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深市的見面,烏龍又匆匆,倆人其實都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對方,顧旭也只是大概記住了林謹言的模樣,覺得這小孩很入眼。
這次酒吧偶遇,在光怪陸離的燈光下,顧旭也沒看出林謹言是早就認識的人。
其實就是在倆人面對面點煙的時候,顧旭也沒認出來,只是有股隐約的熟悉感,讓他心生不妙。
等問出名字後,他基本确定了這小孩的身份,确實是朋友家的小孩。
他顧旭風流成性,但還是有點節操和原則的,不吃窩邊草,作為一個事業有成風度翩翩的長輩,也不會對朋友的孩子下毒手,更何況這朋友與他,不,與他顧家,淵源頗深。
他早在林謹言上高中的時候就見過他,那時林謹言高三,他去林家拜訪。因為林平升續弦,林謹言和林平升不和已久。
巧的是那天林謹言回家拿東西,路過書房,房門沒關,被林平升喊住。
顧旭就坐在林平升對面,那時他年紀也不大,但是年少有成,林平升對他很是賞識,可能也是想介紹兒子和他認識,就喊住林謹言:“言言,這是你顧叔叔。”
林謹言手裏抱着一個籃球,身材比起現在更顯單薄,漠然望過來,和顧旭匆匆對視了一眼。
另一只手的手機響起來,他連一個字都沒吐露,絲毫不給他爹面子,接着電話就走了。
林平升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這孩子……”
顧旭理解道:“青春期的小孩都這樣。”
林平升擺擺手:“那跟你還是差遠了,你在他這個年紀,也不是他這樣啊,就是這臭小子不争氣。”
顧旭目光還落在門口,聞言一笑。
距離那匆匆一面,過去已經好幾年了,顧旭都佩服自己居然還能認出林謹言來。
不過也有可能是,林謹言和他母親徐韻,确實很像,尤其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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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言一直在顧旭那待到下午三點才回,倆人一起吃了個午飯,顧旭一邊接電話忙工作一邊送林謹言回家。
倆人之間突然就從獵豔對象變成了長輩和晚輩的關系。
林謹言覺得這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他沒忍住問:“我為什麽從來沒聽他們提過你?”
“可能提的是顧家其他人,可能提過我,你只是沒印象了。就像你還記得你高三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面嗎?”
林謹言還真不記得,一點印象也沒了。他幾乎要懷疑顧旭在編故事騙他,可又覺得他沒必要。撒這個謊有意義嗎,他回去随便一問就能戳破。
而且,說到顧旭,林謹言沒印象,說到顧家,林謹言還是了解一點的。
潭市顧家在國內都赫赫有名,顧氏夫妻白手起家,夫妻倆同心協力壯大手裏的汽車公司。億騰汽車早在零幾年就已經成為國內有名的物美價廉的汽車品牌了,如今向海外進軍,聽說也發展不錯。
可能是兩家涉及的産業不同,林平升确實很少提起顧家,林謹言有印象的只有一次。
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林平升指着照片上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一個男人對他說:“你顧爺爺給你送了一臺車。”
由于顧騰和林平升年齡差距不算大,喊爺爺什麽的确實有點沖擊力,所以林謹言印象還挺深刻的,但也只記得這一次。
如今顧旭提起來,林謹言才後知後覺,那顧爺爺是億騰的董事長,是顧旭的爹。
“我爸和你爸是遠房親戚,只是論起來,我爸輩分确實更大,”顧旭掌着方向盤,送他到樓下,“送你的車開過嗎?”
林謹言瞥他一眼。
只需一個眼神,顧旭就懂了。
這小孩這麽多年還是一個脾氣,好似從來沒長大過,顧騰當初要是自己把車送到林謹言手上,林謹言說不定還會開一開。
關于林家的故事,顧旭也聽家裏提起過。
無非就是,林謹言媽媽生病了,突然得知林平升在外面有小老婆有私生子,氣得一命嗚呼。沒過兩年,林平升還把人娶回了家。父子倆從此鬧得不可開交,就差斷絕父子關系了。
要是換成自己,顧旭肯定已經和老頭子斷絕關系了,還會順便把老頭子的産業給搶過來,讓他和他小老婆私生子生不如死。但是林謹言卻不是這麽做的,不過考慮到這小孩的脾氣和能力,顧旭并不覺得意外。
雖說顧騰和林平升才是親戚關系,但是顧旭母親尤悅和林謹言母親徐韻更交好,徐韻死後,顧家和林家的來往越發的少了。尤悅有時候還會提到林謹言,跟顧旭感慨一句,謹言是個可憐孩子。
不過在沒正式認識林謹言之前,尤悅跟他說這話,他從沒放在心上過。
如今認識了,顧旭也沒覺得林謹言可憐。他要是說林謹言可憐,深市那一拳估計又會往他身上招呼。
經歷那麽多事,林謹言還能有這樣的心性也是實屬不易。
、
莫柏青可能是終于抽出空來了,來林謹言住處堵他。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林謹言出門前換了一件米色的長風衣。
他個子修長,寬肩窄胯,穿這種過小腿的長款外套非常顯身材,加上那張冷漠俊俏的臉,很容易被人當明星。
他大步出電梯時就像有風,莫柏青靠在大門邊等他,目光落在他臉上,有一瞬失神。
林謹言看到他腳步一頓。
“出去嗎?”相比之下,莫柏青看起來有些憔悴,“我送你,沒想到剛來找你你就要出門。”
林謹言步子一緩,走過去:“怎麽來了也沒個電話?”
“忘了。”莫柏青站直身體,“去哪,我送你?”
“找我有事?”林謹言反問他。
“其實,”莫柏青對上他坦然又略帶疏離的目光,噎了一下,“也沒什麽事。”
“沒事?那我走了。”
他說走就走,半點不帶停留,風衣衣角掃過莫柏青小腿,莫柏青突然有些慌亂。
“我已經和齊小姐說好取消婚約了。”
他這句語速略有點急。
林謹言沒聽出來,事不關己地哦了一聲,哦完覺得好像有點過于冷淡了,又道:“那下次又和哪家小姐訂婚?”
莫柏青先是一愣,但緊接着又是一喜。
林謹言這語氣聽着為什麽這麽像在賭氣吃醋?
但林謹言回頭又道:“你要結婚,完全可以和我說一聲,沒必要瞞着我,咱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了,我完全可以理解你。”
林謹言往回走了一步,擡起手,頓了下,在莫柏青略顯茫然的目光中,拍了下他肩。
莫柏青沉默了片刻,笑了出來,又有些生氣:“你只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林謹言歪了下頭,很是無辜:“不然呢,他們都知道了,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裏。還是游歷告訴我的。”
他擺了下手,興致闌珊,懶得再去計較已經過去的事:“算了,我走了,還有事。”
“急着去幹嘛,找你男朋友?”莫柏青眼見他真要走,幾乎脫口而出。
林謹言再次停下來,詫異地回頭看他。
倆人對視了兩秒,莫柏青從林謹言莫名其妙的眼神裏讀出了他好像管得太寬了。
他無奈放柔了聲音:“言言,你明明不是同性戀,你何必……”
林謹言打斷他:“我是,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莫柏青臉色霎時白得像紙一樣,眼底壓抑的悲傷深沉得像夜半的大海,他勉強站穩,維持着艱難撿起的風度,擠出一個字:“好。”
林謹言不再看他眼睛,轉身走了。
進入車庫,上了車後,林謹言沒有急着走,坐了片刻,先點了根煙。
他這段時間煙确實抽得有點多了。
但是這段時間堵心的事也很多。
林謹言遲鈍得很,一直到游歷告訴他莫柏青訂婚了而他一無所知的時候,才隐約察覺不對。
後來蔣可可打了個電話給他,說掌握了他是同性戀的如山鐵證,還提到莫柏青,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麽多年,他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什麽。
他不是同性戀,就算是,也不會和莫柏青在一起。
林謹言素來讨厭拖拖拉拉,剛才對莫柏青狠了點,但是不狠就要糾纏不休,那就很煩人了。
、
林謹言走進餐廳,一眼便看到蔣可可已經先行一個人吃上了。
這次是蔣可可主動聯系他。
林謹言剛坐下來,蔣可可便将手機扔在桌上,擦了擦沾了咖喱醬的嘴:“你自己看。”
林謹言睨她一眼,拿起手機。
那是一張照片,林謹言毫無印象。
蔣可可歪頭觀察他:“我生日那天,在酒吧你喝醉了,莫柏青把你背回去的。”
林謹言也出過國,在國外進修美術,學了兩個月,沒學會什麽東西,倒是認識了蔣可可。
那次是莫柏青來倫敦看他,倆人再加上蔣可可和她朋友,在酒吧鬧到很晚,林謹言确實喝了不少酒,醒來就是第二天了。
蔣可可手裏這張照片應該只是無意中拍下來的。
她嘟着嘴和一個外國女孩親親,背後玻璃門反射着兩道身影,莫柏青撐在他身上,那個角度看去,好像在吻他。
就算沒親他,距離也顯得過于親密。
蔣可可攤開手,示意林謹言還手機:“我事先聲明,我絕對沒有拿你和莫柏青的事到處亂說,只在那天打電話給你時提了一嘴。後來傳成那樣,我仔細想了想,你那個那天和我在一起的弟弟很可疑。如果不是他偷聽到了,那肯定就是別人也看出來你是同性戀了,而且還是你得罪過的人,才會到處傳。”
蔣可可端起酒杯,豪放地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這只能說明,你确實是個同性戀。”
“哦對,你都出櫃了。”蔣可可譏諷地一笑,“之前不知道誰還打死不認呢。”
林謹言心裏冷冷地想,我今天也沒認。
作者有話要說:道貌岸然顧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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