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場雨下了三天, 雨停了之後, 天也涼了一些,是入了秋,帶着些許的澀澀冷風。
洛染抱着琴上後山, 果然在那裏看見玄亦, 她眼睛一亮,将琴放在青石上, 便向他跑去,快到他面前的時候, 又堪堪止住步子, 微喘着氣喊道:“玄亦。”
玄亦剛剛便聽到她的腳步聲, 只是當住沒聽到罷了, 如今聽着她的聲音近在咫尺, 方擡起頭, 淡淡看着她,應道:“嗯。”
她似乎膽子大了不少,悄悄湊近他兩步,在他身邊站定, 玄亦看着兩人之間只餘下一足的距離, 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未等她發現,便又松開。
洛染彎身,将頭湊近他,去看他的經書, 照着上面輕聲念出來:“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未心……”
她側過臉,蹙着眉,眼中皆是不解:“玄亦,這是什麽意思?”
玄亦一動不動,聽着她的話,便與她解釋:“‘諸心’是指衆生的心理……”
“停停停!”洛染連忙揮手打斷他,精致的小臉皺在一起,問他:“玄亦,你每日看着這些,不覺得無聊嗎?”
玄亦知道經書對于她說,過于枯燥乏味,他平淡地搖頭:“不會。”
她幾乎要靠着他,玄亦斂下眼睫,在眼下打着一片陰影,他微微看向她,輕顫了下眼睫,終究做不到心平氣和,伸出手虛虛抵在她的頭頂,推開她。
她哀怨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才仰起臉看他,兩人距離終有一步之遙,玄亦也松了一口氣,才看着她,眼底有一絲無奈,說道:
“你不去彈琴,在我這兒作甚?”
不知不覺,他對着她似是親近了些,不再用那些“施主”一詞。
他并未察覺,可是洛染卻感覺到了,偷偷地笑彎了眼睫,雙手背在身後,歡聲道:“我今日不想彈琴,想與玄亦說說話。”
玄亦睨了她放在青石上的琴一眼,又将視線轉向她,輕搖了搖頭,便收了手中的經書,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坐到另一個石凳上,才開口問她:
“你想說什麽?”他聲音依舊淡淡的,是習慣了這樣說話,也沒有要改的想法。
Advertisement
洛染一手繞着青絲,對于他這麽直白的問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她不想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她便問道:“玄亦何時剃發為僧的?”
“七歲之時。”
他雖聲線淡淡,可是卻直視于洛染,不會給人他在敷衍的感覺,反而他的注視,容易讓人産生非分之想,洛染臉色微粉,心中卻有些明白了女主為何不過見了他一次,便丢了一顆芳心。
洛染一手托腮:“玄亦不覺得修行很苦嗎?”
玄亦看着經書,眉眼間淡漠似乎都淺了一些:“樂在其中。”
洛染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這般,真是讓人無法聊下去了,她不想再說話了,只一手托着臉,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玄亦等了半晌,卻沒有等到她的聲音,不解地擡起頭,卻見她眼中含着細碎的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玄亦突然呼吸一淺,待回過神,神色便冷了冷,他抿着嘴,開口問她:
“你為何這般看着我?”
她巧笑如嫣,脫口而出:“玄亦真好看。”
她神色不見一絲虛假,眼底是滿滿的真誠,不知為何,玄亦突然覺得臉色有些發燙,他看不見,自己的耳垂已經悄然變紅。
他輕咳了一聲,別開眼,不敢再看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就聽見她脆生說:“玄亦,你看書吧,莫管我。”
不用再回答她,玄亦覺得松了一口氣,連忙打開佛經,認真看起來,只是一側的目光越來越灼熱,他根本靜不下心神,他不由得有些為難,想讓她不要再看,又怕她像之前一樣,誤以為自己讨厭她。
他握着經書的手緊了緊,默默在心中念着清心咒,就在他心神平靜下來的時候,身邊的她突然又有了動靜,玄亦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她一手拎着裙擺,越過小徑,走到琴那邊,揚臉,撞上他的視線,露出了一個笑臉。
然後她彎膝坐下,素手撫上琴弦,柔和的琴聲便響起來,這次她不是上次那般漫不經心,她低順着眉眼,嘴角輕揚,琴聲似乎都帶着一些歡快。
玄亦很快收回眼神,聽着她的琴聲,便沉浸在佛經中。
天色微暗,玄亦便收起佛經,将洛染送回去之後,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在石桌旁坐了一會兒,才回房間,只一眼,他便看見那把放在窗戶上的油紙傘。
日子慢慢這般過去,洛染每日都會去後山,玄亦也習慣了她的存在,偶爾琴聲響起,偶爾坐在他一旁,不說話,只盯着他看。
玄亦也不再刻意繞道,每日去大殿晨誦的時候,都會路過洛染的廂房,這時,她會從窗戶中探出頭來,仰起笑臉,依依軟軟地喊他:
“玄亦!”
玄亦從一開始詫異到後來的習以為常,甚至後來還會和她說:“莫忘了用早膳。”
秋去冬來,日子越發冷了,去後山時路過的那林梅樹似在蓄力,準備盛開豔麗花瓣。
早課時,玄亦跟在住持身後,看着原處的虞美人,他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個比花嬌的人兒,一時失神,竟連住持的話都未聽清。
住持看了他兩眼,突然搖了搖頭,念了一句:“……慧極必傷……情根莫念。”
他的聲音并不大,玄亦并未聽清,卻是回了神,他意識到自己想什麽,臉色微變,看向其師父,不敢對上他那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聲音帶着一絲迷茫地喚道:
“師父?”
住持搖着頭,雙手合十走遠,他的聲音落在玄亦耳畔:“莫要抗拒,順心而行,是幸是災,皆看你何想何為,阿彌陀佛。”
玄亦眼底神色突暗,他深谙佛法,此時卻不懂師父為何這般說?他抗拒了什麽?他又應該如何?幸也、災也?
他雙手合十,于住持身後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他神色冷淡,既然心中迷茫,那便去尋找答案。
他路過洛染的廂房,她正坐在窗邊,一手支起頭,看到他,突然眼睛一亮,沖着他笑臉盈盈,甜甜喊道:“玄亦。”
玄亦皺眉,甜?為何感覺甜?他看向洛染撩人心弦的眼睛,突然雙手握緊。
佛家八戒,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邪……淫邪……女色……女色……
他不敢再看洛染,卻陡然臉色一白,沒有回答她,快步離開,只是腳下步伐慌亂,明顯是他心緒不穩。
洛染喚了他兩聲,他都充耳不聞,洛染微眯着眼,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她一手托腮,似是嘆了一口氣,她還想在他不知的時候,讓這份牽絆更深一些,聰明人便是不好,事情稍露了頭緒,便能猜到事情全委。
玄亦臉色微白地回到院子,剛推開房門,餘光又看到那把油紙傘,他突然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眼底恢複平靜,踏入房間。
洛染瞧着天色,才一身羅裙從房間裏出來,向後山而去,只是不知道,今日是否還能等到她要等的人?
到了後山上,沒有看到那人,她并未覺得奇怪,她只靜靜坐在玄亦往常坐的那個石凳上,坐了良久,天色微暗,她站起身,擡起手摘了一片竹葉,清理之後,将竹葉撕成适宜大小,又坐回去,倚靠着竹竿,将竹葉放在嘴邊,輕輕吹起它。
絲絲縷縷的聲音傳出,飄遠,悠揚哀傷,透着一股不能明說的情愫,讓山腳下欲上山的人,腳步一頓,他擡眼向半山腰看去,似乎是透過重重阻礙和距離,看到了那個低垂着頭,默默吹響竹葉的人兒。
玄亦擡腳,一步步向山上走去,他目光堅定不移,事情應是被解決,而不是被逃避,只是他微疑惑,順心而行?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氣息不變,便已到了半山腰,他看着那個坐在他以往位置上,默然吹響竹葉的人兒,微風吹過,帶起她一縷青絲,卻又似帶起風沙,落入她眼中,不然,她為何會落了兩行清淚?
從那日雨後,玄亦便不曾看過她哭過了,今日這般又是為何?是因為……他未來嗎?
玄亦從小徑走過,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一道聲響,驚動了那人兒,她驚慌轉過身來,看見他,手中的竹葉瞬間随風而落,她咬着唇瓣兒,站在那兒看着他,不若以往那般,興沖沖地喚他“玄亦”。
她在這兒等了許久,似乎已然明白了什麽,所以才會是這般神色,如今見他前來,眼中神色微亮,她看着他良久,見他臉色似乎又恢複初識時的漠然,她終是忍不住提起裙擺,撲在他懷中。
玄亦睜大了雙眼,身子受着她的力道,向後退了一步,他僵硬着不敢動,過往的兩月,他們并不是沒有靠得極近過,只是從未像這般,他那麽清楚地知道,她靠在他懷裏。
她仰起臉面,眼中氤着水光看着他,輕聲細語地喊他:“玄亦。”
他第一次聽出,她聲音中壓着莫名的情愫,讓他不知所措,可他卻知他不該如此,他伸出手推開她,看着她瞬間黯淡的神色,他雙手合十,閉着眼說道:
“對不起。”
只這一句話,他又緊緊皺起眉頭,口中念着:“阿彌陀佛……”
他明晃晃的拒絕讓她身子微微輕顫,她紅着眼睛,微風起,吹散她額前的碎發,遮住她的眼眸,可玄亦睜眼,還是看到她臉上那一道淚痕,他一愣,再也念不出一句“阿彌陀佛”。
洛染後退一步,擡起眼,露出一抹淺柔的笑,只是忍不住眼角溢出的淚,她說:“對不起,玄亦。”
玄亦心中慌亂,卻知道他不願聽見她這般說,他打斷她,說:“不!”
她眼睫輕顫,卻還是說道:“是我不好,明知你一心向佛,卻還是忍不住心悅你。”
心悅你……
玄亦張着嘴,卻是說不出話,心中升起一股子喜意,下一刻,卻又狠狠壓下去,有着另一道聲音說道“這樣是不對的”……不對的……
他早已出家,應該遠離她才對。
玄亦臉色微凝,腦海中又突然響起師父今日的話:
不要抗拒,順心而行……
她看出他在猶豫,眼神突然一亮,趁機就拉上他的衣袖,不待他抽回,她便輕聲說道:“玄亦,我不打攪你的,只要像之前一樣,靜靜呆在你身邊就好。”
她蹙着眉,哀求地看着他,玄亦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兩人僵持在這兒好久,天色暗下來,洛染打了個冷顫,玄亦才覺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斂下眉目:
“回吧,莫要着涼。”
洛染咬着唇瓣兒,拉着他不動,倔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
玄亦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準備離開,只是還不等她眼中蓄淚,他便動了動手臂,她還拉着他的衣袖,自然能感覺到他的動作,擡眼微有不解地看着他,就聽着他背對着自己,語氣中似有些無奈:
“走呀。”
她依舊不解他的意思,拉着他的衣袖站在原地不動,玄亦背對着她的臉上微有些不自然,然後說道:“你明日來,彈你昨日彈的那首曲子,可好?”
洛染聽懂了他的意思,眼中瞬間有了亮色,她聲音中帶着一些喜色,問道:“你是願意讓我過來了?”
玄亦抿着嘴,向前走去,這次,洛染跟着他一起走,他聲音低低傳來:“我何時說過,讓你不要來了?”
洛染不再說話,緊緊攥着他的衣袖,随着他下山去,只是眉梢帶着一抹笑意,玄亦偶爾微側頭,餘光看見的時候,都不由得抿着唇,移開視線,不敢多看。
這日的插曲,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洛染和玄亦如同原先一般,每日都會到後山,只是終究有些不一樣,例如洛染再捧着臉看着玄亦的時候,玄亦再也無法視而不見,只能皺着眉,強迫自己去看手中的佛經。
或是,洛染坐在青石上撫着琴,玄亦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候,他的目光便已落在洛染身上良久。
如今已進了深冬,洛染身上披着一件狐裘,整個臉埋在絨毛中,她冬日裏不喜撫琴,有一次,她在冷日裏撫了半個時辰的琴,嫩白的指尖被凍得通紅,被玄亦看見之後,他便讓她不要再帶琴上山了。
她知他是心疼了,遂也開心地依着他。
如今,她随着他上山,只不過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着他,偶爾抽出他手中的佛經,讓他給自己念一段佛經。
今日,她看着玄亦坐在那裏,遠遠瞧見,那林子中的梅花開得豔紅,便獨自起身離開,提着裙擺,小心翼翼地走向梅林,她剛有動靜,玄亦便從經書中擡起頭,看向她,順着她的方向看到那一片梅林,她越走越遠,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
玄亦微皺起眉頭,這後山尚還有一些蟲蟻,也未必沒有青蛇之類的禽類,她這般獨自一人随意走動,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将經書放在石凳上,他跟在她身後,朝着梅林而去。
洛染終于走到梅林處,她眼神突然暗了暗,不知想到了什麽,不過也就是一瞬間,她眼底便又恢複澈然,她向裏面走了兩步,尋着那她最喜歡的一支梅花,踮起腳尖,素手折斷一支梅花,愛俏地将它插進發髻,她看不見是何樣,便想到了玄亦,她轉身欲找玄亦,卻被身後跟着的人下了一跳,驚呼出口:
“啊!”
玄亦一直瞧着她的動作,目光停留在她發髻中的梅花上,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更沒有自己會吓到她,瞧着她腳下不穩,向後倒去,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卻沒想,手上微用力,她反向前倒來。
香軟的身子瞬間入懷,卻因腳下一滑,兩人瞬間倒在地上,只是玄亦心中還是記得護着她,一手環着她的頭,後背傳來一陣疼痛,玄亦微皺起眉頭,擡眼去看懷中人是否受傷,卻撞進她清亮的眼中,她怔怔地看着他,他竟一時也随着她愣然。
洛染看着身下的玄亦,眉眼如畫,抖動的梅花落下,順着她的發絲落在他臉上,他面色微柔和,眼角不自覺挑起一絲媚,梅花為他添上一抹豔,洛染似乎被蠱惑般,微擡着的身子漸漸向下,靠近她心心念念的那人。
應是氣氛太好,空中彌漫着梅花的香味,似是迷了人的心智,玄亦瞧着她的動作,環在她身後的手微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緊張,卻是忘記推開她,眼看着她越來越近,他的視線卻一直落在她的眼睛上。
在那裏,他看見了……自己。
冰涼的唇碰在一起,卻瞬間染上一絲火熱,兩人都是一怔,玄亦睜大了眼睛看她,洛染顫着眼睫,兩人呼吸纏繞在一起,空氣中似氤氲着些許氣息,洛染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裳,遲疑且試探地伸出小舌,滑過他冰涼的唇。
玄亦喉結處似是動了一下,薄唇微張,卻給了身上之人可乘之機,她似是羞澀卻又堅定地探出小舌,觸碰他的舌尖,玄亦猛然閉上了眼睛,只聽到自己腦海中有什麽破碎,只一剎那,不知是誰糾纏上了誰。
她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于他,他微顫的手不知何時已然落在她腰間,洛染于中途睜開眼去看他,卻見他緊閉的眼角溢出淚珠,她動作微頓,下一刻,卻又去吻他,香舌輕動,拖着他與她一起沉淪,不許他有絲毫分神。
良久,她軟軟地貼在他身上,唇舌漸漸分開,她睜着一雙他最愛的眸子去看他,可他卻不敢睜開眼睛,他想一生侍奉于我佛,可他卻沒能逃脫她眼中的羅網。
他似又将前景重來,她慢慢地靠向他,給足了他機會讓他推開她,可是他顫着指尖,卻沒有躲開,任由她冰涼的唇貼上他,這是否就是順心而為?
“玄亦。”
她在喚他,聲音很輕很淺,卻又堅定,就似她那時一樣,要将他從這種猶豫徘徊中拖出來,玄亦有些痛苦地擰着眉尖,卻不願接受事實。
他要如何接受,他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眼底的期待。
“玄亦,你睜開眼,看看我。”
他想開口拒絕她,卻是如同那時他推不開她一樣,他也拒絕不了她,他顫着眼睫,睜開眼去看她,她陡然松了一口氣,攥着他衣裳的手都是一松,她軟着身子,靠在他的胸前,輕風吹起,四處的梅花飄落在他們身上。
她似是有了些許力氣,她直起身子,貼着他的耳側,輕聲說:“玄亦,不要掙紮,不要猶豫。”
她擡起素手,落在他的胸膛,才繼續說:“順着你的心就好,你若一心向佛,我便陪你于這寺廟一生,若是……”
她頓了頓,眸中似含着些許光,她笑道:“若是你心中有我,那……”說到這裏,她住口不再說,可玄亦卻感到臉上有一滴冰涼,他看向她,原是她眼中的光亮掉落下來。
玄亦眼中掙紮随着她的話,漸漸淡去,他伸出手抹過她的眼角,她的眼角只餘嫣紅,玄亦的手慢慢移到她的後頸,眼中微有迷茫,他不懂。
順心而行?她與師父皆讓他順心而行,可他到底想做什麽呢?
他瞧着她眼中的自己,離她越來越近,最後貼上她的唇,看着她眼中染上一抹錯然,似是平靜的湖面微風拂過,激起一圈圈漣漪,裏面的他也不再清晰,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似乎這般,他便能自欺欺人般。
就似,他其實并沒有很期待她吻上他。
他是青靈寺的玄亦大師,卻不是她的玄亦。
她似乎有些緊張,攥着他的衣襟輕聲喚他:“玄亦?”
他似突然清醒了一般,松開遮住她眼睛的手,他又重新看見了自己,清清楚楚,神色柔和的他,他從未見過自己這副模樣。
她蹙起眉尖,擔憂地看着他,只餘眸光一抹潤色,他松開她,嘆了一口氣,他不再掙紮。
他是青靈寺的玄亦大師,同樣是她的玄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