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花落知多少

第17章 十六回

林真麒的心情很不好，早在那個被他派到戚府的奴仆被李樸送回來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他一直在等戚青鋒找他興師問罪，可他等了幾日，戚青鋒依然沒來找他問罪，相反的連琅綢記也很少來。

林真麒看不懂，也猜不透戚青鋒。與戚青鋒說話，無論他怎麽試探，對方總能四兩撥千斤地将話題給扯開，讓他無話接下去。林真麒讓那一絲黑氣去監視戚府，算算時間，對方也有好些時日不出現了，他很焦急，特別焦急。

祭品很充足，完全不需要添置新的祭品，可林真麒就是想要将戚青鋒處理掉。戚青鋒在洛陽城多待一日，他就不安一日，這種感覺每日在他的血液裏沸騰，他心裏很清楚，馬車裏頭的這位少爺，将會是他的大患。

必須馬上處理掉。

本來林真麒還真沒打算那麽快處理掉戚青鋒，可誰讓戚青鋒貌似察覺到什麽了呢！不然戚府上下他安排的人在今兒個早上全部被換掉了呢？而且，之前那個被派去下毒的人也只是為了試探，試探戚青鋒的反應，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大出他所料，他一直在等，等戚青鋒來質問，可他卻不來質問，這不是已經說明了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的嗎？按兵不動是想做什麽呢？越想越煩躁，于是林真麒決定出手了。觀察什麽的都是鬼扯，威脅就該扼殺在搖籃裏。

馬車沒有回戚府，而是轉向洛陽城郊。原本駕馬車的夥計也歪歪斜斜地靠在車板上動也不動，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面色發青，唇色發紫，早已沒了呼吸。林真麒獨自架着車往城郊趕去，在城裏面動手太張狂，去城外的誰又管得了他？戚家的少爺又如何？在關內幹掉他，誰又會知道？何況，他背後的靠山豈是一個關外戚府可以抵抗的？

車輪滾滾，過了好久便到了城郊。單手托腮，坐在馬車裏頭的夏顏偏着頭用相當無可奈何的表情看着戚青鋒。她是真心覺得林真麒這個人沒用，殺個人還跑那麽遠？非得自個兒駕車到城郊，也不怕被他們反殺一局！

夏顏張了張嘴，無聲地問道：“他到底想用什麽辦法将我們滅口？”

戚青鋒沒有回答，只是冷笑一聲，眉眼間帶着一絲冷厲。

很快，馬車便停了下來。

只聽林真麒在外說道：“少爺，小姐，到了。”那聲音裏透着一絲得意，讓人不得不去在意和戒備。當然，戚青鋒和夏顏是不會戒備的，因為她們倆沒把林真麒放在眼裏。

就算林真麒有心魔相助，他們也沒打算看得起林真麒，心魔由他而生，卻不受他控制。那心魔可比林真麒聰明多了，起碼它懂得進退。

林真麒會功夫，會的還是魔修的功夫，他早想好了，只要戚青鋒下馬車，他就給予他致命的一擊。至于夏顏，一個小姑娘，他怕什麽？就在他心裏那麽想的時候，猛地被一股從馬車裏面擊出來的勁風擊中，随之身體就跟沒體重似的飛起，狠狠被擊倒在地，順勢還滾了一滾。

素淨的手掀開車簾，不疾不徐地從馬車裏走了出來。戚青鋒站在馬車上，淡然地盯着猶如跳梁小醜般的林真麒。對方捂着心窩，臉色刷白，表情顯得有些震驚。“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戚青鋒道：“你說呢？林掌櫃。”

林真麒目光一沉，他忽然覺得自己真小看了戚青鋒。他所學皆是魔族之法，因他是人類的關系，修煉極其慢，可也已是開魔期的修魔者。普通人類根本傷不了他，為何戚青鋒卻能輕而易舉地傷他呢？他很困惑。

戚青鋒掃了他一眼，淡淡一眼，就已大約看清他了。“開魔期，沒想到林掌櫃竟是修魔者，倒是讓戚某大開眼界。”世間修魔者并不占少數，魔族尤甚，可在人類中，修魔者并不多，畢竟魔族被封印在荒蕪之地，要想穿透封印到達人間，且授予人類修魔之法，實屬難事。

林真麒能在無人教導下自行修魔，還進入了開魔期，修魔者的第一步，當真了不起。看來，她的的确确小看了林真麒，也小看了他的心魔。

被戚青鋒掀了底子，林真麒面色變得極其不好，他眯起眼睛，将戚青鋒上下打量一番，驀地忽然想明白了什麽，道：“你是修真者。”非常肯定的一句話。

戚青鋒沒說話，只是一揮袖袍。還沒等林真麒反應過來，他只覺胸膛受到猛烈一擊，緊接着一股力道将他托起，又狠狠将他摔了出去。這一摔，簡直将他的五髒六腑都摔了出來。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林真麒伏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手臂上的魔印正在發燙，那說明他的盟友就要來了，所以處于劣勢的林真麒并沒有太絕望。撚起口訣，開始反擊的林真麒馬上從地上爬起來，在極短的時間朝戚青鋒打出一道紅光。戚青鋒是元嬰後期的修真者，他的修為就好比修魔者中的魔嬰期。林真麒一個區區開魔期的修魔者要對上元嬰後期的戚青鋒，簡直是以卵擊石，拿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

那道紅光還沒打到戚青鋒身上，就被他一袖子給打散了，撚起口訣，一道雷擊從天而降，直直朝林真麒劈了過去。從上而下，林真麒想完全躲過，卻快不過雷擊，雖沒有命中，卻傷得不輕。

林真麒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捂着心口，惡狠狠地瞪着戚青鋒，道：“沒想到戚府的少爺竟然是一名高階修真者，倒是我小看了你。”戚青鋒的修為在自己之上，不然他不會察覺不到。“你都來了，為何不現身？是想看着我被幹掉嗎？若這事被其他幾界察覺，你覺得你們有反擊的機會？”

聽到林真麒的喊話，戚青鋒冷笑一聲，手一翻，只見一柄通體泛着幽幽紫光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長劍發出輕微的嗡鳴聲，他用它直指上空，輕輕一劃，一道劍氣朝天際飛了出去。

幽幽黑色輕飄飄躲過紫暝的劍氣，緩緩來到林真麒的身後。它的确沒有實體，但它非常的聰明。飄了飄，它在林真麒身後輕輕地笑了起來。“靈劍紫暝，看來你的修為頗高，不是心動，就是金丹以上，林真麒載在你身上倒也不虧。”它的聲音不好聽，可以說特別難聽。

“血魔為何會出現在人界？”戚青鋒單刀直入地問道。

很直接，直接到林真麒和黑氣都怔了怔，他們本以為戚青鋒會問黑氣是誰，再不濟也該問他們的目的，沒想到他直接略過其他問題，問他們血魔之事。“你又怎麽知道血魔再現人界呢？”

“能在一夕之間，同時将在不同地方的人的血液吸幹，除了血魔還能有誰？血魔與你這團沒有形體的心魔有點不同。心魔，夢魔，鏡魔和魇魔皆因人心，人心愈是黑暗，它滋生的就愈是快。而血魔不同，血魔只在乎血液，吸食越多的血，它的力量就會越強大。能夠将一具屍體吸食成一具幹屍的，除了血魔之外，就只剩下僵屍了。可僵屍王若要攻擊人絕對不會挑對象。他一向都是無差別攻擊一切活物。”

林真麒面色白了白，他想到當時說出這條消息的人貌似就是他。

“林掌櫃，你知道嗎？在你說出他們被吸成幹屍，一滴血都不剩的時候我就懷疑你了。被血魔吸食掉血液的人，屍體不腐不化，看上去就像一般性的突發舊疾。普通仵作根本不會驗出屍體已成一具不帶丁點血液的幹屍。若不是知情者又怎會說出那些屍體不留丁點血液，成了一具具幹屍呢？”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不待林真麒他們說什麽，戚青鋒繼續說道：“那些死去的人連靈魂都沒剩下。你們應該是将他們的靈魂都拿去煉化什麽東西了吧？呵，讓我猜猜，你們是打算用數以萬計的靈魂來煉化昊天塔的封印吧。”

林真麒的眼睛瞪得很大，他沒料到戚青鋒會那麽聰明，将這些都猜出來了。

不過，昊天塔是什麽？林真麒的眼裏有一絲困惑，這一絲困惑被戚青鋒正好捕捉到，她眯起眼睛，一雙眉眼帶着冷厲的殺意看向林真麒身後的那一絲黑氣。“看來你對你的主人有所保留啊，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生身父母，沒有他林真麒，就不會有你的誕生。”

那一絲黑氣沒有說話，只是幽幽飄蕩着，半晌，它忽然笑了起來，難聽的粗啞笑聲在這片林子裏回蕩着。“有意思，你既然知道昊天塔？你姓戚，又手執紫暝靈劍，小子，你與戚幽什麽關系？？”

“戚幽乃家父。”在外，戚幽的身份都是戚青鋒的老爹。

其實，說白點戚幽也的确是她爹，她便宜爹。

聖火教內上上下下的人都将戚青鋒看做戚幽的兒子，而戚幽也從未否認過這事。再者，戚青鋒的确沒喚過戚幽師父，一般性都是喚義父的。雖然，很早前，戚幽來清幽那邊探望她的時候都讓她喚一聲爹，可她愣是中規中矩地将一聲義父喊了多年。

“虎父無犬子啊。”

這一聲飽含着多少恨意，戚青鋒太清楚了。

眼前這一絲黑氣很怨恨她的義父兼師父戚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