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逢 01
就在房間裏的兩人陷入沉默之時, 房間門忽然被敲響。
緊接着,秦铮推開了門:“先生,沈小姐的父母過來了。正在病房外面。”
厲景之點了一下頭,“我現在過去。”
秦铮立刻把房間門打開,方便厲景之的輪椅通過。
厲景之到了門口的時候又停住, 回頭看向陸竟軒:“關于時間的問題,不要多說。”
陸竟軒抿着唇, 點了一下頭也站了起來,“我也過去看看二叔二嬸。”
病房外, 沈建成耷拉着頭坐在排椅上, 秦素梅焦躁得不斷地在原地來回踱步, 嘴裏還在不斷地念叨着:“珠珠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也沒個醫生來說說情況。”
沈建成有些心煩意亂, 口氣也不太好, “你能不能別這樣走來走去了。”
“沈建成你什麽意思,你沉得住氣我可沉不住氣, 那裏面的是我女兒!”
“珠珠就不是我女兒嗎?”
“你——”
兩人眼看就要吵起來,厲景之過來了。
“沈叔, 秦姨。”厲景之的聲音很低沉。
可是這稱呼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卻讓沈建成和秦素梅同時啞然無語。
他們也沒比厲景之大太多, 他這稱呼還真是……
可若是從女兒那邊算起來的話, 似乎又是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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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一想想眼前這個男人叫他們爸媽,那滋味當真是,啧啧啧!
在厲景之的面前, 沈建成和秦素梅都有些放不開手腳,剛才一句話就要吵起來的那種煩躁也瞬間沒了。事實上,能在厲景之面前還火氣十足的也沒誰了。
秦素敏的臉色其實很不好看,臉色很黃,頭發稀疏,明明才四十出頭的人,看起來卻有一種垂暮之感,一臉的病态遮都遮不住。再加上滿眼的憂心忡忡,使得秦素梅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都不止。
陸竟軒吓了一跳:“二嬸,您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秦素梅也看到了陸竟軒,她顧不得回答他的問題,連忙上前去抓住了陸竟軒緊張地問:“珠珠到底怎麽了?你們這些孩子,怎麽偏要去那地方玩!”
陸竟軒一臉愧疚,“是我的錯二嬸……”
“嗚——”秦素梅忽然哭了起來。
陸竟軒慌得不行,連忙扶着秦素梅在椅子上坐下,“二嬸您先別着急,珠珠看起來像是睡着了,讓醫生好好檢查一下看她到底是哪兒出問題了……”
“你說說你們那兒玩不了,非要去那地方,小時候的教訓都忘了啊你們!”秦素梅帶着哭腔道,眼淚一個勁兒地流着。
陸竟軒連忙擡頭看向秦素梅:“二嬸,我們小時候真的去過紅溪谷?”
“……”秦素梅卻別過臉去,就像是說錯話了一樣,但是顯然,這會兒她再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厲先生,檢查結果出來。”醫院神經外科的專家和院長一起走了過來,院長低聲跟厲景之說道。
“麻煩您了。”厲景之微微點頭,很客氣地說道。可秦铮卻看到了厲景之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這代表着先生此時的心情有些緊張。
“這是我們神經外科的專家謝主任,謝主任,你說一下情況吧。”
“好的。病人的各項檢查數據全都正常,目前尚未發現任何異常現象,也無法做出準确判斷。”那位謝主任說道,“這種情況很罕見,我們還需要繼續觀察進一步确診。”
說了等于沒說。厲景之皺了皺眉,還是點點頭:“辛苦各位了。現在我們能進去看看病人嗎?”
“當然可以。病人現在的情況就跟熟睡時沒有區別,正常探視不會影響什麽。”
“謝謝。”厲景之低聲道,“我們想單獨看看病人。”
院長又客氣了幾句,交待了住院醫随時檢查病人的情況,就帶着謝主任離開了。
厲景之以及沈殊的父母還有陸竟軒,都去了沈殊的病房。
病床上,沈殊安靜地躺着,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樣。秦素梅一進門就快步走到了床邊,握着沈殊的手貼着她的臉,哭了起來。
“你哭有什麽用!”沈建成被她哭得心煩意亂。
“還不都是你!你自己說能照顧好珠珠的,為什麽看不住她!”
“我怎麽知道她會去那種地方!”
“你壓根兒就不關心她!沈建成你說你活着有什麽意思,你從來都不知道珠珠在想什麽,你也不關心,你只以為你說的你做的都是對的,可是你做的事情都有什麽意義?評個高級教師有什麽用?你連珠珠都教不好!你自己說能照顧好珠珠,我才把珠珠托付給你的,可你呢,你做了什麽!你要是抽空跟珠珠聊聊天,她能不告訴你她要去幹嘛嗎!”
秦素梅一肚子火氣。
沈建成哼了一聲,“我照顧不好珠珠,那你怎麽不照顧她?你只顧着你自己……”
“沈建成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我顧着我自己,你沒看看我現在這樣子嗎?我都快死了,我不走,難不成還死在珠珠眼前!”秦素梅氣得吼了起來。
陸竟軒猛然擡頭,不敢置信地盯着秦素梅。
沈建成也瞪大了眼睛,讷讷地看着秦素梅。秦素梅的臉色的确差了很多,看起來面黃肌瘦又很虛弱,可他真沒想那麽多,他還以為秦素梅是因為太過擔心珠珠才會看起來這麽疲憊的……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面露驚恐地盯着秦素梅,“你,你……你胡說什麽!”
“我說我快死了!”秦素梅冷笑,“沈建成你真是沒一點兒良心。你真以為我遇見初戀情人就舊情複燃跟着人家走了?我跟了你半輩子,我是那種人嗎?你還總覺得我對不起你,你有多對得起我?你連我是什麽人都搞不明白,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
沈建成緊抿着唇,說不出一個字。
“我得了宮頸癌,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做不做手術效果都不會有多好的。我費盡心思安排好一切,就是為了讓珠珠能在我走了之後也好好地生活,可你……”
秦素梅的聲音裏盡是疲憊,“你根本就照顧不好珠珠,你這是要讓我死不瞑目!”
“素梅……”沈建成還在震驚之中無法回神。說到底,他還是放不下秦素梅,當初兩人也是相親相愛結婚的,半輩子吵吵鬧鬧的,他有時候恨她得要死,可更多的還是離不開她。她要離婚,她要跟別的男人走,他氣急了就答應了,反正就當是解脫。可實際上她離開了,他卻一點兒都沒覺得解脫,反倒是空虛。他更恨她了,是她背叛他的……
可是現在,現在忽然告訴他,她快要死了,沒救了,沈建成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才好。
“我怎麽就碰上你這麽窩囊的人!”秦素梅的情緒在爆發過後,一下子就沒了力氣,就像是一直強撐着的病人,那一股子勁兒過後,就會加倍疲累渾身無力。
“素梅,我……我不知道,你都不跟我說……”
“我跟你說有用嗎!”
面對秦素梅的質問,沈建成說不出來一個字,愧疚到了極點,他不錯眼地看着秦素梅,眼中全都是擔心。可是對于秦素梅來說,沈建成的這份擔心和關心,來得太遲了。
“我會照顧好她。”一直安靜的厲景之,忽然開口,他目光平淡地看着秦素梅,認真地說道,“以後她是我的責任,你可以放心。”
秦素梅愣了一瞬,緊接着就抿起了唇,不是她不願意相信厲景之,而是她沒辦法相信他。
秦素梅經常在外面跑生意,她的見識遠比一直窩在鄉鎮教書的沈建成要高得多,厲家是什麽人家,秦素梅再清楚不過了,而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看起來是個身體殘缺的殘疾人,可實際上,秦素梅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有着多大的能量。
這樣的男人,即便是身體殘缺,也完全無損他的魅力,他的心理更是足夠強大。像是這樣成熟強大的男人,怎麽會看上自家那個單蠢的女兒?
即便是親生女兒,秦素梅也不得不說,自家女兒也就自己看着好了,在別人眼裏,還真是沒有多少可取之處。所以秦素梅其實就只是想借助厲家,暫時庇護一下女兒,并沒有想着能讓女人真的成為厲家的女主人,那不現實。
可現在……秦素梅真的搞不懂了!
她這是第一次見厲景之,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強大,秦素梅也就更加不敢妄想什麽。
“沈殊小時候去過紅溪谷?”厲景之沒在意秦素梅的走神,他顯然已經抓住了關鍵問題,“秦姨您看起來似乎知道些什麽。”
“……”秦素梅不知道要怎麽說。
厲景之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秦姨,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把她小時候關于紅溪谷的事情,全都告訴我。我知道她跟一般人不同的。”
秦素梅瞪大了眼睛,她盯着厲景之看,似乎是要從厲景之的眼神中判斷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麽。
“讓你說你就說。”沈建成嘟囔了一句,可是明顯已經沒什麽氣勢了,整個人就像是徹底垮了一樣。
秦素梅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小時候珠珠和竟軒跑到山裏去玩,我們足足找了十幾天,才在紅溪谷找到了他們倆。可是找到他們倆的時候,他們倆就睡着了,我原以為他倆是玩累了睡着了,可是後來,把他們背回來之後,竟軒很快就醒了,珠珠卻一口氣睡了十來天。我當時急得不行,生怕她出什麽事兒,又不想讓村子裏的人說閑話,就帶她去了南方,可醫院根本檢查不出來什麽,反倒說我大驚小怪。醫院不收我也沒辦法,只好把她帶在身邊,她睡着的時候不斷地做夢,有時候還會說夢話……後來我都快絕望了,珠珠醒了。我試着問了她一下,她卻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記得自己去過紅溪谷……”
“當年我确定珠珠的身體沒事,就帶她回去了。我又偷偷地找來竟軒,竟軒對紅溪谷倒是有印象,但他說的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他說他跟珠珠走了一個晚上就到了紅溪谷,可是紅溪谷遠的很,別說是一個晚上了,哪怕是大人也得走好幾天才能到,何況是兩個小孩子?我也不敢多問,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秦素梅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殊,嘆了口氣,“所以我一聽說她要去紅溪谷,我頭都大了,可還是來不及了……”
沈建成就只是嘆氣,一雙眼睛不斷地去看秦素梅,秦素梅的臉色那麽難看,他早該看出來她不對勁的。可他竟然完全沒多想,就只顧着生她的氣。
“秦姨,我讓醫生給你安排個會診。”厲景之直接說道,回頭看了秦铮一眼,秦铮立刻點頭。
“不,不用了。”
“別忙着拒絕。既然你說了以前沈殊也有過這種情況,那就不妨再等一段時間。但是你想讓她一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你……現在這種憔悴的樣子嗎?”厲景之道。
“是啊二嬸,您還是好好保重身體。無論如何,會有辦法的。”陸竟軒也連忙說道。
秦素梅抹着眼淚,“我的病我知道,已經沒幾天好活了。我就是放心不下珠珠……”
“你想讓她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厲景之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會診的事情我讓人安排,我敢保證,若你不去接受治療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必再見沈殊了。等沈殊醒來,我會隔絕她跟你有關的一切消息!”
秦素梅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妥協了。她的情況她自己清楚,其實真的沒必要治療了,這段時間做的化療,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反倒是讓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有時候她都想解脫了算了,可又真舍不得……
秦铮給秦素梅安排了新的病房,沈建成也跟了過去。陸竟軒不知道要去哪兒,厲景之在警告過他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之後,就讓陸竟軒走了。
病房裏就只剩下了熟睡的沈殊,以及挨着她病床的厲景之。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沈殊,厲景之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雙臂用力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坐在了她病床的邊緣。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緩緩地低頭……
他的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
各項關于大腦的檢查都沒有問題,厲景之卻忽然想到了關于她說的神識的問題。她醒不過來,會不會是神識出現了什麽問題?
他控制着自己,做好了準備,一旦他貼住她的時候再一次出現瘋狂吞噬她神識的情況,他會立刻推開她的!
然而讓他低下頭去,他的額頭還沒貼着她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當他貼住她額頭的那一瞬間,一股龐大到如狂風驟浪的氣息,瞬間湧入了他的大腦!
厲景之原本想飛快地推開她的,可是他還是停頓了一瞬。因為這一次,從她大腦之中傳遞過來的氣息跟以前的不太一樣,雖然對于他來說這種氣息也很誘惑,但卻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
而且,這一股神識實在是太龐大了,他甚至有種感覺,若是不把這股神識帶走的話,她的大腦都要被撐爆了!
他又停頓了一會兒,頓時,越來越多的神識湧向了他的大腦。這一次,換做是他的大腦都快要被撐爆了。
這些東西在他的身體內部四處亂竄,沖擊着任何阻擋它們的隔膜……
這種感覺很痛苦,可是卻又很舒爽。
厲景之的額頭上全都是汗,那些幾乎要把他撐得包體而亡的神識,在他有意識的歸攏之下,開始沿着身體往下,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沖擊掉一切攔着他們的隔膜……
很快,它們就湧入到了他的膝蓋處。那裏似乎有一道堅固的栅欄,這無數神識還是不斷地沖擊他膝蓋上的拿到栅欄……
厲景之覺得很神奇,他膝蓋上竟然有那麽一道透明的隔膜,可他居然完全不知道,更神奇的是,這會兒他似乎能夠看清楚自己身體的一切結構。
還在有源源不斷的神識湧入他的大腦之中,再順着他的身體一路向下,彙聚到膝蓋這邊,繼續沖擊着那道透明的隔膜。
就像是無數的水流在沖擊水庫栅欄一般,水蓄積得越來越多,沖擊栅欄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轟!”
當蓄積的水達到了一定極限時,那道這行的栅欄瞬間被擊破,無數的洪水如水庫洩洪一般噴湧而下,争先恐後地流經他的雙腿,在足底循環一路往上,重新回到他的大腦……不斷地湧入他識海深處的一個黑色的小圓球,那小圓球因為無數神識的湧入而不斷地脹大脹大再脹大,幾乎要炸裂!
厲景之愣了一下,他還沒意識到這代表了什麽。
但是很快,他的大腦就感受到了一股舒服迷醉的氣息,正是她那讓他上瘾的氣息,那是她的神識!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厲景之飛快地推開了她!
此時,他整個人已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全身都濕透了,他的眼睛熠熠發亮,無數光華內斂。
厲景之忽然有些後怕,他剛才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然而就在厲景之忐忑又懊悔的時候,病床上的她,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而就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厲景之識海中那個因為無數神識湧入而膨脹到了極限的黑色圓球,猛然炸裂……
緊接着,無數被封印的記憶傾瀉而出。
厲景之猛然閉上了眼睛,他的手緊緊地摁着自己的眉心,頭疼欲裂。
那些被千萬倍壓縮的記憶忽然爆開,這種沖擊實在是太過強大,這根本不是現在的厲景之能夠承受的。
他強撐着,額頭上汗如雨下。
沈殊有些驚慌失措,她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慌之後,連忙坐起身來,有些擔心地看着眼前的厲景之。
她不敢主動把神識遞給他,因為她這會兒的神識并不多,剛才也已經被他給抽走了一部分了……
還有就是沈殊這會兒也弄不明白厲景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也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這會兒不應該是跟陸竟軒在紅溪谷的嗎?怎麽會忽然回來了?這裏似乎是醫院的病房,還有厲景之怎麽也在……
她是怎麽回來的,她竟然一點兒印象都沒了。
當然了,眼下還有更加嚴肅的問題,厲景之這樣子看起來很不對勁,就像是……就像是遭到了強大的神識攻擊一般。
怎麽辦?
沈殊有些着急了,即便是她,在神識并不強大的時候遭到強大的神識攻擊也是束手無策的,更何況是厲景之?最大的可能就是,識海被撐爆!
可是沈殊忽然又想起來了厲景之那讓她無語的吞噬神識的能力,或許……或許會不一樣?
但沈殊也并不确定,可無論如何,她都不敢随便行動。
她密切地關注着厲景之的情況,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厲景之的情況眼見變得更差了。
沈殊怎麽都坐不住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在不斷地拆解着自己的神識,雖然拆解的速度快了很多,但拆解出來的數量也并不是太多。
她有心想幫厲景之梳理識海中的情況,可是她本身能用的神識數量太少了。等等,再等等,再等等……
沈殊繼續不斷地拆解着自己的神識,同時又密切關注着厲景之。
終于,厲景之的臉色白到了極點,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的時候,沈殊不敢再耽擱了,她分出了一半的神識,直接用神識離體的方式,探入厲景之的識海!
“啊!”
這一部分離體的神識,被他瞬間給吞沒了。
沈殊連忙揉着自己的腦袋,真疼!不過因為神識已經離體的緣故,他并未能再抽走她識海中的神識。
在經歷了最初的疼痛之後,沈殊連忙查看了一下厲景之的情況,讓她相當驚訝的是,厲景之看起來好像……好了一點點……
是因為她注入的那部分神識的緣故嗎?
而此時,沈殊不知道的是,厲景之都快要被自己腦海中的那些瘋狂的神識給逼瘋了,這部分神識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像是得了狂躁症一樣,在解開了記憶球的封印之後,這部分神識更加不受約束不受控制。
只有她的那種讓他上瘾的氣息,才能平複他的狂躁,可是,屬于她的那股讓他上瘾的氣息實在是太少太少了,跟此時他體內那龐大的神識想必,就像是一滴水和一片汪洋大海的差距。
厲景之拼了命地想要把自己的意識給抽出來,可是根本不成。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一股屬于她的讓他上瘾的氣息再一次進入他的腦海,一瞬間,他頭腦中那一片狂躁的神識就平靜了很多……但顯然,她的那些神識也只能讓他平靜一段時間!
厲景之的意識終于能稍稍清醒一點,那些神識中夾雜被拆封的記憶碎片,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當沈殊第三次分給他神識之後,厲景之終于醒了過來。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像走過了滄海桑田的旅人,在一片漆黑中終于得見星辰……
沈殊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都,“你……沒事吧?”
厲景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吭聲。
就在沈殊心生忐忑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擁她入懷。他緊緊地抱着她,一言不發,可他那緊箍着她身體的雙臂,那幾乎要把她給揉進胸膛裏的力量,讓沈殊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跳得飛快,這樣被他抱着,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是他主動抱的她,還抱得這麽緊,可不知道為何,沈殊卻覺得他好像很難受……很……委屈?
她試探着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和換來的卻是他把她抱得更緊了。
“哎哎你能不能先松開,我的肋骨都要被你弄斷了。”沈殊無語地道。
他渾身一僵,終于緩緩地松開了她。
沈殊一臉古怪地看着他:“你沒事吧?”
“……有事。”
“……”沈殊抽了抽嘴角,“有什麽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這裏出了點問題,只有你的神識能壓制。你以後可能每天都要給我一部分神識了。”
“……”沈殊瞬間瞪大眼睛,無語到了極點,“你不是吧!我哪兒那麽多神識給你啊!”
“你不給……我就要昏迷了。”
“你這不是耍賴麽!”沈殊幾乎要跳腳。她的神識總量的确很多,可也架不住每天都這麽有去無回地消耗啊,那總有一天會消耗完的。
厲景之勾了勾唇,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中折射出一種異樣的光彩:“放心,回頭我會再還給你。”
“說得好聽!”沈殊壓根兒就不相信。
厲景之不置可否,他眸色清亮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終于,找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