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4
信王到來之後, 褚昭不得不把手中的事務交給裴英爾處理, 騰出空閑來陪同這位尊貴的王爺。
蘇韶跟在李長治後面,一言不發低調極了。雖如此,褚昭卻總是忍不住将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李長治發現了褚昭的心不在焉,笑着調侃道,“子修果然魅力非凡,連褚盟主都難以抵擋。”
半張銀色面具下露出的精致面孔令人賞心悅目, 他低頭淺笑的模樣,像是從話本中走出來的謙謙君子, 沒有人會對這樣的人心生惡意。
褚昭順着李長治的話疑惑問道, “楚公子模樣上佳, 臉上的面具亦是精細雅致,如此神秘的人, 褚某還是第一次見,心上疑惑也是人之常情,這才忍不住頻頻觀望, 殿下與公子莫怪。”
位尊者在,蘇韶不好直接越位答複。
信王接口道,“的确如此。初見子修時,本王同樣好奇不已。不過子修确實臉上有傷, 不便示人。”
“那可真是可惜了。”褚昭惋惜道。他沒有再問下去,皇家之事牽扯衆多, 蘇韶不過是随信王一同過來的門客随從, 就算他想查案子, 蘇韶同那件事,恐怕沒有太多聯系,何必揭人傷口?
信王道,“總在園林中閑逛也是無聊,不知褚盟主先前說的案子,進展如何?若是可以,本王也想跟着湊個熱鬧,看看你們諸多武林高手平日裏是何模樣。”
褚昭思考了一下,“既然殿下這麽說了,褚某豈有推辭之理?殿下可知如今聲名顯赫的魔教?”
“自然是知道的。此事是魔教所為?”
褚昭道:“不久前,在下聽從殿下吩咐,找人報了官。”
信王:“不過随口一言而已,盟主竟如此放在心上。”
“仵作驗屍的結果與我們的判斷并不一致,殿下所言十分有理,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官府來做最是妥當。”褚昭道,“先前自賈府中搜出淬了毒的魔教暗器,天元宗之人确實是中毒身亡,傷口與毒箭大小相同。只是有一點,被我們疏忽了。”
“哦?”信王起了興致,專心看着他。
褚昭注意到他身後的蘇韶動作間有些不太自然。若不是他對這個人格外關注,難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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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對蘇韶的印象大概,猜測這人跟着信王前來并非偶然。他嘴上道,“魔教箭矢上面刻着卓儀的姓氏,字跡深刻,宛如凹槽,而屍體上的傷口卻并非如此。所以殺死他們的不是魔教的箭矢,這些暗器很有可能是後來被人放過去嫁禍魔教。”
“若是魔教并非人人都用刻有教主姓名的暗器呢?”蘇韶像是被話題吸引,主動開口道。
褚昭不着痕跡的觀察着他,發現除了一開始步伐有些不自然,蘇韶沒有其他破綻。他笑道,“所以只是說有可能,具體如何還需要官府斷絕。”
“子修對此事感興趣?”信王關注的是蘇韶本身。
李長治認識蘇韶不久,他以為這個人永遠都淡薄溫和,萬事不放在心上,沒想到竟然有一件事能讓他不再講究禮數,主動插話。
蘇韶低眉道:“是子修失禮了。”
信王擺擺手,“本王并非皇兄,在我這裏,不必太過在意,想說什麽就直說。好不容易找到子修這般學識性情都合胃口的人,再計較這些虛禮,反而疏遠了。”
蘇韶道,“子修知曉了。”
褚昭在一邊靜靜聽着二人講完,才道,“看來楚公子來頭不小,倒是褚某怠慢了。”
李長治道:“确實如此。子修雖無爵位,卻是魏王的得力助手。皇兄舍得割愛,本王當真受寵若驚。”
“殿下言重了。”
“不說這個,不如去天元宗看看?”李長治對天元宗表現出的興趣很高,褚昭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就算整個江湖就此覆滅在朝廷手中,他都不會在意。褚昭只想摸出與二十二年前的慘案有關系的人,蘇韶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殿下請。”
信王的下屬跟在三人身後,浩浩蕩蕩的在大街上走過,去了天元宗。
停屍三天,亡者已經下葬,天元宗卻熱鬧極了。
青羽劍派、飛花派、白陽山莊、八方閣的人都聚集與此,不過這次并未為了查明兇手。
天元宗雖只是個二流幫派,卻也是一方勢力。如今滿門皆亡,剩下的財與物沒有了主人,自然得另外尋個歸所。幾個門派正在讨論着如何把官府收押的財物要回來,在這之前,他們已經開始了財物劃分。
李長治遠遠的看着他們,沒有再往前走。他嘆了口氣,對蘇韶道,“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殿下可要給他們個決斷?”蘇韶問。
“算了,先等等。說不定一會兒就打起來了呢?”信王道。
褚昭:“殿下這話說的……”
“嗯?”李長治斜視他一眼。
褚昭接着道:“很是接地氣。”
信王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頗為得意道,“那是。想本王年輕的時候,身邊朋友衆多,哪個都是人中豪傑,耳濡目染之下,本王與其他幾個兄弟自然有所不同。”
蘇韶聽說過這位弱冠之年的王爺“年輕”時候的舊事。
那時候他還沒有爵位,又頗受皇帝恩寵。當今聖上把他當做親兒子看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生生把人養成了纨绔。後來信王偷摸準備了行囊離家出走,陛下這才反應過來,把人抓回來,扔到軍中歷練了許多年,歸來之後穩重了不少。
褚昭雖是江湖人,對朝堂之事卻在意的很,顯然他也知道這位王爺的陳年舊事。年輕的盟主神色複雜與蘇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情緒。
忍住,不能接他的話!
褚昭恭維了信王幾句,把話題轉向蘇韶,“初見子修兄時便心生好感,隐隐又有幾分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直到方才褚某才記起來,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他皺起眉頭,看起來很糾結。
“褚盟主直說便可。”蘇韶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僞,“在下印象中,此次與您第一次相見。”
“天元宗滅門之事,之所以被推到魔教身上,有兩個原因。一是魔教暗器,第二則是魔教教主曾在此地現身。城中人皆有目睹,卓儀作惡多端,喜怒無常,凡是他所至之地,無不人心惶惶,消息傳得太快,便不是魔教所為,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也會與他強行扯上關系。”
“說的不錯。”蘇韶道。
褚昭道:“在下不久前,恰巧與卓儀有一面之緣。他以修羅面具掩面,無從得知樣貌,只是身形上,卻與子修有幾分相似……”
蘇韶心中慌亂,表面冷下眼眸,佯怒道,“褚兄的意思是,在下便是那魔教卓儀?”
“子修莫要動怒,不過是褚某心中覺得甚巧,忍不住說道一下,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褚某向子修賠罪了。”褚昭道。
信王也覺得不可能,“卓儀之兇名,連本王都有所耳聞。子修性情高潔,是真君子,卓儀怎能相提并論?這話褚盟主還是不要再說了。”
褚昭應下,又向蘇韶道歉。
蘇韶面色稍緩,卻不再同他講話。
他做出生悶氣的樣子,兩人不會觸他黴頭。蘇韶得了空,問了一下攻略進度。
【攻略總進度:20%】
【初始好感度挺高的,就是褚昭這個人想的太多了,而我現在也不知道與他的身份,清楚這兩人是兄弟的只有魏王。還要等哥哥自己查到魏王身上,查清我的身世好感度才會再漲。可他現在看起來一點頭緒都沒有,還是得靠我給他送線索。……系統,這個世界我是專門為背鍋而生的吧?怎麽感覺這麽慘?明明不是自己做的,還要上趕着去認下。】
系統像死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蘇韶簡直覺得剛剛報好感度的提示音是自己的幻覺。
他在心中憂愁地嘆了口氣,跟在李長治後面,思考該怎麽不着痕跡的露出馬腳,讓褚昭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李長治看完了熱鬧,蘇韶态度依然沒有好轉,如果不是特地點名,絕不開口講話。體貼的信王殿下發現是屬下的小情緒,帶着他與褚昭告別,回了褚昭安排好的宅院。
他很想與蘇韶打好關系。
皇帝的位子坐的很穩,卻不代表他不忌憚幾個兄弟。只有足夠的權利在手,才能不被人随意拿捏。
李長治年紀跟自己的侄子差不多,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孩子,在叔輩親王中,既不是閑散親王,手中又無實權,最容易被拿來殺雞儆猴。
江湖是威脅到了君權,可也是一塊無主肥肉。
信王正是用人之際,李長澤既然把蘇韶送到他面前,就別怪他把人留住,為自己所用。
蘇韶被李長治親自送回房,又安慰了他幾句,見到蘇韶露出平日中的溫雅淺笑才離開。
信王走後不久,褚昭又過來了。
他帶着禮品來到蘇韶房外,高大的男人不知所措地模樣瞧上去有些滑稽。蘇韶在屋裏看着門窗上他的影子動來動去,終于忍不住推開門,對他道,“褚盟主有事?”
褚昭幹笑兩聲,小心問道:“不生氣了?”
蘇韶輕嘆一聲,“我還沒那麽小氣。天寒地凍的,褚盟主還是進來說話吧。”
褚昭開心地跟着蘇韶進屋,把東西放下。他剛要開口,門外又有動靜。
裴英爾得了允許之後進來,俯耳對褚昭低語幾句,褚昭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怎麽了?”蘇韶問道。
“隕星塢出事了。”褚昭道,“三百餘人,無一幸免,手法與天元宗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