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1.
——但不裝這個逼就不是我了。
外面的天晴空萬裏,木葉已經頗久沒能下雨,綱手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檐廊裏抻筋骨,我回過頭,發現她帶着一瓶酒和一盒鮮牛奶和一盤辣仙貝。
“我們這次進行一次成年人和成年人之間的談話。”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招呼我道,“來,坐。”
成年人之間的談話的話我是有機會喝酒的——我腹诽,綱手找了兩個坐墊,然後給我倒了一杯草莓牛奶。我還以為是鮮牛奶呢,看着粉紅色的液體我頓時有種被看不起年紀的不服。
綱手給自己倒了杯酒道:“前幾天我比較忙,今天我終于從醫院那邊請了假。最近任務的忍者受傷太多,一直沒顧上你這邊。”
我茫然道:“其實我這兩天也轉過彎來了。”
“奇奈你是下一任人柱力這件事,我先前并不知情。”綱手把酒杯裏的東西一飲而盡,“說實話我一開始知道我也很……不舒服。但是怎麽說呢。後來我的确想到了這個可能。畢竟奶奶真的正在衰老。”
她平靜道:“人柱力是必須要有的,奇奈你也有合适的查克拉,所以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選——讓我覺得難以接受的是,奶奶居然已經那麽早就決定了你的命運,并且一句話都沒有和你提起。”
我點點頭,目光盯着我的草莓牛奶。
綱手又給自己滿了一杯:“我自從回來後,就覺得奶奶對你很好。”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認可道:“是的,水戶奶奶對我非常好。”
我無法形容我的想法,只能當一個複讀機。
自從美琴來了那次之後我就覺得心裏輕松了許多,仿佛水戶奶奶作為一個演員給我的假意真情被揭穿後,我的空洞被美琴填滿了。
有這麽一個人真誠的擔心我。光是這點,就讓我感到心裏溫暖。
“我有過一個弟弟,叫繩樹。”綱手指了指我的馬克杯:“——不喝嗎?”
我只好端起杯子,承認自己的确還是個小鬼,把草莓牛奶喝了下去。味道不壞,我還挺喜歡的。
“繩樹——死的時候,其實和你現在差不多大。大概比你大兩歲吧。”綱手繼續說,“死在第二次忍界大戰,死的時候內髒都被掏空了。我去認領屍體的時候……”
綱手的語氣有種微不可查的、無法隐瞞的顫抖。
“我甚至認不出那是他。”
我握緊杯子。
“他其實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綱手說,“你們骨子裏卻非常相似。都是一樣的倔,而且堅強——繩樹是我父親留下的最後一個孩子,我父母死時他還只有六個月大,奶奶撫養了繩樹,愛他就像愛自己的眼睛。”
我摸了摸杯子,心裏有點鈍鈍的發痛。
綱手說:“他死的時候奶奶一句話不說,就是流眼淚。我那段時間回家的時候,就會看到奶奶坐在檐廊下面,旁邊放着點心,她看着夕陽一言不發。我離開木葉的時候甚至害怕她這樣會把自己身體和精神徹底作垮。”
“但你來之後我發現奶奶有了人陪,阿姨做的點心有了人吃,你放學之後會和奶奶并肩坐着曬太陽。……你和繩樹一樣愛吃一樂拉面,奶奶在你測驗考得好的時候帶着你去吃。”
綱手輕聲道:“我本來以為繩樹……他走之後,奶奶會一直懷念他懷念下去。一個忍者活到老年,喪國喪偶,昔日的同伴們要麽死于任務要麽死于戰争,要麽死于舊傷,現在甚至失去了被孫子承歡膝下的機會,這是一個難以走出來的打擊。但是奶奶終于找到了另一個寄托。”
綱手說:“她越虛弱,就越不敢正視你的眼睛。怕被發現她的罪惡和後悔。她是你成為人柱力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但她的後悔絕不是假的。”
“她在不認識你的時候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擅自決定了你的命運。但是奇奈,奶奶現在是把你當作家人去看待的。——我也是。”
“——你是她的親人。我知道你在難過些什麽,我希望我說出這些,能讓你覺得舒服一些。”
綱手看着我。
我嘴裏一片苦澀,好像生吃了一個蓮心。綱手于是不再提這件事,反而勸我喝掉杯子裏的草莓牛奶,我聽話地喝了,入口的時候卻嘗不出甜味。
“我今天帶了幾個醫療忍來,把水戶奶奶帶進醫院,做個全身的檢查……現在估計檢查報告出來了。”綱手看了看表,痛苦地抱怨起來:“我先去醫院——真是夠夠的,為什麽醫院這麽多破事……”
“我去醫院看看她。”我澀澀道。
綱手笑了笑說:“謝謝你,奇奈,你是個好孩子。”
窗外風聲漸起,燦爛的陽光被庭院裏的樹搖了一地的碎影子。夏日溫暖的風拂過我的紅發和綱手的金發。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我在我的願望本上寫下我想要她這樣美的一頭頭發,而如今再次想起來,幾乎是滄海桑田的感覺。
綱手站起來理了理外套,又彎下腰對我小聲說:“……哪怕騙騙她也好,你告訴奶奶你原諒她了,好嗎?”
我擦掉護額上的一點落灰,順着木葉标志的凹槽把護額擦的幹幹淨淨,然後換上平日穿的白色短打。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帶上護額——心裏有一關怎麽都過不去。然後我穿上鞋子,把長發梳作一根馬尾,走出空蕩無人的千手宅邸。
暮色漸沉,木葉的天穹被染成紫橙色,又被樹枝切割得支離破碎。我沿着山路走了下去。
我穿過長長的山徑,走出山門口時,正好看到一個非常熟悉的金發男孩兒站在山中花店前挑花。他在花店裏挑了一束粉色的香石竹。
我對他打招呼:“你來買花嗎?水門。”
波風水門關切地問:“你終于肯出門了。好些了嗎?”
我馬上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算,算是好些了吧……原來你也知道我閉門不出。”
波風水門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對我笑了笑,讓開花櫃,讓我挑選。
我想了想,挑了幾支混色的白紅康乃馨,波風水門問老板:“她選的花多少錢?”
老板算了算說:“二百五十兩,你們兩個人加起來給我四百五得了。”
波風水門痛快的付了錢,我們兩個人抱着康乃馨尴尬的站在花店門口,我尴尬的小聲說:“我帶錢啦——”
波風水門解釋道:“一起付比較便宜——如果真的在意的話,下次請我吃烤肉吧。”
“好,那我就算欠你一頓烤肉。”我點頭表示認可:“你買花做什麽?”
波風水門:“我準備去一趟慰靈碑。去給我的父母送花,你呢?”
我小聲道:“我……我準備去木葉醫院,水戶奶奶住院了。”
“晚上女孩子一個人,不太安全。”波風水門沒說二話,“我送你。”
我心想我的體術怎麽也是我們這一屆前五的水平,怎麽可能不安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感到了一絲甜甜的竊喜——于是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木葉的夜晚燈火闌珊,像一部怎麽都唱不完的落書。居酒屋燈火通明,我們兩個人并排走着。我側頭看他,心裏悄悄地想,這個男孩子眼睛長得真好。
蔚藍得像萬裏無雲的晴空,也像我故國的潮汐漲落的大海。
波風水門有點不自在:“我臉上有東西麽?”
我做賊心虛,被他一句話吓得差點抱不住我的花,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幹淨得很……”
波風水門——水門,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來過木葉醫院嗎?”
我:“來過,但是不是很記得路……你知道怎麽走嗎?”
“還算熟。”他笑着指了指,“這個方向。”
我加快腳步跟上他的步伐,我們從主幹道側面的小巷鑽進去,木葉主幹道旁邊的房子多半比較貴——沒蓋能晾衣服的陽臺,每個窗戶上都伸出長長的杆子,晾着屋裏晾不開的濕衣服。
“就在這條街上了。”水門拽着我跑了起來:“這個方向。”
我跟着他跑,然後停在了木葉醫院的前面,木葉醫院是個方方正正的建築,燈光涼涼的,看上去就透着理性的光輝,屋頂晾着白色的床單。
波風水門體貼地說:“我陪你進去吧。”
我想了想尖利的針頭、預防接種和抽血,登時一陣寒顫。但不裝這個逼就不是我了,我裝出一臉的勇敢道:“不用,我不怕醫院。膽小鬼才怕——怕呢!”
波風水門突然說:“醫院死的人可是比戰場還要多,戰場上沒死的人怨念說不定都在這裏。說是怨靈桶都不為過的。太平間凝結着木葉三十幾年的怨靈,你知道醫生都特別迷信吧?講究風水面相吧?都是這個原因。”
我雖然裝逼成性,但是你也不用這麽吓唬我——我又打了個寒顫。剛準備轉頭宣誓我又堅強又可靠的時候,就發現水門人連個影子都不剩。
媽……媽的!!我吓得差點昏厥,腦子裏的鬼故事電閃火光間排演到了第五個:什麽戰場上戰死的爛的七七八八的鬼把我和水門弄得鬼打牆今天殺這個明天殺這個啊,他們召喚齊了一百個生靈就可以重返凡間攪得世界一塌糊塗,所有的和平締結條約全成泡影從此我們就成為死靈的奴役,然後若幹年之後一個叫甘道夫的灰袍巫師在大陸上收集七龍珠——
後面一只涼冰冰的手拍了拍我,我毛登時炸了:“啊啊啊啊啊——!!!”
拍我的人是波風水門,他此時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奇奈你的膽子那麽小哈哈哈哈——”
我毛都炸了,吼他:“波風水門——你就是個壞人!!”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我是壞人。”波風水門笑的喘不過氣,把炸毛的我拖進醫院。我受到了巨大的驚吓,沒反應過來我此時應該揍他一頓。
水門在分診臺做了家屬來訪登記:“千手水戶的家屬,漩渦奇奈——之前綱手大人可能知會過了,有的對嗎?”
“有的。”護士溫和地笑笑:“五樓心內科501室27號床,請您盡量在九點之前結束探視。”
夜晚的醫院樓梯間空空蕩蕩,我被波風水門這個小混蛋拖着上了五層樓,進入病區。心內科裏護士推着推車查房記錄體溫。我說明了來意後護士檢查了我的康乃馨,讓我去最裏面的病房。
心內科的病人——或者說大多數內科,都是這個風格。內科的病症多的是久治不愈,卻又不至于立即危及生命,從病人到醫護,大家都是熟面孔。今天幾號床出院,三天之後可能又回來了,并且還住那號床。我站在501室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透過門玻璃上貼的貼畫往裏看,裏面霧蒙蒙的開着加濕器,并不看得清晰。
波風水門溫和的對我笑笑:“去吧,我在外頭等你。”
我深呼吸,點點頭,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篤”。
作者有話要說: 12/13日 小修!
當天下午 ‘上山打老虎’小天使指出的錢單位問題我稍微修正了一下0v0 因為今天這篇文相當于發了三次……所以晚上再掉落4000字更新~
——
這裏和原著有一些出入:
*斷和繩樹都是死于第三次忍界大戰,之後綱手出走。本文繩樹死于第二次忍界大戰,斷……還沒出場_(:3」∠)_請考據黨輕拍!
最後依然慣例的求收藏求包養求評論!!!(比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