溺又無奈:“就愛胡鬧。”
蔣可可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這次顧旭和蔣可可的合作,也算是為蔣可可的出櫃推波助瀾了一把。
蔣可可私下投簡歷給顧家,惹得蔣奇勝和劉玉翠好生發了一頓脾氣,背地裏各種诋毀顧旭,覺得顧旭這個死同性戀除了家境好點,根本配不上他們乖巧可愛的小女兒。
但是蔣可可演技大爆發,非說自己愛顧旭愛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非他不可。
蔣奇勝簡直氣死了,平時那麽聽話的女兒,怎麽在婚姻大事上如此叛逆,氣得口不擇言:“他顧旭對着女的硬得起來嗎,你嫁過去就是守活寡!以後說不定還要忍受姓顧的和那些男的搞到一起,你忍得了?你嬌生慣養這麽多年,我們寵着你由着你,顧旭和顧家會嗎,你嫁過去只會受盡委屈啊我的乖女兒。”
蔣可可氣他爹氣得差不多了,才看似妥協地來了一句:“可我除了對顧旭有感覺,我就只對愛麗絲有感覺。”
蔣奇勝:“愛麗絲是誰?”
蔣可可:“我在英國最好的朋友。”
蔣奇勝:“???”
劉玉翠在旁解釋:“就是那個跟芭比娃娃似的,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姑娘。”
蔣奇勝腦袋上的問號更多了:“女的?”
劉玉翠這個當媽的還是比當爸爸的更了解女兒:“行了,說這麽多,都是鋪墊,都是以退為進,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就是喜歡女人?”
蔣可可一口咬死:“不是,我只喜歡顧旭和愛麗絲。”
但是後來逼得劉玉翠這位冷靜自持的母親都在蔣可可面前落了淚,蔣可可終于還是說了實話。
她就是喜歡女人,對着男人沒感覺。
可能蔣可可想要嫁給顧旭這件事确實對蔣奇勝和劉玉翠打擊不小,相比起女兒喜歡一個家世背景性格經歷全都清清白白的女人,夫妻倆反而沒多一會就接受了。總覺得比起女兒以後嫁進顧家受苦,她開心更重要,反正有他們在,總能護她安穩。
不過蔣可可的胡鬧,還是讓劉玉翠第一次對女兒動了手。
但蔣可可覺得自己這一巴掌挨得不冤,一點怨言都沒有。
蔣可可答應反悔後,蔣家便正式向顧家發了一封致歉函,表示女兒年紀小不懂事,不明白感情的事不能當成小孩過家家。蔣家對于顧家對小女的看重覺得不能草率回應,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讓小女退出和顧旭的相親,并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