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
黑瞎子其實并沒有告訴吳邪,張起靈已經漸漸地在想起曾經的事情。但是他同樣沒有告訴張起靈,有‘人’拜托自己抹去了他兩年前的某些記憶。
其實從自己最初聽到吳邪給解語花傳來的那首歌時,黑瞎子就覺得,不管這個靈體出于什麽目的來接近吳邪,其實他的本質并不能算壞。而随後事情的發展也一步步的應正了自己的猜測,不然,自己現在也不會有這個閑心坐在這兒,和這個已經奪取了兩條人命的厲鬼閑聊。
看着眼前黑呼呼一團的靈體,黑瞎子皺了皺眉頭狀似随意的揮了揮手,黑色的塊狀物便像是消融的冰雪般漸漸消失,一點點的露出他生前原本的面貌。
柔軟的頭發不知是不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顯得微微有些泛黃,臉色蒼白的沒有生氣,兩頰也有些往裏凹陷,下巴尖尖的像是個小錐子。眼睛不大,單眼皮,但是目光倒是很靈動,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種文弱但是又倔強的氣質。
滿意的打量着恢複了本來面貌的人,黑瞎子搬了張凳子坐在桌邊,看了看那一桌子的灰塵,又皺起了眉頭。“你別緊張,我今兒來不是和你開戰的~我是趁着我家花兒爺睡着的功夫偷溜出來的,一會兒就得回去~”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警惕的看着笑意盈盈的人,陳雪寒冷冷的問道。
“嘿嘿嘿,我今兒是來八卦的~”黑瞎子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要是我沒猜錯,你喜歡那啞巴張吧~”
“關你什麽事。”瞪了黑瞎子一眼,雖然已經是有了些道行的靈體,但是心智依舊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生。陳雪寒冷冰冰的說着。
“你喜歡那啞巴張,那他知道不?”像是完全沒把那不客氣的語氣放在心上,黑瞎子依舊笑嘻嘻的。
“他失憶了。”陳雪寒緊緊的皺着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陰冷狠戾起來。
靜靜的看了看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的人,黑瞎子笑道,“你不希望他想起你?”
搖了搖頭,陳雪寒的眼眶有些泛紅,“那樣子的我,我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
“那之前的你呢?”饒有興致的問着,黑瞎子揮了揮手,把結界裏的燈光弄的更暖了些,橘色的燈光照的陳雪寒的頭發更顯得枯黃。“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你問這麽多幹嘛?”警覺的反問着,陳雪寒覺得自己很久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了。
像是明白陳雪寒此刻在想什麽,黑瞎子笑得人畜無害,“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再說了,這麽久沒人和你聊天過了,你就當我來陪你說說話呗~~”
确定了黑瞎子确實不是來收服自己的,陳雪寒輕輕嘆了口氣。“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是孤兒。爸媽死的早也沒人管。大一那年我剛來杭州,人生地不熟,就靠着打工兼職在酒吧裏駐唱賺錢。有一回我下班回來被一群混混打劫,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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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跟我和花兒爺的認識的過程差不多嘛~~繼續繼續~~”黑瞎子催促着,“ 然後呢?”
“然後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我們學校的保安,而且就住在我樓下。”陳雪寒像是陷入了回憶,臉上也不知不覺的浮現出笑意。
“啧啧啧,所以說無巧不成書~啞巴張當時什麽樣子?是不是天天繃着個面癱臉?”黑瞎子聽的有趣,嬉笑着問道。
“是沒什麽表情,但是話也不至于少到啞巴的程度。”陳雪寒認真的說着。
“然後呢?”黑瞎子搬着凳子往陳雪寒那邊兒挪了挪。“你倆怎麽勾搭上的?”
“我本來就是彎的,所以其實沒費什麽功夫就喜歡上他了。”陳雪寒大方的說道,“當時我沒有想到說要掰彎他或者怎樣,我只是想能力所能及的幫幫他。”
“哦?幫他什麽?”黑瞎子覺得自己從解語花那兒學來的套話技巧真是有用,笑眯眯的看着陳雪寒問道。
“他和我一樣,父母早逝。而且你也知道他身上有很強的煞氣,因為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母親成了棺材子。”陳雪寒說着,輕輕嘆了口氣,“所以我就總想着幫他做點什麽,掃掃地,收拾收拾屋子什麽的。”
“你們關系挺好的嘛~~他連這些都告訴你了~”黑瞎子笑得意味深長。
“他只把我當成弟弟,我很清楚。”陳雪寒笑了笑,滿臉的凄涼。
“所以你就想進小天真的身是麽~”黑瞎子輕描淡寫的笑着,“別說不是哦~”
沒想到黑瞎子會把話題突然拐到吳邪身上,陳雪寒愣了愣,“是,我承認我是這麽想的。”
“吶,先不說你這樣做之後我會不會手一抖引來個天雷,你覺得張起靈到時候愛的人是你麽?”黑瞎子有些佩服陳雪寒的誠實,語氣裏也并沒有多少恐吓的意味。
“我沒想過。”陳雪寒搖了搖頭。
“如果說他和小天真只是單純的朋友,我也不會和你多這幾句嘴,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和你們曾經的關系,是不一樣的~”黑瞎子并未從陳雪寒身上感覺到有多深的戾氣,如果因為這樣的原因附身生靈而錯失了投胎的機會,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陳雪寒并沒有回應黑瞎子的話,只是看了看窗外漸漸放亮的天色,淡淡的說道,“你該走了吧。”
“哎喲,再不回去花兒爺就得醒了~”黑瞎子拍了拍腦門兒,笑得依舊明媚如常,“你在小天真身上廢了那麽大功夫也不容易,我就不搞破壞了~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想清楚比較好,如果你不希望啞巴想起關于你的事情,歡迎随時來找我~~”黑瞎子說着,輕輕的打了個響指。只見四周的景物像是褪去的潮水般慢慢不見,片刻之後,就變成了解語花家的卧室。
溫柔地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額上烙下一吻,黑瞎子小聲哼着小曲兒走進浴室,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跑滿柚子葉的浴缸。
陳雪寒是個聰明人,雖然倔強卻不固執,黑瞎子胸有成竹的笑着,今天自己這一趟,絕對不會是白費力氣的。
接下來的事情都完全按照黑瞎子的預期發展了下去,饒有興致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着吳邪和張起靈的關系在調查中一步步的發展,黑瞎子覺得不需要自己推波助瀾,這倆人應該也差不多了。
沒過多久,襲擊了吳邪的兇手慘死在陳雪寒手上,而緊接着他被埋藏在了床下的屍體也重見了天日。看着吳邪輕輕的覆在那屍首眼睛上的樣子,黑瞎子估計張起靈這下子弄不好又得繞彎路了。
果不其然,吳邪雖然很多時候和他的名字一樣天真無邪,但是胡思亂想的本事也是一流。聽着解語花有些無可奈何的和自己說着吳邪的滿腹愁腸,黑瞎子笑而不語。只是給張起靈支完招兒後也沒忘了再去找陳雪寒說說話,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是吳邪死活認定了他對張起靈的感情完全是被陳雪寒影響的,那自己給張起靈支多少招兒都白搭。
看着縮在牆角一言不發的陳雪寒,黑瞎子打了招呼,“報完仇的感覺怎麽樣?”
擡起頭看了一眼笑得無辜的人,陳雪寒面無表情的說,“就那樣。”
“哦?看樣子你還是有心結沒有解開啊?”黑瞎子随手往地面上一指,只見那黑色的水泥地面慢慢的竟變成了玻璃般的透明,把樓下張起靈和吳邪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似乎是張起靈要去上班,吳邪正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麽,而張起靈那個萬年面癱正淡淡的笑着。
“還沒想明白?”黑瞎子又一指,地面恢複成了黑漆漆的水泥地。“你再不做選擇,時間可真不多了~”
“我知道。我只是沒想好怎麽說。”陳雪寒幽幽的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出現在樓下的那個藏藍色身影,目光裏滿是留戀和不舍。
“實話實說呗~有些話你得自己和小天真說清楚,不然你這兒沒法解脫,他那兒也郁悶~”黑瞎子覺得自己都快成心理輔導醫生了。
“他不會恨我麽?我畢竟最初真的有殺心。”陳雪寒有些猶豫。
“小天真不是那樣兒的人~更何況,你要是能促成一段姻緣,功德簿上怎麽的都會記上一筆的~”黑瞎子肯定的說着。
“嗯,”陳雪寒目送着張起靈的背景漸漸消失在巷口,轉身對黑瞎子說道,“謝謝你。”
“不用謝我~君子小人總在一念思量,是你自己能想通,跟我客氣什麽~”黑瞎子豪爽的揮了揮手,退出了房間。
插科打诨的又過了大半天,黑瞎子抱着洗完澡的解語花從浴室走出來,溫柔的把已經迷迷糊糊的放在床上,仔細的把自己給他掖好。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估摸着時間,掏出手機給張起靈發了個短信,告訴他自己之前和他支的招已經可以用了,這才美滋滋的摟着溫香軟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似乎聽到有人傳音來說了什麽,緊接着,那人便在一屋子的金色朝陽中漸漸消散了身形。
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黑瞎子在心裏默念着安魂咒。
一路走好。
“小哥,晚上冷,記得帶一件外套。”站在家門口,吳邪把手中的衣服遞給張起靈。兩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吳邪卻始終改不了叫他小哥的習慣。
接過衣服,張起靈微微笑着揉了揉吳邪有些淩亂的頭發,遮住他額前尚未完全消褪下去的疤痕。
知道張起靈還在為當時的事情自責,吳邪明朗的笑道,”小哥我沒事兒,別擔心了,你趕緊去上班吧~”
“嗯,那我走了。”張起靈摟過吳邪,在他的側臉上輕輕烙下一吻,便披着外套慢慢走下樓去。
前兩天從黑瞎子那裏回來之後,張起靈就覺得自己似乎又遺忘什麽東西。失去的記憶自從自己的頭部受傷之後,就慢慢的從零碎的畫面變成了一段段的場景。張起靈已經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記憶的碎片像是拼圖一盤散亂成一團,但是張起靈現在也已經不再急着去整理。畢竟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吳邪才是自己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當時或許只是他無心的一句話,但是現在,卻成為了兩人最深刻的羁絆。
擡起頭看着三樓那亮着的燈光,張起靈恍惚間覺得似乎曾經也有什麽人站在四樓的窗口對自己招手,可是只是一個恍惚,那感覺便如同過眼消散的雲煙,幽幽的徹底在這黑夜中消失不見。
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張起靈聽着耳機裏吳邪錄給自己的那首寒衣曲,步履輕快的走向了新的一天。
夜半時分,過往的曾經到此結束,而通往未來的幸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