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今朝有女顏如玉。”林玉龍叫道:“千金一刻慶良宵。”任飛燕叫道:“占斷人間天上福。”
喝到這裏,那夫妻刀法的起手十二招已經使完,餘下尚有六十招,袁蕭二人卻未學過。袁冠南叫道:“從頭再來!”揮刀砍出,又是第一招“女貌郎才珠萬斛”。二人初使那十二招時,搭配未熟,已殺得卓天雄手忙腳亂,招架為難。這時從頭再使,二人靈犀暗通,想起這路夫妻刀法每一招都有個風光旖旎的名字,不自禁又驚又喜,鴛鴦雙刀的配合更加緊了。使到第九招“碧蕭聲裏雙鳴鳳”時,雙刀便如鳳舞鸾翔,靈動翻飛,招招直指要害,卓天雄哪裏招架得住?“啊”的一聲,肩頭中刀,鮮血迸流。他自知難敵,再打下去定要将這條老命送在尼庵之中,鐵棒急封,縱身出牆而逃。
袁蕭二人脈脈相對,情愫暗生,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忽聽得林玉龍大聲叫道:“妙極,妙極!女貌郎才珠萬斛!”
他其實是在稱贊自己那套夫妻刀法,蕭中慧卻羞得滿臉通紅,輕聲道:“請你到蕭半和大俠家中來找我。”低頭奔出尼庵,遠遠地去了。
袁冠南追出庵門,但見蕭中慧的背影在一排柳樹邊一晃,随即消失。忽聽得身後有人叫道:“相公!”袁冠南回過頭來,只見小書童笑嘻嘻地站着,打開了的書籃中睡着個嬰兒,正是林任夫婦的兒子,籃中書籍上濕了一大片,自不免“書中自有孩兒尿”了。
三月初十,這一天是晉陽大俠蕭半和的五十壽誕。
蕭府中賀客盈門,群英濟濟。蕭半和長袍馬褂,在大廳上接待來賀的各路英雄,白道上的俠士、黑道上的豪客、前輩名宿、少年新進……還有許多跟蕭半和本不相識、卻是慕名來致景仰之意的生客。
在後堂,袁夫人、楊夫人、蕭中慧也都喜氣洋洋,穿戴一新。兩位夫人在收拾外面不斷送進來的各式各樣壽禮。蕭中慧正對着鏡子簪花,突然之間,鏡中的臉上滿是紅暈,她低聲念道:“清風引珮下瑤臺,明月照妝成金屋。”
袁夫人和楊夫人對望了一眼,均想:“這小妮子自從搶了那把短刃鴦刀回家,一忽兒喜,一忽兒愁,滿懷心事。她今年十八歲啦,定是在外邊遇上了一個合她心意的少年郎君。”楊夫人見她簪花老不如意,忽然又發覺她頭上少了一件物事,問道:“慧兒,大媽給你的那支金釵呢?”中慧格格一笑,道:“我給了人啦。”袁夫人和楊夫人又對望一眼,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妮子連定情之物也給了人家。”楊夫人問道:“給了誰啦?”中慧笑得猶似花枝亂顫,說道:“他……他麽?今兒多半會來跟爹拜壽,人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非同小可。”
楊夫人還待再問,只見傭婦張媽捧了一只錦緞盒子進來,說道:“這份壽禮當真奇怪,怎地送一支金釵給老爺?”袁楊二夫人一齊走近,只見盒中所盛之物珠光燦爛,赫然是中慧的那支金釵。楊夫人一轉頭,見女兒喜容滿臉,笑得甚歡,忙問:“送禮來的人呢?”張媽道:“正在廳上陪老爺說話呢。”
袁楊二夫人心急着要瞧瞧到底是怎麽樣的一位人物,居然能令女兒如此颠倒,一聽得他到來便心花怒放,相互一颔首,一同走到大廳的屏風背後。只聽得一人結結巴巴地道:“小人名叫蓋一鳴,外號人稱八步趕蟾、賽專諸、踏雪無痕、獨腳水上飛、雙刺蓋七省,今日特地和三個兄弟來向蕭老英雄拜壽。”
二位夫人悄悄一張,見那人是個形容委瑣的瘦子,身旁還坐着三個古裏古怪的人物。蕭半和撫須笑道:“太岳四俠大駕光臨,還贈老夫金釵厚禮,可真何以克當。”蓋一鳴道:“好說,好說!”袁楊二夫人滿心疑惑,難道女兒看中了的,竟是這個矮子?兩位夫人見多識廣,知道人不可以貌相,那人的外號說來甚是響亮,想來武藝必是好的,既稱得上一個“俠”字,人品也必是好的。
鼓樂聲中,門外又進來三人,齊向蕭半和行下禮去。一個英俊書生朗聲說道:“晚輩林玉龍、任飛燕、袁冠南,恭祝蕭老前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薄禮一件,請老前輩笑納。”說着呈上一只開了蓋的長盒。蕭半和謝了,接過看時,盒中赫然是一柄青光閃閃的利刃,長刃鴛刀,和女兒日前奪回來的短刃鴦刀正是一對。
蕭府的後花園中,林玉龍在教袁冠南刀法,任飛燕在教蕭中慧刀法。耗了大半天功夫,林任二人已将餘下的六十路夫妻刀法,傾囊相授。
冠南和中慧用心記憶,但要他們這時專心致志,确實大不容易。因蕭半和問明了得刀經過,再細問袁冠南的師從來歷,知他自小跟父母失散,又問了他學藝過程,以及生平志向和所結交的好友,由此而推知他的人品行事,跟兩位夫人一商量,當下将女兒許配給了袁冠南。言明今晚喜上加喜,就在壽筵之中,給兩人訂親。兩人心花怒放,若不是知道這路刀法威力無窮,也真的無心在這時候學武習藝;再說,若不是武學之士不拘世俗禮法,未婚夫妻也當避嫌,不該在此日還相聚一堂。
“刀光掩映孔雀屏,喜結絲蘿在喬木……碧簫聲裏雙鳳鳴,今朝有女顏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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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龍和任飛燕教完了,讓他們這對未婚夫婦自行對刀練習。兩夫婦居然收了這樣一對徒弟,私心大慰,而且從教招之中,領會了一些夫妻互相扶持的道理,居然一整天沒有争吵。
太岳四俠一直在旁瞧他們練刀,逍遙子和蓋一鳴不斷指指點點,說這一招有破綻,那一招有漏洞。林玉龍心頭有氣,抹了抹頭上的汗水,道:“蓋兄,咱夫婦以一路刀法,送給袁兄夫妻作新婚賀禮。你們太岳四俠,送什麽禮物啊?”太岳四俠一聽此言,心頭都是一凜,一時無言可對。要知說到送禮,實是他們最要命的罩門要穴,四人面面相觑,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人人臉色大變。
任飛燕有意開開他們玩笑,說道:“那邊淤泥河中,産有碧血金蟾,學武之士服得一只,可抵十年功力,只不過甚難捉到。蓋兄號稱八步趕蟾、獨腳水上飛,這趕蟾嘛,原是蓋兄成名的絕技。何不去捉幾只來,送給了新夫婦,豈不是一件重禮?”蓋一鳴大喜,道:“當真?”林玉龍道:“我們怎敢相欺?只可惜咱夫婦的輕功不行,又不通水性,不敢下水去捉。”蓋一鳴道:“說到輕功水性,那是蓋某的拿手好戲。大哥、二哥、三哥,咱們這就捉去。”任飛燕笑道:“哈哈,蓋兄,這個你可又外行了。那碧血金蟾須得半夜子時,方從洞中出來吸取月光精華。大白天哪裏捉得到?”蓋一鳴道:“是,是。我本就知道,只不過一時忘了。倘若白天能随便捉到,那還有什麽稀罕?”
大廳上紅燭高燒,中堂正中的錦軸上,貼着一個五尺見方的金色大“壽”字。
這時客人拜壽已畢,壽星公蕭半和撫着長須,笑容滿面地宣布了一個喜訊:他的獨生愛女蕭中慧,今晚與少年俠士袁冠南訂親,請列位高朋喝一杯壽酒之後,再喝一杯喜酒。衆賓朋喝彩聲中,袁冠南跪倒在紅氈毯上,拜見岳父岳母。蕭半和笑嘻嘻地摸出了一柄沉香扇,作為見面禮,袁冠南謝着接過了。袁夫人也笑嘻嘻地摸出了一只玉斑指,袁冠南謝着伸手接過……
突然之間,铮的一響,那玉斑指掉到了地下,袁冠南臉色大變,望着袁夫人的右手。原來袁夫人右手小指上,生着一個支指。他抓起袁夫人的左手,只見小指上也有一個支指。袁冠南顫聲道:“岳……岳母大人,你……你可識得這東西麽?”說着伸手到自己項頸之中,摸出一只串在一根細金鏈上的翡翠獅子,袁夫人抓住獅子,全身如中雷電,叫道:“你……你是獅官?”袁冠南道:“媽,正是孩兒,你想得我好苦!”兩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壽堂上衆人肅靜無聲,瞧着他母子相會這一幕,人人心裏又難過,又歡喜,更雜着幾分驚奇。只聽得袁夫人哭道:“獅官,獅官,這十八年來,你在哪裏啊?我無時無刻不在牽記着你。”袁冠南道:“媽,我已走遍了天下十八省,到處在打聽你下落。我只怕,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媽了。”
蕭中慧聽得袁冠南叫出一聲“媽”來,身子一搖,險些跌倒,腦海中只響着一個聲音:“原來他是我哥哥,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