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踏九天

第45章 江州城外

時近深秋。風乍起，漫天殘葉飛舞。

五六日的時間，蘇航已臨近江州。這是一個叫賀崗村的地方，距離江州城不過三十裏地。路上行人商旅漸多，蘇航看見一處酒家。

幾日來，悠閑走路如同一個凡人，此時看到周圍一下子熱鬧起來，蘇航也是心情一暢，索性去喝杯酒再進城吧。

突然一陣呼喝叫罵聲傳來。在酒家隔路相望的一個山腳路口處，七八名壯漢正對十餘名鄉民拳打腳踢，其中，一個壯漢還在謾罵：“真他娘的不開眼，爾等回村可繞道走，再敢靠近此路口，就地格殺！“

挨打的村民都敢怒不敢言，相互攙扶着慌忙退開。壯漢所守的路口，是個岔路口，一條通往賀崗村，一條就通往他們身後的小山。就在壯漢們毆打村民的時候，自山上走下來一個漢子，三十歲上下，無論從他的儀表還是他行走的步履，都透出一股威武之氣。只見他走到幾個壯漢前停下腳步，一臉譏諷之色：“爾等也是武師、武尊修為的人物，竟然毆打弱老鄉民，真是無恥之極！”

幾個壯漢聞言都是大怒，半晌還是放下拳頭，“姓蔡的，喝你的酒去吧，爺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威武漢子冷哼一聲，徑自向路對面的酒家走去。

漢子走在蘇航的前面，剛到酒家門口，店內猛然踉跄沖出一個人，摔倒在漢子的腳下，眼見是被人踢出來的，衣衫褴褛，是個乞丐。伴随着店內傳出喝罵之聲，正欲進門的漢子頓時大怒：“他娘的，真是聒噪，吃個飯也不得安生。”

聞聲店內立即迎出一人，“實在對不住，驚擾到大爺了。”

漢子直接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去！多拿幾個饅頭給他，算在爺的賬上。”蘇航跟在他身後，對漢子不由心生好感。進到店內，裏面并沒有幾個客人，蘇航則到了漢子的對面，在同一張桌子邊坐下。

漢子瞥了一眼，見蘇航從容淡雅氣質非凡，平靜問道：“那麽多桌子，偏偏坐在我這裏？”

蘇航抱拳：“這位大哥請了，我也是路過此地，想喝酒解解困乏，兩個人喝酒總是熱鬧些，還請尊駕恕我冒昧。”

漢子不再理會蘇航，回身說道：“店家，先快些上幾個菜，兩壇酒，再好好炖一鍋狗肉。”

很快，酒菜上來。蘇航見漢子自行倒了一碗酒，便也給自己滿上一碗，說道：“這位大哥，我叫蘇航，略通一些醫術。還未請教尊姓大名，蘇航先敬你一杯。”

那漢子聞言也端起酒碗，說道：“我叫蔡昌。看你也有幾分膽色，應該有些酒量。我就先撂下一句話，如果誰先喝倒了，誰就将這桌酒錢結了。”說完，一口氣将碗中酒喝盡。

蘇航也跟着喝了一碗。兩人沒幾句話，就連喝掉三大碗酒。蔡昌見蘇航連喝三碗居然還是面不改色，不由來了興趣，話也多了起來。随着熱菜陸續上來，二人越喝越投機。

“蔡大哥，我看你剛才從山上下來，路口那幾個壯漢功夫不凡，他們是你的朋友吧。”

蔡昌聞言大怒：“那幾個鳥人？朋友？簡直辱沒了我蔡某人的一世英名。”

“哦。原來是這樣。我看那幾個人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好像挺害怕蔡大哥的。”

“那幾個鳥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號，行徑卻令人不齒。他們倒不是怕我，只是忌憚我家公子罷了。”

“你家公子？我觀蔡大哥就是個響當當的豪爽人物，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蔡昌酒已喝了不少，“我家公子，說出他的名字能吓死你。”

蘇航苦笑，“蔡大哥，你家公子到底是何人，在這江州一帶很有名嗎？”

蔡昌一臉的不屑，“看你酒量不錯，卻是個孤陋寡聞之輩。”然後，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蔡昌，堂堂征南大将軍，你竟然不知道？我家公子當然就是當今大寧國的大王子鄭王殿下。”說完，他看蘇航仍然面不改色，不由說道：“你是不是喝多了，這都沒吓到你？”

蘇航趕緊端起酒，“真是沒想到，早就聽聞鄭王殿下的大名，今日又見到蔡将軍真容，太難以置信了。三生有幸，來！蔡将軍，我敬你一碗。”

這時，大盤的狗肉也端了上來。二人繼續喝酒。“蔡大哥，你既在軍中公幹，為何又到了這江州城外。”

蔡昌吃着狗肉，問蘇航道：“你可知近年來，大寧國在南方與緬水國一直交戰？”

作為一個修道之人，蘇航當然不知道什麽鄭王殿下、與南方緬水國開戰這樣的事情。略一停頓，蔡昌接着說道：“我家公子正是大寧國征戰緬水國的三軍大元帥。我蔡昌也是三軍大将之一。”

蘇航聞言大為不解，“既是征南大将軍，為何不在陣前征戰，反到了這遙遠的江州，難道戰事結束了嗎？”

“戰事并未完全了結。不過确實停戰了。這些全都憑仗我家公子神威。苦戰三年，失地盡複；而且乘勝追擊，反占了緬水國幾座城池。無奈之下，緬水國提出罷戰協議。由于此協議需要兩國皇帝當面簽訂，其過程與時間極是繁冗。所以，兩軍陣前，彼此都正在等待。”

“我家公子鄭王殿下考慮到，從皇帝接到戰報，再與衆位大臣商議如何簽訂協議，最後再起駕前往兩軍陣前，前後至少需四十天時間，所以趁着空閑，鄭王殿下就來江州了。”

“哦，連續數年征戰，太過勞累，這是到江州游山玩水來了，果然王者風範。”

蔡昌一聽，拉下臉來，“什麽游山玩水，鄭王殿下是來看他的心上人來了。不料卻遭到了有心人的算計，被軟禁在對面的倚石山上了。”

蘇航聞言吃了一驚。堂堂大王子殿下，又是三軍統帥，身旁有蔡昌這種大将軍護駕，什麽樣的人才能鉗制他們呢？

聽到蘇航的問話，蔡昌也是一臉苦悶，喝盡碗中就，這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鄭王殿下名叫劉智，并不是正妃所生。在他八歲那年，迫于後宮的壓力，或許也是為了劉智的安全考慮，劉智的父皇将他們母子二人悄悄送出皇宮，來到劉智母親的家鄉，也就是這江州城外的賀崗村隐居下來。這種隐居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九年。

在賀崗村的生活雖然清貧了些，卻讓劉智快樂無憂地慢慢長大。劉智家的鄰居是一戶姓牛的人家，牛家有個閨女叫小棠，小劉智一歲。兩家小孩經常在一起玩耍。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清茶淡飯卻滿眼世外桃源。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

十四五歲的某一天開始，少年劉智一改活潑睿智，面對小棠顯得木讷起來。女孩也似乎一下子長大，明亮羞澀。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從此心頭蕩漾着甜蜜，每一天見不到對方都會心慌不已，牽挂難眠。他們關注着彼此，心有靈犀。哪怕是遠遠的一個笑容，一個背影。

日落星出，署去冬來。

終于有一天，這份美好被打破了。劉智母子被幾個神秘的人接走了。

那一年，劉智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