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偷來的溫暖
鄉間的泥土路被大水沖的不成樣子,大石翻露而出,坑坑窪窪,沿路人家的院牆倒塌了不少,院子裏的菜園子也毀了大半,唯有房屋屹立不倒。見到這一番斷壁殘垣的景象,凄涼感不禁油然而生。
到家時,正是晚飯時間,煙筒裏冒着青煙,淡淡的菜香味沁入鼻翼,老媽正在竈臺旁燒菜,老爸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
“爸、媽。”我輕聲喚道。
“若水?怎麽回來不提前打個電話。”老媽雖然話是這麽說,臉上卻露出了微笑,老爸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行李。“我和你媽剛還在念叨你呢,這就回來了,倒是巧,正趕上飯點。”
我笑着走到老媽旁邊,深吸了一口氣,滿滿的都是家的味道。
“下這麽大的雨,怎麽都沒給我打個電話?”我從盤子裏抓了一根青菜,塞到嘴裏,邊嚼邊說道。
“還不是怕你擔心,去洗手,沒幹沒淨的。”老媽拍了我一下。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随口謅了一句大人們常說的口頭禪,卻還是鑽進洗手間,順便把行李放回到房間。出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好了。
“快過來吃飯。”老媽招呼着,順手遞過一碗飯,我剛要接過,又被她呵斥道:“這是給你爸的。”老爸笑着的接過,不語。
“媽,我難得回來一趟。”我抗議道。
“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老爸及時接過話茬。
“三天,爸,你的藥有按時吃麽,最近沒發病吧?”我關切地問道。
“我又不幹活,家裏的一切都有你媽操持,好得很呢。”老爸答道,從我回來到現在,他都沒有咳嗽一聲,看樣子身體還不錯。
“你就別擔心他了,寄來的錢還有富餘,你爸的病也穩定了不少,是時候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老媽叮囑道,說話的功夫,也沒少往我的碗裏添菜。
“媽,我才二十五,還早呢。”我搪塞過去,順便轉移話題:“聽說,學校被大水沖了?”
“學校蓋了幾十年,房子早就不結實了,後山那條溝裏又發了大水,沖毀好幾間教室,也虧得是晚上,學生才沒遭殃。現在都在外面上課呢,你說這大夏天的,白天曬,咱們這兒雨水又多,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老媽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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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裏沒有什麽應對政策麽?”
“哪有啊,每家都被沖了,上面撥的錢下不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按理說,你是校長帶出來最出色的學生,本該幫上一把的,可是還要往家裏郵錢給你爸買藥……”
“媽,吃飯吧。”我适時地打斷她,小時候老爸生病,家裏連手術費都湊不齊,我差點就辍學了,在我們這個小地方,辍學之後,即使年紀不大,也會早早地找個婆家,要不是校長破例讓我上學,此時,我大概也是這村子裏一個普通的農婦吧,自然也沒有機會去見識外面的世界。而他們眼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高中的我,在那個大的世界裏,也不過讀了個普通的大學,為每日的生計奔波的勞動人民而已。
走出這個地方之後才知道,外面有更多優秀的人,而我,不過卑微如蝼蟻。可惜,這些是不方便說給他們聽的。
晚飯過後,我特意回了一趟學校,和整個村子一樣,校園裏也被大水洗劫過了,教室是平房,倒塌了一大片,粗略數了數,大概有三四間,餘下不過□□間,除去辦公室和實驗室器材室,上課的也不過兩三間。校園的一角有一塊被土地填平的空地,地面上擺放着陳舊的木桌椅,空地被幾根竹竿支撐成一個頂棚,上面罩了塊透明的塑料布,應該就是孩子們上課的臨時教室。
“若水,你怎麽回來了?”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循聲看去,校長正從其中的一間教室裏出來。
“校長,這麽晚了,您還沒回去啊。”差不多快晚上七點了,看他的樣子似乎剛忙完。
“剛聯絡完一批工人,詢問下價錢。”校長今年已經有五十多歲了,鬓間白發叢生,難掩愁容。
“談好了麽?”
“村頭的老劉幫忙聯系的一個工頭,說好的材料全包,但要把這片修好得三十萬,他的意思是,幹脆推翻重建,免得下次再被大水沖了還要重修。可是如果重建,光建造費就得七十萬,再加上人工,還得買桌椅,都修下來,少說也得□□十萬,政府的赈災款如果能下來,最多也就五萬。”校長說完,長嘆了一口氣,目光在被大雨摧毀過的學校中慢慢掃過,表情格外沉重。
“活了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害怕,怕沒能力繼續把這件間小學辦下去,怕對不起那些孩子們。”他的眼眶中隐約泛着淚花,眼角的皺紋都寫滿了對現實的無奈。
聽校長這麽一說,我的心也堵得難受,無論如何,這件小學不能倒,校長也不能倒下,它不但是孩子們的希望,也是我記憶中最珍貴的一部分。
“校長,我身邊的善心人士聽說咱們學校的遭遇,捐了一百萬,您別擔心,錢我回頭給您送去。把學校好好置辦置辦,桌椅也換新的吧。”
“你說的是真的?”校長猶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用激動的目光看向我。
我重重地點點頭,這時,一行渾濁的淚水從校長的眼中流出來,滴在地面凸起的大石上,摔成了很多瓣。
“若水,謝謝你,也幫我謝謝那位好心人士。”校長說着,就要對我鞠躬了,我忙制止。
“不、不用謝……”一百萬,可以換來一間小學和那麽多孩子的未來,權當是積德了,至于我……畢竟還有三年的時間。
校長的動作很快,第二日,便開始施工了。家裏人也沒閑着,我和老媽合夥清理院牆的碎石,老爸負責打下手,這一忙,就是一整天,也不過是簡單的把院子整理出來。
“我去做飯。”老媽見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就要進屋。
“我來吧。”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陪你爸聊聊天。”老媽交代過後就進了屋。老爸坐在臺階上,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他身邊坐下來。
“一個人在外面很苦吧,我不但沒能讓你們母女倆過上好生活,反而還拖累了你們。”
“爸,怎麽能這麽說呢。雖然生活苦了點,但是你和老媽很幸福啊,這怎麽能叫拖累呢。”更何況,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由前世的業力所致,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命數,他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和你媽一樣,就知道安慰我。”老爸的心情似乎好很多。“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們也不放心,如果遇見合适的人——”
“爸……”我忙喊道,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好好好,不提。”老爸認輸道。
我笑着從老爸身側站起來,目光不經意地飄向外面,竟然看到了樓隐,一定是幻覺,我眨眨眼睛,再看時,那人還在那。
“若水,那個人好像在看這邊。”老爸也站了起來。我又仔細瞧了瞧,發現他忽然開始邁開腳步,朝這邊走過來。
“BOSS?”我不可置信地叫道,這怎麽可能,這個地方這麽偏僻,他是怎麽找來的。他只穿了一套運動服,如同出門逛街一樣,越走越近。
“你怎麽來了?”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幻象。
“怕你攜款潛逃。”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不解風情。
老爸上前幾步,走到我身側,打探了他好一會兒,才問道:“這位是……”
“叔叔,我是若水的男朋友。”在我開口之前,樓隐及時接過話茬,老爸喜出望外,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滿了笑意,見他如此開心,我剛想反駁的話語不自覺地吞了下去。卻沒忘狠狠地瞪樓隐一眼。
“快,快進屋。這丫頭,帶男朋友回來也不說一聲,家裏什麽都沒準備。”老爸情緒高漲,邊說着,就把樓隐往屋裏帶,我還沒見過他高興成這副模樣。我們進去的時候,老媽正端着盤菜出來,見來人也是一愣。
“快,再填兩個拿手菜。”老爸邊說着,邊把老媽帶進廚房,終于,客廳裏只剩我和他兩個人。
“你是怎麽找來的?”我家住在這種窮鄉僻壤之地他都能找得到,那如果還不上錢,我豈不是逃都沒地方可去了……
“要找一個人很容易,更何況,你的入職信息裏寫的一清二楚。”他答道,目光開始在室內四處打量。我的入職信息上不但寫了家庭地址,還有我的身高血型體重……這樣算來,他豈不是對我了如指掌?
“那個,我家比較簡陋,你也看到了,聽紅菱姐說你有潔癖,肯定受不了的,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繞到他面前,阻止他繼續張望下去。
“是簡陋了點,但挺有意思的。”他說着,還在餐桌旁坐下來,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老媽剛端出來的菜。“味道不錯。”
我懷疑潔癖這件事是假的,至少我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還真沒發現。我剛想繼續反駁時,老媽又端了盤菜出來。
“這邊的路不好走,挺累的吧?我們這睡覺早,吃完好好休息。”老媽笑容可掬,和老爸一個模樣。
“媽,他一會兒就回去。”我忙打斷她。
“謝謝阿姨,這一會兒的确是有些累。”樓隐客氣道。
“那快些吃飯吧,飯菜簡陋,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老媽熱情地招待道,徒留我一人瞠目結舌,插不上半句話。
“哪裏,您的手藝不錯。”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此時的我倒像是一個外人。一頓飯的時間,我幾乎什麽都沒吃,老爸老媽也忙着和樓隐聊天,時不時地吐槽我幾句,而樓隐,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過這麽多的話,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應該是不耐煩才對啊。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吃。”老媽叮囑道。我側過頭,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後者渾然未覺,吃的正香,好像飯菜格外合胃口。
飯後,老媽負責收拾碗筷,老爸打下手,我想去幫忙卻被二者婉拒,直接趕回了房間。而那位不速之客,此時正在我的房間裏徘徊,東瞅瞅,西看看。
“Boss,你這算不算幹預我的私生活?”我的語氣中有些不滿。
“你有私生活可言嗎?”他滿不在乎道,随手翻看書架上的書籍,那些都是高中和大學的書籍,很多都是沒用的。我語塞,索性不再與他搭話。拿起換洗的衣裳,走進浴室,将勞累了一整天的汗味沖洗下去。
剛從浴室出來就撞見抱着被子的老媽,我盯着那一床被子,疑惑的問道:“這是幹嘛?”
“咱們這夜裏冷,睡覺蓋。”老媽解釋道,說着,也不顧我的反對,就把被子拿到我的房間,我跟過去的時候,樓隐正站在書架旁,手中拿着一個本子看着。
“晚上冷,記得蓋好被子。”老媽叮囑道,就退了出去,我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媽,我今晚和你睡。”我撒嬌道。
“不行,你爸身邊沒有我睡不踏實。”老媽說完這句話,就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幫我把門關上,不和我睡就算了,不忘撒上一把狗糧。
“看樣子,你只能和我一起睡了。”那人放下手中的本子,對我道。
我并沒有接話,只是從衣櫃裏翻出一套睡衣,遞給他:“喏,本來準備送我爸的,借你穿了,雖不是名牌,但很幹淨。浴室在那邊的角落,比較簡陋,你将就一下吧。”我的語氣并不和善,現如今老媽竟然十分放心地把我和一個陌生的男生安放在同一個房間睡覺,從這一舉動都能看出她恨不得立刻馬上把我嫁出去。
樓隐接過睡衣,出了房門,這時候,我才發現,被他放到桌子上的那個本子,竟然是我的日記,偏偏還是高中時期,寫了最多秘密的那一本。他竟然還偷看了我的日記!我怒火中燒,在房間裏不斷走來走去。
鄉間的夜裏,總是比城市要多上一份清靜,沒有了路燈的幹擾,當附近的人家熄燈之後,就是一片黑暗,連夜空都是透明而清澈的,漫天的繁星不停地眨着眼睛,而這些本該十分美好的景物,此時卻欣賞不來了。
腳步聲響起,我急速走到房門旁,門剛剛被打開,便忍不住撲過去,雙手從身後勒住他的脖子,誰料他的警惕性極高,一個過肩摔便把我直接摔到了床上,頭非常湊巧地撞在床框上,痛感來襲,我深吸了一口氣。樓隐走過來,站在床頭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望着。
“現在不過九點,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不必這麽迫不及待。”
我倏地起身,也不顧頭疼,站在床上,以比他高一頭的位置,怒道:“為什麽偷看我日記,看了多少?”
“你指的是和薛梓烨的暧昧事,還是被校領導批評抱頭痛哭的那件事?”他上前一步,即便是仰視,氣勢未減緩半分,好像偷看別人日記是習以為常的一件事。
“你混蛋。”我說着再次對他發起攻擊,誰料他只是一只手輕輕一握,便輕易将我的雙手反剪在身後。
“當日在船上我還奇怪,汪家二小姐為何對你有那麽大的敵意,原來你和薛梓烨這一段這麽深刻。”他喃喃自語道。
“我們之間沒你說的那麽龌龊。你放開,再不放我叫我媽了。”說話的時候,我還不斷地扭着手臂,竟也沒掙脫開,沒看出來他手臂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都這麽大的人還叫媽,也不怕被人笑話。”他輕笑了一句。
“我的糗事你見得還少麽?你放不放?”
“若我不放呢?”
“媽——”
話還沒喊出口,他輕輕一扯,我身子跌落撲到他懷裏,他的唇及時湊上來,将我要說的話系數堵了回去。此時我正半倚在他身上,手還沒被他放開,只能借助他的支撐才能保持不掉落下去,毫無還手與掙脫之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大腦缺氧,他才松開我的手和唇,我靠在他懷裏拼命呼吸着新鮮空氣,待稍微恢複體力忙推開他,與此同時跳到床的另一側,以保持安全距離。
“為什麽又親我?”按理說,我應該惱羞成怒,狠狠地教訓他一頓才是,可是現在,思緒被他攪得七上八下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整個人也是熱到發燒了一樣。
“情勢所迫。”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旁若無人地将老媽拿來的被子當做床墊鋪到床上,我扯住被子的一角,制止他的行為。
“這個不是給你蓋的。”說着就要把被子重新疊起來,而他卻拽着被子不松手。
“我不打算蓋,準備鋪着。”
“更不允許鋪着。”我抓住另一頭,卻扯不過來。
“你确定要和我較量?”他挑眉,顯然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我深深地意識到老媽将我和他放到一個房間裏是一個莫大的錯誤,無異于引狼入室。
“讓給你了。”我松開手,繞到他的那一側,準備開門,誰料又被他拉住。“去哪裏?”
“出去透透氣。”我望向他拉着我手腕的手,依稀能感覺到上面傳來的溫度。
“剛好,我還沒體驗過鄉下的夜晚,一起。”他拉着我的手沒有放開,我将手抽回,又重新回到房間內,把窗子打開。
“差點忘了,外面被大水沖過,地面凹凸不平,又沒有路燈,還是在這吹吹風吧。”
鄉下的夜很涼,微風從窗子吹進來,将剛才的燥熱悉數吹散。很多年之前,小時候的我站在同樣的這扇窗前面,一定沒有預料到,多年之後,我會帶另一個人進到這個房間來,還蓋上了外婆送的婚被,猶如真的要出嫁一樣。可此時,身邊的這個人,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出現在這裏的?我忽然有些迷茫了。
“你是在鬧脾氣?”他走到我身側,不過是一件簡單的睡衣,竟也穿搭的如此好看。
“不可以麽?”我側過頭,看他一眼,随後又看向窗外,沒有了院牆的阻隔,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很遠處漆黑的那一座大山。他沒有再說話,室內終于恢複安寧,隔壁的房屋熄了燈,院子瞬間暗下大半。
“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将窗簾拉上,找出幹淨的床單枕套換上,将那床被子疊放到一邊。“地方簡陋,将就一下。”我剛抱起被子,就被他一把搶過來,扔到床上。
“我們談談。”他的表情嚴肅,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待在原地,等待他的後話。
“剛才,看到你們一家人一起工作的時候,覺得很幸福,我也想體驗一下,所以才故意說是你的男朋友,吻你純屬情不自禁,如果你覺得生氣,我可以讓你親回去。”
在他說前半句的時候,我還是有所觸動的,畢竟現在的他沒有了父母,應該會很孤獨,在這一點,我并不介意把家的氣氛分給他,可是他的後半句,着實令人有些哭笑不得。人只有對喜歡的人才會情不自禁,所以,他是喜歡我麽?我看向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麽,卻并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那倒不必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
“你對于我的定位是什麽?員工,借債人?還是……”女朋友?可惜,後面的三個字我并沒有勇氣說出口。這麽想來,我和他之間還真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除了員工和老板的關系外,還是欠債人與債主的關系,可是,又好像不僅僅如此,以上兩種關系,還不足以達到接吻和同床共枕的地步。
他似乎是第一次正式考慮這個問題,整整思考了有一分鐘,才低頭,正視我的眼神,而不知為何,我的心裏忽然升起一陣緊張感。
“你是我願意産生關聯的人。”
你是我願意産生關聯的人,關聯這個詞範圍太廣了,任何的一種關系,都可以稱之為關聯。不過,我并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那樣,意圖或許太過明顯了。
“休息吧。”我說完,準備出去,再次被他拉住。
“今晚住在這裏。你父母看到我似乎很開心,我覺得,沒有必要揭穿。”他們的心情,我自然也看的出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假象罷了,只是,他的話也并不是沒有道理。有時候,人明明知道某些幸福不過是一種幻想,卻依舊不敢正視現實。
我重新回到另一側,從書架上拿下幾本書,擺放在床中間。我的房間比較小,沒有可以打地鋪的地方,就是這張床,一個人睡起來寬敞,兩個人也睡得開,只不過可能會比較親密。
“不準越過這條線。”我命令說道。
“我不敢保證。”他倒是坦言,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同處于一張床上,的确是有些危險,更何況,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還是會有感覺的那種。
“一百萬作抵押。”我放出大招。
“你這麽說,我反而會更肆無忌憚,畢竟,對于我來說,錢不是問題。”
“你——”我自知說不過他,也就不再同他讨論,關上燈,便在床的一側躺了下來。我知道,他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身側突然凹陷下去,心竟然莫名地不規則跳動起來,我捂住胸口,那裏如戰鼓般轟鳴,連帶着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偏偏,我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裏的夜□□寧,呼吸聲都太過突兀。
“你在緊張?”身側響起他的聲音。
“沒有。”我忙否認道,速度太快,導致做賊心虛的感覺更加明顯。
“習慣就好。”他說。
這一句話,好像忽然讓我的心髒驟停,有那麽短暫的一刻,我甚至以為它不再跳動了。習慣就好,他的意思是,要我習慣有他在身邊麽?事實上,我快被他這些模棱兩可的話語,弄瘋了。
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在他入睡之後,我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借助透過窗簾微弱的月光,也只能大概看得清他臉部的輪廓。鬼使神差的,我伸出一只手,輕輕地碰到他臉,又做賊心虛地縮了回來。
怎麽辦,我好像喜歡上他了,不明所以的,沒有原因的,那顆沉寂已久的心,似乎要逃脫身體的桎梏,為眼前的這個人,拼命地鼓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