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純星剛穿越不久,什麽都不清楚。
別說這個世界的大致設定,連對自己的爐鼎屬性都一無所知。
只是大概地知道,爐鼎是他們驅魔師用來采陰補陽輔助修煉用的。
此刻江二少不停地暗示,她腦海中才蹦出了一些相關信息。
原來爐鼎對驅魔師來說,就是一個起到輔助作用的“外挂”。
至于這個“爐鼎外挂”怎麽發揮效用,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
在設定裏,有的爐鼎可以治病,有的爐鼎可以起到心靈安撫,有的爐鼎幹脆能幫助提升法力,有的爐鼎可能屁的作用沒有,就是個吉祥物。
當然,對一些喜歡走歪門邪道的驅魔師來說,爐鼎的效用是很直觀的——他們通過雙修,汲取乃至壓榨爐鼎身上的“力量”,這些力量為驅魔師所用之後,照樣能大大提高他們的法力。
以上,是純星目前對爐鼎淺薄的了解。
雖然了解的不多,但也足夠從江二少的神情裏分析出他所謂的“小爐鼎該做的事”,到底是什麽事。
于是她二話不說,直接扭頭蹲坐回寧羽身邊,眼觀鼻鼻觀心。
江演原本還等她自己覺悟,發現她非但沒有爐鼎該有的覺悟,還做出一副拒絕溝通的神情。
男人心裏冷嗤一口,張口就道:“你不願意,也行啊,沒有庇護,等着被吃吧,今天是鳌,明天還有其他妖鬼,今天你沒被吃掉,明天後天,多的是鬼怪想吃了你這個爐鼎。”
純星什麽反應都沒有,只當沒聽到。
救了她,讓她報恩,可以的,沒問題,人力財力勞動力,只要她有的,只要不是牽涉原則和尊嚴問題,這個人情她很願意還。
但現在就盯着她的爐鼎屬性,還一個勁兒地竄倒她獻/身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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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女人沾上一個爐鼎屬性連尊嚴都不能有了?
她為什麽要獻身?
憑什麽獻身?
但凡這是本肉/文,但凡她回到原世界,二話不說立刻舉報!
本來還心懷被救的感激,現在好了,這江二少多說了幾句,她鼻尖下全是強權之下女人被迫依附男人的惡臭味,心道這世界的人怎麽都是這樣的?
從周家人到江二少,一個兩人都不正常。
純星于是拒絕再搭理江演,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理。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玻璃罩外沒了動靜。
江演擡手一點,玻璃罩消失。
觸目是完好無損的哲學類借閱場館,沒有飓風,沒有張着血盆大口的黑影,書架也不再搖晃,靜靜地矗立在原位。
場館恢複了原樣。
純星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一面又下意識去尋找沈蕭的身影,可視野之內只有書架和書,沒有人。
她站起來,江演已經朝着某個角落喊了一聲:“沈蕭!”
她跟着看過去,便見沈蕭靠坐在靠牆一側的書架下,渾身是血。
她愣住了。
那血比昨天還多,浸透了整個襯衫,黑色的褲子雖然不顯色,可濕漉漉的光澤中透出濃黑的血腥色。
純星長這麽大,活了兩個世界,從未見身邊哪個人受過這麽重的傷。
又想到這傷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心底一時無措,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愣了好一會兒,才趕緊跑過去查看情況。
江演卻伸手攔她,擋住她的路,冷冷道:“周小姐,你既然不願意做這個爐鼎,就不用假惺惺地表示關切了。”
純星:“……”
特麽的!
特麽的!
好脾氣如她,這一刻都要炸毛了。
特麽的這個龜毛男人怎麽破事兒這麽多!
規勸、慫恿她獻身的是他,讓她有爐鼎該有的覺悟的是他,擋路不讓她靠近的也是他。
不當爐鼎不獻身怎麽就不能關心一下了?
我母愛多不行?
純星瞪他一眼,直接矮身,從男人橫檔的胳膊下鑽了過去。
江演擰眉要再擋,沈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江演才沒繼續攔。
純星顧不上太多,蹲到沈蕭身邊查看情況,可她又能查看出什麽,除了血還是血,全是血。
她無從下手,知道自己此刻的查看也不過是無用功而已。
好在她這人善于溝通,雖然查看不出什麽,但她有嘴,可以問。
于是她沒有猶豫,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沈先生,謝謝你救了我,你這身傷也是因為我,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但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你盡管告訴我。”除了獻身。
她這麽說的時候,真的非常誠懇,不摻半點虛情假意。
她也真的想原地當場回報這份恩情,不想沈蕭因她出事。
她這麽說的時候,目光擡起,靜靜地凝視面前的男人,眼底滿是懇切,也滿是感激。
沈蕭迎上這道目光,并未多言,只虛弱地坐着,那通身的冷肅因蒼白的面色減弱了些許。
但他始終是那個冰冷到沒有半絲溫度的沈蕭,好像他此刻做的一切,不為誰,更不為她,他只是這麽做了,不因為任何人。
他好像永遠活在令一個世界,哪怕近在咫尺,他也不為任何人所動,永遠冰冷,永遠絕然。
因此純星說了這些,他毫無反應,片刻之後甚至垂眸不再看她。
純星卻很想跟他說開,以她現在的身份,如果不和沈蕭直接溝通,搞不好就要被他身邊人,比如江二少這種,逼着獻/身了。
于是他垂眸斂目不答,她便直接伸手托住他的下颌,讓他看向自己。
這個舉動別說沈蕭,江演都吓了一跳,正要喝止,卻反被先她一步的純星反喝住:“你閉嘴,靠邊站。”
江二少:“……”
純星先把身邊這個多餘的處理了,這才認真地和手裏托着的沈蕭溝通起來。
“是這樣的,我現在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爐鼎對吧。”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選中我,但肯定有必須是我的理由。現在你受傷了,情況緊急,我就不多問了。”
“我就是想知道,無論是作為爐鼎,還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我現在能為你做什麽?”
“除了獻身。”
最後四個字,直白地闡述,是她最大的誠意。
一個年輕女孩兒,面對陌生的強大的救過自己還深受重傷的男人,這已經是她力所能及可以溝通的程度了。
更多的,她也無能為力。
頭頂白熾燈明亮,沈蕭靜靜地回視,能看到她眼底坦率的真誠。
他想起昨天,他初見她的時候,她眼裏還是對未知的恐慌。
從恐慌到真誠,只需要救她一次,為她受點傷?
沈蕭下意識覺得這個女孩兒太單純了。
他不喜歡太多單純的事物,人也一樣,因為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單純,更不簡單。
可恰恰是這樣的單純,這樣坦率的真誠,突破了他心底防備的那道門,筆直地從他的眼底撞進了心底。
他為此有所觸動,心中略微驚訝。
恰恰在這一瞬間,發生了令在場三人都分外驚訝的一幕。
沈蕭胳膊上的一處傷口,在緩緩愈合。
站在旁邊的江演最先發現,幾乎喊出來:“周純星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
純星一愣,轉頭看江演,這才順着他的目光發現了沈蕭胳膊上正在緩緩愈合的傷口。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沈蕭這個當事人倒是無知無覺——很正常,他這人一向冷,這種冷不僅是性格,也在對外界的感知,什麽快樂、高興、痛苦、難受,這些可以令尋常人心跳起伏的情緒,放在沈蕭身上便是接近于無知無覺。
不僅如此,他對傷痛的感知力也十分淺薄。
就像此刻,傷口多,新舊疊加,血流不止又如何,他并沒有太多感覺。
所以他是最後一個發現傷口在緩緩愈合的人。
等他垂眸低頭看過去,那個正在自愈的傷口甚至都已經愈合了一大半了。
然而——
他才低頭看,正在愈合傷口忽然不動了,又開始流血。
沈蕭:“?”
純星:“……”
江演:“????”
江演立刻靠近,也跟着蹲下,查看沈蕭胳膊上那個傷口,再次擡眼問純星:“你确定你什麽都沒做?”
純星眨眨眼,十分無辜:“沒有,真的沒有,你不是一直在旁邊看着嗎。”
江演對此表示質疑。
不是他多疑,更不是他多想,實在是面前這個女孩兒,她完全就是個爐鼎體質。
不光是爐鼎體質,她還是和沈蕭的八字及其相配的命定爐鼎。
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她對沈蕭是很重要的。
療傷也好、輔助也罷,她一定可以從某個方面影響沈蕭和他的身體情況,同時發揮積極的作用。
這種情況下,怎麽讓人不去多想?
除了她,還有誰能讓沈蕭的傷口自愈?
沈蕭自己?
他能受傷再自愈,還用拼什麽大師榜,全國的驅魔師都得給他跪下喊爸爸。
他江二少?
可算了吧,他能治愈沈蕭的傷,當爐鼎的就不是這個女大學生了,直接是他江演了。
所以,只能是她。
這個道理純星未必想得到,沈蕭是清楚的,所以他下意識也看向純星,目光跟着探究起來。
純星見他們都看她,愣了愣,也懷疑起來:“真是我?”
江演:“你剛剛做什麽了,再重複一遍。”
純星看看沈蕭,伸手,托住他的下颌:“這樣。”說着垂眸看傷口。
沈蕭和江演一直盯着剛剛那愈合了一半的傷口,可這次純星重複了不久前做過的動作,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演想了想:“不對,剛剛你們有對視。”
對視?
純星于是托穩沈蕭的下巴,定睛去看他,沈蕭收回落在胳膊上的目光,也擡眸回視。
一秒,兩秒,三秒……
沒動靜。
四秒,五秒,六秒……
江演忽然瞪起眼睛:“動了動了,開始愈合了!”
他一喊,純星和沈蕭齊齊去看,可愈合的動靜跟着又止住了。
江演心念一動,忽然有了某個想法。
他二話不說伸出手,一只手撈住沈蕭的後腦,一只手蓋在純星頭頂,強硬地掰着兩人的腦袋,讓他們對視。
這一眼對上,江演心裏開始默念:“1、2、3、4、5、6……”
傷口果然又開始愈合。
仿佛終于抓住了真相的線索,江二少收回手,原地一拍巴掌。
竟然是這樣!
但還沒結束。
不待沈蕭和純星反應,江二少跟做對比試驗似的,又開始當場調整“實驗”的變量。
這次他讓純星閉上眼睛,只沈蕭看她,也是六秒,傷口開始愈合。
終于,真相大白。
只要沈蕭看純星,純星就能發揮她命定爐鼎的功效,幫助沈蕭愈合傷口。
這個發現別說純星聽得錯愕,江演和沈蕭都反應不能。
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爐鼎?
這爐鼎還能靠臉靠顏值發揮效用?
江演更是不可思議地站起來,原地走了幾圈,驚嘆地朝向沈蕭:“那不是說,以後你只要多看她幾眼,就能傷口愈合,提升法力,橫掃大師榜,稱王稱霸?”
“卧槽!”
千言萬語無法形容江二少此刻的震驚程度,最終全部化作了一個字——
艹艹艹艹!!!!!
這是爐鼎?
這簡直就是個作弊器!
純·作弊器·星倒是還算淡定,反正她本來就是爐鼎屬性,只是這會兒誤打誤撞找到了正确的效用方式而已。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她終于有能力回報沈蕭了。
于是她沒理一旁震驚不已的江演,調整坐姿,找過了舒服的姿勢坐好,又看向沈蕭,神情鄭重,語氣堅定道:“來,看吧。先看二十分鐘,把血止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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