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惡桃花
童秀不解。
大爺壓低聲音和她說：“丫頭，你年紀輕，見得少。我們在這裏賣了一年多的東西了，見得多了。這車晚點了，八成是遇上扒車的了。”
童秀回過神了，吸了口冷氣。
扒車的，是這裏對車匪路霸的民間稱呼。八.九十年代社會治安不太好，高速路網又沒建起來，跑長途客運和火車上經常會遇上這種人。
車匪一般是指直接上車搶劫的人。厲害些的車匪手裏還會有土槍等厲害武器，等閑的司機根本對付不了他們。
路霸的手段不同，一般會在路邊設置障礙，向過路車輛收取“買路錢”。大膽些的路霸還會直接硬搶，惡心點的招數會用棺材，小孩擋在路上碰瓷，不給買路錢就不讓走。
火車好坐，車匪路霸難過。
這年頭的車匪路霸确實猖獗得厲害。
童秀一聽也知道今天這生意沒辦法做了。她索性将最後半個西瓜送給了那賣饅頭的大爺：“大爺，多謝您今天照顧，這瓜您留着回去給小孩子甜甜口。”
要沒老大爺這句話，她還要苦等呢。
人家這是提點她，她記得這人情。
大爺也沒多推辭，把西瓜收了：“行，我們家小孫子最喜歡西瓜了。閨女，趕明啊我帶點你嬸子給您做的柿餅，味道可甜了。”
童秀笑吟吟應着：“好嘞。”
打算将剩下的哈密瓜和香瓜帶回去給童靜吃，童秀和秦東方就直接收攤了。等她們忙活完，将所有東西堆在板車上，也沒見火車再過來。
那大爺說得挺對。
到了金華縣上，童秀有心趕在市場結束前多進點貨，就和秦東方分頭行動。秦東方去另一個集市上買香料，她去挑生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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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定，各自買完後，趁天黑前，在回家的小路口會合。
但童秀買完等了許久，秦東方還沒過來。
這時天都快黑了。
這裏是個三岔路口，一條路通往火車站，一條路通往童秀她們鎮上，一條路通往金華縣裏。白天時人來人往，還挺熱鬧。天色一暗，就顯得有幾分寂寥。
野風小小地吹着，四周除了附近的狗叫聲外靜得厲害。
天一點點黑了下來。
童秀摸緊了腰後的水果刀。這是她特地留着防身的，為的防個萬一。她打定主意，再等一會兒，秦東方還沒過來，她就去找找看。
以八十年代的治安，她沒膽子一個人晚上繼續在路口等。
等了又有小一刻，路口遠遠來了人。
來人一行有四五個人，年紀在二十六七到三十出頭之間，個子都挺高挺瘦，行動間幹淨利落，看打扮不像農村人，各個的手上都拎着一個巨大的黑皮箱。
童秀往後退了一步，不想被他們看見，暗地摸向了水果刀。
但不巧，那一群人還是瞧見童秀了。
童秀看見那一群人商量了一下，一個皮膚稍白，穿着黑色襯衣，黑色褲子，十分沉默，眼神冷漠小年輕走了上來，朝童秀問路：“大妹子，你知道這裏往縣城裏怎麽走嗎？”
童秀掃過那小年輕襯衣下鼓鼓囊囊的腰，眼皮一跳。
那是槍。
她不動聲色地指了左邊的一條道：“那邊，走上一個小時就到縣上了。”
那小年輕笑着道了謝：“謝謝你了，大妹子。”又掃了童秀一眼，面無表情補充道：“你長得很好看。”
童秀心頭一跳，緊接着腰背處一涼。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堵了上來。
那小年輕聲音發寒地道：“大妹子，我們趕着去縣裏。這天晚了，路不好走，我們想找一個人帶路。只能麻煩你一趟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童秀沉默片刻後道：“好。”
小年輕道：“那就麻煩大妹子。”
她被小年輕帶着往那一群人的方向走。等走近了，她極快地掃了一眼，注意到其中有一個人是被人“軟着”帶走的。走近了，她聞到了那人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這群人絕對是群亡命之徒。
童秀心頭狂跳，面兒上卻不顯露分毫，只低着頭，裝作乖巧怕事，心裏卻極速思考着，怎樣才能從這一群人手裏脫身。
見她走近了，有人調笑道：“魁哥眼光真好，這大妹子生得可真好看。”
人群也哄笑起來，都望向了童秀。童秀可以清楚地感受那一群人朝着她打量的目光和裏面的寒意和垂涎。
童秀把自己當個木頭，裝着什麽都沒看見：“去縣裏的道只有一條，順着這裏走就行了。”
倒是小年輕清清淡淡地掃了人群一眼，目含警告。
大家似乎很懼怕這一位的威勢，瞬間都低下了頭，不敢再看童秀。
小年輕這才朝童秀笑了笑：“大妹子別怕，我們只是問個路而已。”
童秀笑了笑：“那是當然。我也只能帶個路而已，你們要讓我說哪裏有招待所，我也說不出來了。”
她在裝傻，看這群人有什麽反應。
說完，她擡腿就朝着金華縣的方向走去。
人群裏的其他人詢問似的看向小年輕：“魁哥？”
魁哥笑看着童秀的背影。
一個農村姑娘，被槍指着，不哭不鬧，還鎮定地将了他一軍，現在還敢和他一起走，真有意思。
他笑道：“大妹子都帶路了，你們還站着幹嘛，走啊。”說着，帶頭走了起來。
魁哥都帶頭走了，剩下有懷疑的也不敢再說。
一群人跟着童秀她往縣裏走。
一路上，這一群人都非常緊張。這表現在他們一路都緊繃着，沒人敢說話，而且只要路上出現了陌生人，他們就會警覺地摸向腰間的武器。
他們在逃命。
童秀忽的出現了這個念頭。
與緊張的其他人相比，這個被叫做魁哥的小年輕十分沉穩，一路還不停找童秀搭着話，聊些家常的話題。
比如什麽“大妹子，你是本地人嗎？”“大妹子，今年多大了？”“大妹子對鎮上挺熟悉的，平常經常來這裏嗎？”
童秀都一一配合着回答了。
臨到了縣城附近，魁哥又道：“我剛看見你旁邊放着一個袋子。這是剛趕集回來的？”
童秀含糊道：“做了點小生意。”
魁哥意有所指道：“你一個小姑娘，家裏人怎麽會讓你出來做抛頭露面的。再說了，你生得這麽漂亮，找個依靠，在家裏坐着享福豈不是更舒服？”
童秀嗅到了這話的不正常，不懂這人的意思。
她望向這叫魁哥的人。
他眼神露骨地望着她，目光毫不掩飾。
童秀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人想娶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