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秘皇叔
自從再次回到京城,淩薇舉得:似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變化了許多。
李衍對于李清讓是信任的,可這個信任會是十成嗎?
太皇太後的老糊塗愈發嚴重,早已認不出身邊的人,連每日伺候她的宮女
也叫不出名字。
似乎只有皇後待自己的小兒子還是那般疼愛,在失去了李清泫後,更加珍
惜。
皇後給淩薇送去了進貢的人參,同樣身為女人,理解淩薇失去過孩子的痛
苦,似是在盡力回避着那個問題,可淩薇知道皇後是多麽希望李清讓能有一
個自己的孩子。
第一日下朝後,李衍将李清讓單獨留了下來,似是那一次前往桐城之前一
般,秉燭夜談,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
三日後,李衍便宣布了親自帶着李清玄的骨灰回李家的故土,太子代為
監國,李清讓輔政。
此消息一出,引得衆人猜測不已,按照歆朝的祖制,皇室宗親的骨灰是要
帶一部分回故土的,李清泫雖身為太子,可卻不該是其父李衍親自相送。
可淩薇卻細細想過:這個舉動足以讓天下人看清李衍對于這個兒子的珍
Advertisement
愛,他的兒子,當今的太子,看到祖父待父親至此,自會深受感動,表面看
上去是當今聖上的異常舉動,可倘若站在一般父子的角度去看待,似乎就容
易理解了。
李衍離開京城的前三日,一個許久未曾在京城見過其身影的男子回來了
,他便是李清讓的叔父——李呈。
李呈自從其兄長李衍即位後,便離開京城,去了哪裏無人知曉,似乎下
定決心要做個閑散王爺。
抛開其此番被李衍召回的目的不說,淩薇倒是十分欣賞李呈的,他活得
通透明白,深知自己倘若再留在京城,只能增加那惹來殺生之禍的幾率。
初次見到這位閑散王爺時,淩薇覺得同心中所想還是相去甚遠,原本以
為這樣的人應該如金逸晟一般潇灑不羁,甚至會讓不了解他的人覺得此人必
定風流博愛,可李呈卻似乎是個反例。
一派仙風道骨,令人見了便心生敬仰,甚至有不敢同他講話,看他眉目
分明,瞳孔是純粹的漆黑,肌膚不是純粹的雪白,而是溫潤細膩宛如玉石,
微風拂過,衣襟吹起。
這是一場皇室的家宴,除了皇室宗親,并無旁人,衆人坐在一起,似是
沒有了往日的肅穆,氣氛還算融洽,可當李呈突然出現時,衆人不由一驚,
他,怎麽回來了?!
李清讓同淩薇倒是相對鎮定,因老九先生早已派人送來密信,說李呈向
着京城方向來了,吃驚在所難免,可在未能摸清對方來意之前,只得按兵不
動。
“母後,皇兄,皇嫂,呈兒回來了。”李呈的獨特氣質,似是連請安這件
事都升華了一般,言辭聽上去,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太皇太後沒能認出自己的兒子,只顧着吃幾案上的菜肴,并未對眼前的
男子表現出過多的關注。
李呈一派雲淡風輕,看不出傷感,當然,也絕對談不上高興。
“回來便好,你知道,朕過幾日便要送泫兒回故土,這次家宴,顯得意義
非常,你能來,朕心甚慰。”李衍同他的同母弟弟已有幾十年未見了,似是上
了歲數的緣故,人也變得容易傷感起來。
李呈微微颔首,便坐到了早已為其備好的位子上。
“回京了便是回家了,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便是了。”李衍淺笑道。
“一早聽聞王妃的棋藝極好,不知可否陪老夫下一盤?”
淩薇微怔,她未曾想到李呈的這句是對着自己說的。
李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淩薇,他深知李呈此舉之意,卻佯作不知。
“晚輩自然願意。”淩薇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清讓,見丈夫沖自己淡淡一笑
,故而應了這句。
皇叔宗親們為了看得更加清楚,各自走下了座位,圍在二人身側,沒有
一人說話,都要做那觀棋不語的君子。
李呈下棋同其人一般,似乎是那遙不可及的上仙一般,總是令人摸不着
頭腦,淩薇自幼跟随外公還有父親下棋,雖說是不能一眼便看出接下來的幾
招,至少能夠做出大概的預判,可今日,竟有些慌了神,不知對方的下一步
究竟會行在何處,連大致的方向也瞧不真切,有些慌了神。
淩薇索性憑着自己的直覺去下,反而漸漸靜了下來。
李呈為對面而坐的女子的缜密心思感到驚嘆,忍不住擡眸看向對方,看
着看着,似乎看到坐在那裏的是另一個人,亦是明媚特別的女子,可
惜......
這一場棋局,終是以淩薇的兵敗而告終。
“皇叔的棋藝真乃精絕,淩薇甘拜下風。”
李呈笑而不語,淩薇知道他似是看出了自己的刻意落敗,撐到最後,淩
薇依舊會敗,可方才,她放棄得過于果斷,倒不是她的韌性不佳,反而是她
不想令李清讓受到傷害,她怕她的聰慧會引起皇兄更多的忌憚。
然而,她卻忘了:有些東西是注定掩藏不住的。
是夜,淩薇向李清讓問起關于李呈的種種。
“我也是聽母後說起的,畢竟,我亦是從未見過叔父。”李清讓低沉的聲
音講述着那段前塵往事。
那時的李呈還是個眉目如畫的少年,總是身着一襲白衣,但凡目睹過其
面容的女子皆是對其過目不忘。
誰也沒有料想到,最後他鐘情的,竟會是一個風塵女子。
女子喚作“綠璇”,是京城一間酒坊的舞姬,雖身處那樣複雜的行業,卻
是個烈性的女子,從不做出賣自己之事,只是演繹那動人的舞蹈。
一次無意的機會,李呈來到了酒坊,見到了那靈動驚豔的舞姿,便記住
了這個女子。
然而,這不是二人緣分的開始。
女子被李呈腰間的玉笛吸引了視線,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主動向李呈
走去。
李呈同女子講述了玉笛的來歷和背後的故事,二人竟一見如故,女子的
話語雖不多,可但凡說出的話語便總能戳中李呈的心底。
二人自此無話不談,成了彼此的知己。
奈何“人言可畏”,綠璇遭到了惡言惡語的攻擊,李呈自然可以聽到。
為了綠璇不再受到傷害,李呈刻意保持了和對方的距離。
二人斷了聯系,可似乎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在李呈身患重疾時,綠璇跋
涉數百裏替其尋回了能醫治此症的草藥。
此事之後,李呈再也做不到理智如初,他提出了要同綠璇遠走高飛的想
法。
綠璇答應了。
“那為何現在皇叔還是只身一人呢?”淩薇見李清讓停下來喝茶,心急問
道。
李清讓不急不慢地飲下一口茶,幽幽冒出一句“綠璇并未去赴皇叔的私奔
之約。”
“什麽?!”淩薇忍不住嚷出了聲。
李清讓繼續講道。
綠璇思來想後,總覺得: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便将這樣一位可以造福
百姓的賢王毀了。
因而,在二人之約的前一晚,秘密離開了酒坊,贖身的銀子是綠璇自己
出的,這些年她省吃儉用,只為有朝一日脫離此處,如今,她做到的,可卻
将自己的心丢在了那裏。
“綠璇去了哪裏?”淩薇追問。
李清讓輕輕搖頭,“無人知曉。”
“那皇叔......這麽多年便是......”
“在尋找她。”李清讓平淡的語氣似是在說一件極平常的小事。
“當初,你也是那樣尋我的?”淩薇有些感傷。
“可我卻未能擁有皇叔的那般決心,尋不到便會尋一世。”李清讓微微扯
動唇角。
淩薇瞧了,甚是心疼。
“綠璇......并不懂......在李呈心中,她便是萬事之先。”淩薇言罷,
輕輕嘆息。
“你懂,所以回到了我身邊。”李清讓此語頗有自我責怪之意。
“前塵往事,對它去吧,你的真心,我懂,就夠了。”淩薇起身,走向李
清讓,從背後攬住他。
李清讓撫着淩薇的胳膊,就這樣任由她抱着自己,許久,無言。
“不好了!”門外傳來風尋的聲音。
“發生了什麽?!”李清讓了解風尋,沉着才是他的本色......
“殿下,王妃,不好了......陛下,陛下......”
“父皇怎麽了?!莫非......”
風尋沉重地點了點頭。
很快,李清讓夫婦一人一匹快馬朝宮城門而去。
一路上,李清讓心中所想的全是父親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騎馬,第一次射箭,第一次打馬球,第一次圍獵,似乎人生的所
有值得紀念的“第一次”皆是同父親一起......
常言道“皇家無父子”,李清讓曾亦是相信的,可此刻,死亡,似是将所
有疑慮全部吹散,占據思想和心底的,全部是那些溫情的場景。
父親......李清讓在心裏祈禱,一定要堅持到我抵達您的榻邊!兒子,
還有話要對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