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揚笑：“我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好說話？”
丁茜眨了眨眼：“幾個意思？”
“意思就是我自己給自己說法。”蘇揚站起來，“我去抽根煙，替我看包。”
丁茜：“你真要抽？”
蘇揚晃晃手裏的煙，可嘴上卻說：“假的。”拿上手機走向遠處角落設置的吸煙區。
她撥了個號碼，那邊隔了好長時間才接聽，“揚揚，今天不忙？”
蘇揚笑說：“忙啊，忙的心髒病都要犯了，四嬸，你忙不？”
“今天不坐診，也沒手術，還行。”
蘇揚走到吸煙區，倚在木桌邊，木桌後面是一片假的翠竹林。
她倒了根煙出來，沒抽，放在指尖輕輕揉撚着，對着電話說道：“四嬸，我一會兒去看你。”
“你忙的腳不沾地的人，有空來看我？”
蘇揚：“今天托小人的福，有空去看你，我們見面再聊。”
挂上電話，她把已經被她揉捏的變了形的煙扔到垃圾桶，轉身準備離開，還沒來得及邁步，就往後退了步。
怒色還蘊在眉宇間，但她嘴角彎了彎，似笑非笑：“原來顧影帝還有聽牆根的癖好。”
顧恒雙手抄兜，淡淡說道：“過來聽聽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瞎嚼舌根。”
言語間不留任何情面。
Advertisement
平日裏他雖然話不多，也冷淡的不好接近，但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幾近刻薄。
蘇揚望着顧恒，顧恒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目光相接，全是無聲的質問。
顧恒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好幾下，莫名的情緒湧來，嘴角動了動，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蘇揚清冷的眼神絲毫沒有退讓。
她眼睛微眯，視線從他身上自上而下掃了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收回。
今天的顧恒穿着l&d春裝新款，再簡單不過的休閑西裝和襯衫，被他穿出了一些低調和奢華的味道。
十七歲之前，蘇揚覺得顧恒是她看過的第二帥的男人，第一自然是陸聿城。
可十七歲之後，她遇到蔣百川，她相信語文上有句話就是真理，人外有人。
顧恒見她目光游離，知道她又走神，他特別不喜歡她站在他跟前，還走神想別的。
打斷她，“看來還真在嚼舌根。”
蘇揚回神，盯着他若有所思，嘴角一勾：“我牙齒夠不到舌根，怎麽瞎嚼？”特意停頓了下，她說：“我一般都嚼舌尖。”
顧恒：“…”
蘇揚覺得跟他的心結大概再也解不開，好像也沒有再解開的必要。
畢竟那麽多年過去。
她沒再停留，擡步就走，跟他擦肩時，她把煙盒往他懷裏一塞，“都說吃人的嘴軟，一會兒拍照時好好表現。”說着還拍拍他的肩。
顧恒看了眼煙盒，幾塊錢一包的中南海，裏面只有一根。
他用力捏着煙盒，所以…沒有的那十九支煙，都是她抽的？
…
蘇揚走到化妝間那邊，唯依、喬瑾還有喬瑾的經紀人莉莎剛從門口進來，幾人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
對自己遲到快三個小時的行為完全不放在心上。
喬瑾眸光淡淡掃了蘇揚眼，沒有打招呼的意思，蘇揚連視線都懶得放她身上，只禮貌性的跟唯依點點頭。
丁茜走過來，“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唯依嘴角挂着職業化的笑容，“我的車路上爆胎，讓喬瑾的專車繞路接了我一趟，抱歉，遲到這麽久。”
把喬瑾遲到的原因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不等丁茜給反應，唯依轉臉問身後的助理：“顧恒到了沒？我去跟他道了個歉。”
助理回：“在一號化妝間。”
唯依點點頭，直奔一號化妝間，走了兩步又回頭跟喬瑾說：“你跟顧恒好像不是很熟吧？”
喬瑾：“在活動上碰到過幾次，私底下沒說過話。”
唯依：“走吧，介紹你跟顧恒認識一下。”
幾人一起離開。
丁茜喘着粗氣，“爆胎？繞路去接她？多天方夜譚的事！這都幾點了？不抓緊時間化妝，還要去跟那個什麽顧恒茍且！”
蘇揚愣是被茍且兩字逗的笑了出來，“茜兒，別那麽損。”
丁茜瞪了她眼：“就你好脾氣，沒看到她們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太嚣張了。”
“又不是第一天混這個圈子，怎麽還沒看透？”蘇揚伸手攬着她的脖子，“以後姐姐我不會讓你再這麽憋屈，我想通了。”
丁茜問：“想通什麽？”
蘇揚：“想通好多。”
丁茜：“…”
一直到十二點鐘，喬瑾終于化好妝，盛氣淩人又高傲淡漠的走過來，賞了蘇揚幾個字：“可以拍了。”
顧恒不動聲色的瞅了眼喬瑾，又看看蘇揚，他知道以蘇揚的性子不會吃虧，畢竟曾經她被寵到無法無天甚至蠻橫霸道，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主…
他轉身去了拍攝區。
蘇揚淡笑的視線從顧恒背影掠過，最後落在喬瑾臉上，略有沉默，她說：“怕是拍不了了。”
顧恒腳步微頓，轉身看了眼蘇揚。
喬瑾臉色微變，“蘇攝影師還真會開玩笑。”
蘇揚捂着心口，轉臉跟丁茜說：“茜兒，送我去醫院。”
丁茜臉色大驚，趕緊跑過來，“怎麽回事？”
“可能是看了礙眼的東西，心髒都開始抗議。”蘇揚的手搭在丁茜肩上，把大部分體重都壓在丁茜身上。
丁茜差點沒站穩，還沒摸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但她是知道蘇揚昨天晚上還去挂水的，她說：“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莉莎攔住不讓走：“你們走了，拍攝怎麽辦？”
蘇揚輕飄飄的來了句：“那就等着呗。”
喬瑾凜冽的視線紮向蘇揚：“你讓我們這麽多人等你一個人？”
蘇揚淡笑：“你要是不想等，就替我開車去醫院。”
“…”喬瑾氣的臉色凜冽，以着只有她們幾個女人能聽的聲音咬牙切齒道：“蘇揚，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蘇揚佯裝認真想了想，遺憾的聳聳肩：“抱歉，還真忘了，跟無關緊要的人說話，我一般都不往腦子裏去。”
“你！！”喬瑾怎麽都沒想到，以往性格淡漠的蘇揚有天會揮着鋒利的爪子到處抓人。
莉莎扯了扯喬瑾，眼神示意她，顧恒還站在不遠處，不要失了風度。
喬瑾順順氣，嘲諷道：“蘇揚，你像個有病的樣子麽？要裝也要裝的像點！”
蘇揚：“我沒病，為什麽要裝？不過心裏不爽倒是真的，保險起見，我覺得還是要找個明白的醫生瞧瞧。”
她不想再跟喬瑾多廢話一句，拍拍丁茜的肩膀：“走吧，心髒越來越慌，也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前面那個路口好像有賣烤山芋的。”
丁茜：“…”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蘇揚是裝病故意氣喬瑾。
唯依忙完自己的工作過來時，沒看到蘇揚，又見喬瑾板着個臉喝咖啡，原本放在茶幾上的雜志扔到了地上。
聽到腳步聲，喬瑾也沒擡眸。
坐在邊上莉莎對唯依也是愛理不睬的表情。
唯依臉上有點挂不住，轉身去一號化妝間，問顧恒的經紀人怎麽回事，經紀人聳聳肩，“不知道。”
“蘇揚呢？”唯依又問。
顧恒收起手機，接過話：“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
唯依壓制着自己的火氣，好生跟顧恒解釋：“抱歉，今天耽誤你這麽久，改天你有空，唯姐請你吃飯，給你賠不是。”
“言重了。”顧恒淡淡說着。
唯依知道這位顧影帝生氣了，她按按眉心，可是在顧恒和喬瑾之間，她只能選擇得罪這位影帝，畢竟喬家的權勢擺在那裏，她得罪不起。
唯依跟顧恒聊了幾句，又去寬慰喬瑾，“只能麻煩你等等了，今天的拍攝計劃已經上報，總監說晚上必須要看到照片。”
喬瑾臉色不太好，“你們全球頂級時尚雜志，就沒有別的攝影師？實在不行，我用我自己的攝影師。”
唯依難為情的說：“這是公司上層的決定，我個人沒法做主。這回的周年特輯l&d投入了大量的廣告費，據說l&d中華區品牌公關和蘇揚私交不錯，指定只要穿他們品牌服飾上封面的，必須由蘇揚拍攝。”
喬瑾的嘴唇被自己咬的泛着白，沒再吱聲，而是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幫我查一下l&d中華區品牌公關什麽背景。】蘇揚離開攝影棚後，丁茜問她要去哪，蘇揚說：“去醫院啊。”
丁茜一臉驚詫：“你不會真不舒服吧？”說着就伸手探探她的腦袋，的确有點發燙，“發燒還沒好？”
蘇揚搖頭，好多年都沒這樣高燒不退，昨晚蔣百川她去醫院打過點滴後，以為今天能好點，沒想到又燒起來。
“高燒最容易反複，要不你去醫院做個系統檢查，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炎症，感冒無所謂，但是發燒還是要注意點好。”丁茜提醒她。
蘇揚說：“不用檢查，沒啥大毛病。”她揉揉胃，早上吃得太早，現在餓的前心貼後背，“我們找個地方先把肚子給填飽了才是正經事。”
丁茜想了想：“要不吃烤山芋吧？我好像都好幾年沒吃過了。”
蘇揚想了下：“還可以再撸點串子，吃碗酸辣粉，然後吃個哈根達斯的球。”她現在身上很燙，就想吃點冷的。
兩人一拍即合。
到了市區，找到賣烤山芋的地方，但不好停車，丁茜跟蘇揚說：“你來開，我下去買，你開到前面那個路口再轉回來，我差不多就能買好。”
蘇揚嫌麻煩：“我下去。”她戴上口罩圍好圍巾，拎着包推開副駕駛的車門就下去。
丁茜降下車玻璃，在後頭大喊：“給我買兩個，一個不夠吃的。對了，要最大號的！”
蘇揚停下，轉身看她：“馬上還要去吃串子，吃酸辣粉，你吃兩個不撐得慌？”
丁茜笑的很燦爛：“沒事，不會撐，等到串子烤上來，我也消化的差不多。”
蘇揚無語的望着她，再這樣吃下去，汽車門都擠不進去。
賣烤山芋的還排隊，蘇揚等了好幾分鐘才買到，捧着三個山芋在路邊等丁茜回來，突然有人喊了聲：“童童！”
蘇揚往後轉身，是蔣百川的車，已經慢慢靠近她。
蔣百川瞅了眼她手裏捧着的山芋，眉心微蹙，語氣不大好：“上車。”
蘇揚沒打算上去，蔣百川大概已經對她中午吃山芋感到很不滿，她不會傻到再上車送給他教訓，她說：“我等丁茜，下午還有工作。”
蔣百川面色冷淡，沒商量的語氣：“跟丁茜打個電話，下午我送你過去。”
最終執拗不過蔣百川，蘇揚還是坐了上去，她把山芋直接放包裏，若無其事的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準備去攝影棚接你打針，路過這邊。”蔣百川指指她的包：“買了怎麽不吃？”
蘇揚一副輕松淡定的表情：“哦，你說山芋啊，是丁茜的，她說好幾年都沒吃，我就給她多買幾個。”
蔣百川也懶得拆穿她，讓她打個電話給丁茜，之後又問她：“中午想吃什麽？”
蘇揚：“淮揚菜吧。”她把口罩和圍巾取下來。
蔣百川見她臉色潮紅，伸手将她撈過來，試試她的體溫：“蘇揚，這麽燙，你真就感覺不到？”
蘇揚環住他的腰，通身沒有一點力氣，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知道，準備吃過飯去就醫院打點滴。”
蔣百川拿她的撒嬌沒辦法，拿過外套搭在她身上。
眯上眼不到兩分鐘，蘇揚就擡頭跟蔣百川說：“你手機震動了。”她的手背正好抵在他外套的口袋上。
蘇揚從他懷裏起來，把外套給他，又習慣性向邊上挪了下，給他足夠的空間看信息。
蔣百川摸出手機，是蔣母發來的信息：【百川啊，一會兒媽媽要打電話給你，你機靈點，陪我演出戲，事關你跟你媳婦以後的幸福，演的時候你給我長點心！】蔣百川看的一臉茫然，剛要問她什麽事，蔣母的信息又進來：【我怎麽覺得我就是當代中國好婆婆的典範呢，趕緊誇我兩句╮(╯▽╰)╭】蔣百川：【……】
蔣母要演什麽戲他雲裏霧裏的，但他卻看懂了蔣母的自戀。
無藥可救的自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