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花落知多少

第6章 五回

既然朱八注定了是要當自己徒弟的人，那就收留着看，若資質甚佳，倒可将他視為接班人，好好培養起來。

處理好朱八的事，當天下午她和夏顏帶上死活都要巴着她的朱八又去了趟琅綢記。琅綢記裏早就沒活人了，裏頭的綢緞依然還在，可庫裏的幾匹上好雲錦以及庫銀裏的錢財早已不翼而飛。向周圍的人打聽，他們不是躲，就是垂首急行，那模樣好似琅綢記是什麽瘟疫猛獸。

重新推開庫房的門，‘吱呀——’一聲在這青天白日裏顯得格外詭異。庫房裏擺放在貨架上的上好綢緞皆染上厚厚的一層灰，桌上擺着的記貨賬本還展開在登記的那一頁，筆墨已幹，卻看得出來，當時庫房裏的人正在登記貨物入庫。

用手揩了一層桌上的厚灰，戚青鋒看了一眼，便用拇指搓去，道：“杭掌櫃為人醇厚，要他攜款私逃，絕對做不出來。”

夏顏撚着鼻子，拽上朱八來到庫房外頭，道：“那些人到底怎麽死的？若說是跟城裏最近傳言的煤礦有關也不可能啊。我們琅綢記做的是絲綢生意，跟挖煤礦的完全沒有生意來往，就算真有來往，這時間也對不上啊。真是奇怪了，怎麽會一夜之間死了那麽多人呢？而且，獨獨就杭掌櫃下落不明。”

“恐怕他已兇多吉少。”這屋裏彌漫着死氣，濃重的死氣。除去死氣外，竟連一絲魂靈都瞧不到，顯然他們的死亡不簡單。

就在這時，戚青鋒忽然把眉毛皺得死緊。

濃重的死氣在周圍彌漫着，越來越往她這邊靠近，眯起眼，她擡頭就看到頂上的橫梁正搖搖欲墜，緊接着，就聽到一聲巨響，橫梁竟斷裂，一些細碎的木屑子同那段斷裂的橫梁一起掉了下來。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戚青鋒在橫梁斷裂的一瞬間一躍而起沖向庫房外。

朱八只覺眼前一花，就聽到劇烈的坍塌聲，等他擡起頭的時候，恰好看到戚青鋒用庫房的門板擋住了落下來的尖銳木屑子。那些木屑子就像針般銳利，密密麻麻的全都豎着戳在門板上，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将門板釘成了馬蜂窩。

額上不自覺直冒冷汗，朱八想剛才要是戚青鋒反應不靈敏，不是被壓在坍塌的庫房裏就是被這些木屑子紮成馬蜂窩。咽了咽口水，朱八抓着夏顏衣服的手慢慢地收緊。

這事還沒算完，就在朱八以為沒事了，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就看到戚青鋒迅速将手中的門板往後甩了出去，然後就聽到沉悶的‘咚——’的一聲。等朱八定睛看過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那挂在庫房外的一柄辟邪用的利刃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了出來，在被外頭的柱子砸了一下後，竟脫鞘而出，剛剛直直地朝戚青鋒的後心飛了過來。如果戚青鋒遲個一兩秒，估計這會早被這柄利刃直插後心而死！

夏顏：“……”果然是她的青鋒哥哥，一天裏總是要經歷些風雨的！！

朱八：“……”戚大哥的身手真好！！

不動聲色地拍去衣服上的塵埃，戚青鋒的袖袍忽然往上用力一揮，只聽‘叮’的一聲，那還蹲在牆頂上的身影就被她的袖袍裏的銀針給逼了下來。只見那『見義勇為』的金不換斜斜地靠在牆角，一副悠哉悠哉的閑情模樣，他手裏拿了根短木杖，剛才就是他用這根短木杖打掉戚青鋒甩出去的那根銀針的。

金不換冷笑道：“原以為是一介商賈，不料卻是個會武之人。”

戚青鋒淡淡道：“商賈和練武并不矛盾。”

金不換笑道：“哈哈哈，說得也是，一介商賈若沒點武藝防身，怕是容易遭那草寇劫匪的毒害。”

戚青鋒睨了他一眼，道：“不知閣下入我琅綢記有何貴幹？”

金不換笑道：“也沒什麽事，只是來找這位朱小爺罷了。”

朱八一看到金不換就恨不得出手教訓他，他年歲雖小，武藝卻不弱。家裏頭那麽多當年有頭有臉的江湖人士在，他豈會沒學個一招半式？“畜生，你這該死的畜生，你朱小爺我才懶得搭理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金不換冷笑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還未将最後一個字說出，他的左右臉就被人狠狠抽了倆耳刮子，紅通通的手掌印讓他看上去特別滑稽。

摸着發疼的臉頰，金不換面色突地一沉，怒道：“誰，是誰敢抽我？”

“嘻嘻……”調皮的聲音在琅綢記的院內突兀地響起，金不換四處張望，就是看不到那個發出孩童般笑聲的人。“嘻嘻……見利忘義金不換，陰險狡詐不要臉，妄想挾人奪錢財，怎奈技藝不如人！”

“誰，到底是誰？”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出現這非同一般的孩童歌謠，金不換四處張望，額上竟冒出冷汗。

他之前就覺得這琅綢記邪門，沒想到這地方還真那麽邪門。

“見利忘義金不換，陰險狡詐不要臉，妄想挾人奪錢財，怎奈技藝不如人！”歌謠還是未停止，它仿佛受了什麽影響，越說越大聲。

金不換見着聲音越來越響，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朝戚青鋒和夏顏還有朱八看去，眼神裏閃爍着惡毒的光芒。突然，他突地往前一躍，急速向夏顏和朱八沖了過去。伸出手掌想要去抓他們倆，卻在半途中好似撞上一面隐形牆壁，‘砰——’的一下，撞得他頭暈八素地倒在了地上。

朱八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撞到在了地上的金不換。他剛才是想回擊的，早知道金不換這家夥是個小人，在他沖過來前，他早就做好了回擊的準備。哪知道還未等到他出手，金不換自己倒先栽了。

倒在地上的金不換摸了摸撞疼的鼻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從地上爬起來。“這，這，是什麽人敢在我的面前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戚青鋒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金不換，她徑自走向夏顏，來到她面前，道：“教訓完就丢出去，別讓他髒了這地方。”

夏顏伸出手指抵在自己的臉頰邊，一副小女兒嬌小可人的模樣，道：“呵，安心啦，我一定會‘好好’把他丢出去的。”特意加重好好兩個字，夏顏笑眯眯地朝金不換看了過去。

金不換還在叫嚣着，他現在恨不能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無奈他想走卻沒那麽容易離開。

暗暗撚了一口訣，就看到一張張用紅紙剪成的紙人出現在金不換面前，它們小小一只，都是孩童般的模樣。飛到金不換的身邊，在金不換驚恐的目光下，将他整個人帶到了空中飛了出去。

擡頭望着飛得越來越高的金不換，戚青鋒皺了皺眉，道：“別結因果，很麻煩。”

夏顏聳肩，道：“我知道分寸。”

朱八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發愣，他那張小臉上已經沒什麽表情了，直到戚青鋒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腦袋，他才反應過來，直接跪在戚青鋒的面前，伸手抱住戚青鋒的大腿，嚎道：“戚大哥啊啊！！請收我為徒！！”

戚青鋒：“……”什麽鬼！

夏顏也被朱八弄得沒反應過來，等她的小紙人們回來，圍着她轉來轉去，她才回過神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少商哥哥，你新鮮的徒弟出爐啦！！”

戚青鋒抽了抽嘴角，用力動了動他的腿，無奈朱八抱得死緊，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手’的架勢。

“松開。”

“不要，戚大哥答應我嘛！！”死死抱住戚青鋒的大腿。以前的朱八會覺得抱大腿真的是件相當降低自己朱八爺的身份，可面對戚青鋒這樣的人物，就算降低身份也不要緊！

“你要拜師怎麽也該拜晴兒，不是我。”

“可你是晴姐姐的堂哥，晴姐姐都那麽厲害了，戚大哥你肯定更厲害！！”夏顏能那麽整金不換，把他玩着整，那戚青鋒肯定更加厲害。再說了，就戚青鋒剛才躲避突如其來危難的身手就已說明他絕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唔，肯定比沈大哥還厲害！！這麽厲害的人，一定要死死的抱緊大腿才行！！

戚青鋒：“……”這是什麽鬼邏輯！

“松開。”這兩個字中多了一絲咬牙的意味。

“不要！”臉也貼在戚青鋒的大腿上，朱八發誓自己絕對不會松開這條‘粗壯’的大腿的！！

戚青鋒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确跟朱八有師徒之緣，可有師徒之緣并不代表他一定要收朱八為徒，在還不了解朱八的資質前，他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收這坑爹的熊孩子當徒弟！

“要怎麽樣你才肯松手？”

朱八擡起頭，白皙的蘋果臉蛋上那一雙滾圓黑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道：“除非戚大哥願意收我為徒！！”

戚青鋒在心裏呵呵了。

擡起那條被抱住的左腿，戚青鋒直接邁開步子往前走。抱就抱吧，就當腿上挂了個超重腿部挂件。她既然暫時不想收徒弟，就沒人能讓她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