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走過一片池塘,水裏突然伸出一雙手來将他拼命往下拉扯,一瞬間溫熱的水便漫過自己的七竅,卻讓人燥熱不堪,無法呼吸。
“滴滴滴……”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翻身坐起來,又很快摔回了床上。
好疼。腰腹大腿的肌肉一片酸軟,仿佛被車攆過。腦子裏昏昏沉沉,宿醉般頭痛欲裂。廖白掙紮拿過手機,将鬧鐘關了,狠狠閉了閉眼,慢慢适應屋裏的光。
“嘶。”他努力撐着手讓自己直起身來,手腕處火辣的疼,低頭看去雙手手腕已經被磨出了血痕,再細看已經是不堪入目。滿身青紫的吻痕和咬痕,肩頭還有個隐隐發癢的齒印。尤其是腰腹上布滿指印。他慢慢掀開被子,身下一片狼藉,黏黏糊糊,有血,還有……地上一個半空的小瓶張揚地顯示存在感——潤滑液。
“怎麽回事?”他喃喃自語,愣神的功夫自己臉上已經濕了一片。他伸手擦了擦,居然哭了。
他起身想要清洗一番,雙腿一軟又跪在地板上,冰涼的觸覺讓廖白終于回過神來。
這裏是清江市最大的酒店,宏輝酒店。看屋內的設施,大概是總統套房。
他沒法忽視身下一陣陣傳來的疼痛,二十四歲了,盡管是直男,他也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他被一個陌生男人……廖白痛苦的捂住了眼睛。有血慢慢從身下淌出來,染紅了一片地毯,仿佛失禁一般的羞恥感,而他渾然不覺。
今日清江市有雨,廖白休假。
發燒的感覺并不好受。他蜷縮在床上,一碰到陰雨天,左臂手肘處就針紮的疼。一年前一個圍剿毒窩,他被對方撞成重傷,命大活了下來,只是左手骨折後使不上勁,再也不能拿重槍了。
這都不算什麽,他想,做特警的哪個不會受點傷。
只是昨晚的傷,硬生生讓他發了高燒,在醫院時,年輕的女醫生盯着他脖頸處的吻痕好一會兒,才試探問他,“是不是……撕裂傷發炎了?”
他幾乎落荒而逃。
昨晚的事他不是全都不記得。那幾乎不能稱作是一場性事,是單方面的淩虐。他能想起自己被那人翻來覆去的搗弄,手勁極大,每每在自己腰上狠掐一下,都疼的他哆嗦。肩頭那個齒痕,像是發洩一般的用力。發燒不是什麽大事,但是這個溫度總是不斷提醒自己昨晚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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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警局查了宏輝酒店的入住記錄,查了監控,還去查了套房裏可能留下的DNA。不想這人居然很有本事,不僅一點信息沒有,房間裏幹幹淨淨,仿佛沒有第二個人存在過。
那就不必多想了。廖白躺在床上,嘴裏一片苦澀的滋味。
把他打昏的,應該是永夜會所老板徐遠風的人,至于床上的男人是誰,應該是沒有其他渠道可以得知了。
他摁着突突直跳的額頭,慢慢翻身下了床,扯到痛處還狠吸了幾口氣。
自己得吃點什麽補充體力。昨晚本就消耗大,今天一直沒有胃口吃飯,在床上拖拉到下午五點。他費力穿好衣服,離了家。
木曜小區位置很好,依照警察的工資,不知道得攢多久才能湊到首付。但廖白自幼是清江市人,老房子拆遷後政府便把他們安排到了這裏。自從爸兩年前因公殉職,八十來平的小房子就剩下他一個人。
這個時候超市人不少,他兩手提着東西,被一個小孩狠狠一撞,左手痛處複發,東西便落下一地來。
廖白懶得計較,剛彎身,已經有人先一步替他拿起了東西。他一愣,擡起頭,“謝謝……”
眼前人長得極好,淡色薄唇,桃花眼裏帶着笑意,一八五的個頭,身形勻稱,穿着休閑西服,白襯衫的扣子解開一顆,露出男人明顯的鎖骨。“客氣了。”
廖白伸手接過。這人不僅模樣極好,而且周身氣派很足,衣服妥帖講究,應該是自己見一面就很難忘記的人。但什麽時候,清江市有這麽一號人了?
大概是職業病吧。廖白不去多想,揚起一個蒼白的笑,随後打算離開,不想左手的東西又被男人拿了過去。“先生的左臂似乎有舊傷,最好還是不要提這麽重的東西。”
廖白疑惑看過去,男人捏住了他的左臂手肘,“我大概也算半個醫生,你這兒骨頭不對,感覺是挺嚴重的舊傷。”他看看廖白手裏小區的門禁鑰匙,輕輕微笑,“剛好我家也在木曜小區,一起吧。”
男人很有教養,說話不緊不慢,給出的理由無法拒絕。廖白今天本來也已經夠難受的了,陌生人帶來的善意很容易讓他心軟。“辛苦你了。”
超市離小區不遠,男人慢慢說話,廖白嗓子還有些沙啞,也只是細細聽。才知這人祖籍是清江市的,最近才從國外回來。他徑直跟着廖白到樓下,把東西遞給他,“我住八棟,就不上去了。”
八棟都是大戶型的房子,廖白猜想這人大概是國外的富商。他點點頭,語氣裏帶着柔軟,“今天謝謝你。”
袁姚站在樓下,看着廖白消失在樓道裏,露出一個淺笑,藏着獵食者的危險。
小警察,找到你了。
——
他在一片暗色裏點燃一支煙,藍色火苗一閃而過,吐出白霧。“老爺子實在是對你們這群小輩不薄,比親兒子還疼,”袁姚走上前去,将煙摁在跪在地上的人的額頭上,聽得一聲慘叫,而他目不斜視,帶着極不耐煩的神色。“然後你就是這麽對老爺子一片苦心的。”
被人壓在地上跪着的男人額頭全是血,眼睛已經睜不開,“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大哥你放了我家人吧求你了我在老爺子手下幹了五年!”
“老爺子年紀大了就容易心軟,讓我剛回國就碰見這種糟心事。”袁姚抽出一把匕首,狠插入那人的臉頰,用力一攪,血肉翻出來濺到他的手上,那人慘叫一聲,已經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我剛回來,就在組織裏說了,既然我回國,組織裏的一切都得按照歐洲那邊的來。誰敢背叛,我就要誰一家的命。”
“警察給了你什麽好處,用得着拖上自己一家人的命來挑戰我的底線?”他眼裏墨色翻湧,一片血色,掐住那人的脖子,聲音低啞。“不過你放心,你的老婆孩子,你遠在揚州的媽,我都會送過來跟你團聚。”袁姚拿出手帕,慢裏條斯擦了擦手,扔在那人的臉上,轉身出了審訊室。
“放血。”
他走出五步遠,身後傳來血液飛濺的聲音,臉色陰沉。徐遠風慌忙跟上他,小心遞過一份文件,“大哥,阿幺洩露出去的那份生意咱們發現的及時,只給警察劫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你以為我在乎生意的事?”袁姚斜看過一眼,激得徐遠風一個冷顫。“阿幺的事剛敗露,警察馬上就保護他的家人。這件事只有幾個小輩知道。”他重新點燃一支煙,沖了沖身上的血腥味,眯着眼。“小輩裏頭,還有內鬼。”
“怎麽……怎麽會?”徐遠風大駭,阿幺是黑崖這麽多年第一個跟警方勾結的人,實在是醜事。知道的人都是幾個手裏有些勢力的小輩,老爺子一直很看重。
“東南亞和日本的生意路線都還是灰叔鄭叔壓着,老輩一個個恨不得把生意握在自己手裏,哪裏會去做這種自損八千的事。”
“老四,這些人裏,我最信任你,”他的語氣在地下空間顯得空蕩幽靈,“你可別幹這種蠢事。”
仿佛是毒蛇在自己身邊糾纏,徐遠風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不……不會的大哥……”
“該是時候去找阿幺的老婆孩子了。”袁姚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舊手槍,摩挲着上頭的紋路。“就當是送警察局一份大禮。清江市這些年來想着是太平靜了點,居然有人妄想動黑崖的東西。”
“螳臂當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