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鳳凰仙府 02
沈建成一身酒味, 大概是喝多了。
“珠珠你……不是回村裏了？”沈建成揉着眉心問道。
沈殊看到沈建成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你身體不好，還喝酒？”
“就這老樣子了……”沈建成開始咳嗽，咳嗽過後又踉跄着跑去衛生間吐了。
沈殊有些不放心, 跟了過去。
不過還好，沈建成應該沒喝太多, 但他的胃實在不好，哪怕是喝一點也會吐的。
沈建成吐過之後洗了把臉, “一塊兒培訓的老師聚餐, 喝了一點兒。”
沈殊給她倒了杯溫水。
沈建成喝了一口, 卻忽然流下淚來。
“珠珠……”沈建成叫了一聲，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他的一只手還在按着自己的胃, 臉色發白, 可能是喝酒的緣故，也可能是胃疼。
沈殊抿了抿唇, 伸手按在沈建成的後心，一絲細微的靈力從她的掌心鑽入沈建成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 沈建成的臉色果然緩和多了, 他在用手抹淚, 可是眼淚這東西, 卻越擦越多。
“我剛才給我媽打電話了，打通了。”沈殊低聲說道。
沈建成猛然擡頭，臉上還挂着淚, 眼神有些震驚還有些驚慌：“你……你打通了？”
“嗯。”沈殊直接說道，“我媽說你們離婚了。其實這種事情不用瞞着我，我都這麽大了。你是怎麽想的？我不反對你再組建新的家庭，畢竟你也還這麽年輕……”
沈建成整個人卻好像是垮了一般。
Advertisement
他伸手捂着臉，可是眼淚還是從指縫中流了出來，他不斷地搖頭：“我一個人挺好。”
沈殊沒吭聲，從原主的記憶中其實能看出來，沈建成對秦素梅是有感情的，但是這份感情因為婆媳關系母子關系還有夫妻關系的混亂，而被糟蹋得七零八落。
父母的感情問題，沈殊沒辦法評價，她畢竟不是原主，甚至就算是原主，也沒權利強行幹涉父母的感情問題。如果硬是要把兩個已經不再愛對方的人利用親情給綁架起來，那真是很殘忍很自私的一種行為。
沈殊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沈建成，或許也不需要安慰，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沈建成可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即便是真的離婚時，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但不接受也得接受。
“原本我們商量着不想那麽快告訴你。”沈建成抹掉了眼淚，深吸口氣，才低聲說道，“你再開學就是高三了，想着等你高考之後再說的。原本我是想說等你高考之後再跟你.媽辦離婚的，怕影響你，可是你.媽非要堅持……”
沈殊有些無語：“就我那學習成績，再差能差到哪兒去？”
沈建成也沉默了，遲疑了一下他才低聲說道：“珠珠，雖然現在厲家看起來對你很好的樣子，也沒讓你受委屈，可是你要知道，自古以來婚姻門當戶對不是沒道理的。你學習差，考不上好大學，在學識上在見識上跟人家豪門大族比起來差遠了。就算是……就算是你真的跟那誰結婚了，你們倆也沒有共同語言，以後的生活肯定會很難的。”
這倒是。
“珠珠，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覺得你跟人家不合适。你要是能好好讀書考個好學校的話，以後找個差不多的男孩子，上進一點，但是別的關系簡單一點，就像是竟軒那樣的是最好的。厲家那樣的，真不适合你。”
沈建成也的确算是為女兒考慮了。
“我知道。”沈殊點點頭，“不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
沈建成看了沈殊一眼，嘆了口氣。他說歸說，其實根本沒指望沈殊能聽他的，畢竟一直以來，沈殊都很叛逆，也根本不聽他的。
之前跟厲家定下婚約這事兒，沈殊就是很渴望的。說到底還是女兒年紀太小，根本不成熟，不知道擺在她和厲家面前的是多麽不可逾越的一道天塹。
“你也別怪你.媽，她這些年也不容易，是我對不起她，當初結婚的時候她不計較我身體差，我也說好的要照顧她，可是卻讓她這麽多年都抑郁寡歡。如今她也算是自由了，挺好的。”沈建成落寞地說道。
沈殊皺了皺眉說道：“她跟你說她有別人了，要跟別人結婚？”
“嗯。”
“她有沒有說去哪兒了？”沈珠又問。
“南方吧，我沒具體問。”沈建成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
沈殊想了一下又問道：“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她現在哪兒？”
“你要去找她？”
“嗯。”沈殊沒有欺騙沈建成，“我的确要找她一趟，她好歹是我媽。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只是去看她一眼而已。”
沈建成抿了抿唇，點點頭：“我打聽打聽。”
沈殊嗯了一聲，看了一眼疲憊又蒼老的沈建成，她低聲說道：“爸，你躺一會兒，我幫你按一下背。”
“啊？”沈建成似乎有些茫然。
“您躺下。”
沈殊扶着沈建成在沙發上躺下，她把沙發的靠背給拆了下去，就變成了一張沙發床。
“你這是做什麽……”
“沒事，幫你按一下後背。”沈殊一邊說着一邊扶着沈建成側躺着。
她的手沿着他的頸部一路向下輕輕地按壓，一絲絲的靈力透過她的手，進入到他的脊柱內，再慢慢地滲透到他的四肢百骸。
沈建成從來沒有過這種待遇，一時之間感慨萬千，剛剛才收住的眼淚，立時又掉了下來。
“珠珠長大了，真懂事了……”
沈建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在沈建成睡着了之後，沈殊才又仔細地探查了他的身體，沈建成大概是因為早産帶來的先天體弱，再加上身在農村從小就得不到調養，作為老二的他，也并不得韓枝的喜歡，更是不會管顧他，這種種因素導致了沈建成一直體弱多病。
別看沈建成才四十來歲，可他的身體甚至比不上人家有些精神矍铄的六十歲老頭的身體！
沈殊也不敢做得太過了，她用靈力慢慢地溫養他的身體，縱然不能讓沈建成徹底變成四十歲壯年男人的身體，但至少也比他現在這樣好很多。
……
第二天一早，沈建成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八點多了。
他發現自己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着一個薄毯，一看牆壁上的挂鐘，八點多了，沈建成立刻坐了起來。
他往常睡眠都很淺的，昨晚上怎麽睡這麽沉？一.夜無夢不說，似乎……似乎好久好久都沒睡過這麽好的覺了！
難道是因為昨晚上喝酒的緣故了？可以前他也應酬喝過酒的，喝酒之後只會讓他更難受，甚至頭疼得要命，可是現在，渾身上下似乎哪兒都沒有不舒服，不僅不舒服，甚至更精神了！
這是怎麽回事？
沈建成忍不住想到了昨天晚上女兒給他按背的事兒，沈建成的心中湧起了一陣暖意，半年多不見，女兒真是長大了，懂事了。
看看時間，今天的培訓他恐怕是要遲到了，沈建成不敢耽誤，趕忙起身準備去換衣服。
可他忽然看見了茶幾上放着的紙條。
“爸，我跟陸竟軒去紅溪谷玩了，可能有幾天回不來，勿念。”
沈建成一看這張字條，瞬間臉色大變！
他甚至都顧不上換衣服了，也顧不上培訓了，立刻就沖出們去，可才剛沖出門，他忽然又折返回來，飛快地找到座機電話，打了秦素梅的電話。
“珠珠？”
電話才剛接起來秦素梅的聲音就響起了。
沈建成卻連忙說道：“素梅，珠珠她去紅溪谷了！她給我留了個字條，說要去紅溪谷！”
“什麽！”電話那端傳來了什麽東西掉地上破碎的聲音，顯然，秦素梅也被吓到了。
“你快點去把她追回來啊，不能讓她去紅溪谷，絕對不能去！”秦素梅在電話裏大吼，“快，你先找人幫忙去攔住她，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
沈建成和秦素梅的驚慌沈殊并不知道，她早上六點鐘就出門了，在鎮子上買了早餐一邊吃一邊等車，早班車是六點二十。
她到了村子的時候，陸竟軒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在吃早餐。
陸竟軒背了一個大大的背包，捆得結結實實的，長袖長褲還有帽子，整個人全副武裝。
看了一眼沈殊的裝扮，陸竟軒算是挺滿意，知道穿長袖長褲和登山鞋就好。當然了，陸竟軒自己穿的鞋子是他奶奶一針一線縫的，買的那種防滑帶抓釘的橡膠鞋底，上面的鞋幫是用糅好的牛皮縫的，進山穿最好，還很耐穿。
跟陸竟軒奶奶打了聲招呼之後，兩人就進山了。
陸竟軒除了背包之外，手上還拿着一個帶勾的砍刀，遇到攔路的灌木叢或者是荊棘之類的，可以用砍刀開路。
沈殊自己也背了個包，她的包裏放了一大瓶水，剩下的全部都是花生巧克力這樣的熱量超高的東西，當然了，還有她必不可少的梧桐木根雕。
一般人其實不會在早上進山，因為露水大，山地會顯得很是濕滑，不好走。但兩人為了趕時間，也只能早點走，這樣，在天黑之前，能盡可能地走遠一點，也能找到宿營的地點。
前面的路還是比較好走的，因為有村民采藥或者是打獵多少進來過，多少能分辨出來有人的痕跡。
可是再往裏面的話，就完全是人跡罕至了。
陸竟軒進山的經驗很豐富，天色将晚的時候，他已經找到了一處背風的高地，作為宿營地。
“今晚上暫時還能睡個好覺，這兩年偷獵的也多了，這一塊基本上沒什麽野生動物。我在周圍又灑了些雄黃粉，也不會有蛇找上來。睡吧，明天進入到更深的地方，晚上睡覺就必須要警戒了。”
陸竟軒說着，就拿出來了兩個自制的睡袋，一個明顯是用舊了的，另外一個則是新的。
“你昨天晚上縫的？”
“嗯。”
沈殊挑了挑眉，也鑽進了睡袋裏，別說，還真溫暖。
盡管是大夏天的，盡管這一塊也比較背風，可山裏的晚上，是真冷的。兩人身上都抹了土制的防蟲驅蚊的藥水，很管用，一路走這麽遠，還沒被蚊蟲叮咬到呢。
這一.夜果然睡得很安穩，第二天天不亮的時候，陸竟軒就已經起來了。
他撿了幹柴，弄了個架子，用一個大大的不鏽鋼茶杯當鍋，煮了點山蘑菇青菜湯，又拿出了幹糧在火上烤，還有些牛肉幹。準備算是相當充分的！
吃完了東西之後，兩人再度出發。
後面的路果然比第一天的要難走得多，沈殊也覺得很難走，雖然她見過比這更加惡劣更加人跡罕至的環境，可那是在修真界，那時候她根本不必用腳走路啊！
如今要用腳從這些地方走……當真難啊。
“我們小時候，真的能從這地方走那麽遠到紅溪谷？”沈殊忍不住問。
陸竟軒沉默地一邊走一邊砍前面橫七豎八的藤蔓，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我記得也不是太清楚，畢竟時間太久了。”
沈殊點點頭，兩人保存體力，繼續出發。
第二天的夜晚到來的時候，陸竟軒選擇了在一塊巨大的山石背後休息，點了一堆火，他讓沈殊先睡。
這個時節山林之中的空氣很濕潤，尤其是到了夜晚，更加濕潤，倒是不怕起山火。不過他們到的位置，已經屬于是人跡罕至的範疇了，白天走的時候，甚至都能看到天空上有類似鷹的動物在盤旋，還有山林之中，走一段就能看到野獸活動的痕跡，還有野獸的糞便。
別的不怕，就怕野豬和狼。
不過這些年偷獵的人越來越多，山裏真正的野豬數量急速下降，原本應該群居的狼，也大多都變成了孤狼，成雙成對的都少。
沈殊和陸竟軒的運氣倒是不錯，這第二夜也沒碰見什麽。
不過第二天一早陸竟軒起來的時候，有些驚訝有些懊惱：“我睡着了？警惕性真是太低了！”
其實不是陸竟軒睡着了，而是在半夜的時候，沈殊讓他睡着了。她說要起來值夜，他不肯，沈殊也不可能真的讓他守一.夜。
現在已經是他們進來的第三天了，可是紅溪谷看起來似乎還很遙遠……
沈殊甚至都開始懷疑了，陸竟軒說是三天能到紅溪谷，現在看來，起碼得兩三個三天！
第五天的時候，兩人已經開始吃沈殊帶的花生巧克力來維持能量了，至于說飲用水，之前帶進來的早就沒了，他們是找到了山泉，又灌了山泉水。
“還要繼續往前嗎？”陸竟軒有些擔心了，“珠珠，我可能是真的記錯了。畢竟我後來也再沒去過紅溪谷，如果真是我記錯的話，那……我們可能還要很久都走不到紅溪谷了。太危險了。”
沈殊沉默了一會兒，可是最終她還是想要繼續前行。
她并沒有像陸竟軒那樣擔心太多，食物和水的确是問題，但她更想去紅溪谷。
不知道為何，越是走近，她就越是有一種無法壓制的渴望，似乎紅溪谷的方向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召喚她一般。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她說不太清楚，但她的确想去！
“再走三天，如果還不到的話，我們就返回！”沈殊說道。
陸竟軒遲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他的包裏還帶着自制的小型□□，可以打野雞野兔之類的，不過這地方，野兔真不多見，羽毛豔麗的野雞倒是有。
又走了足足三天，沈殊包裏的花生巧克力也完全吃光了，他們，終于看到了紅溪谷的入口！
沈殊總算是松了口氣，到了就好。
“天色已經晚了，我們明天再進去吧。”陸竟軒低聲說道。
沈殊想了想，點頭，“好。”
這一.夜非常安靜，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沈殊一直覺得有什麽地方似乎不太對勁，但是仔細想過了之後，她才忽然發現，好像……好像是有地方不對勁！
比如說，她一.夜都沒有聽到蟲鳴鳥叫，也沒聽到任何野獸的聲音，這裏安靜得就像是完全沒有動物一般！
沈殊很是驚訝。
天色微亮的時候，沈殊就已經悄悄地起身了，站在這個角度去看紅溪谷。
紅溪谷，作為一個山谷，地勢比較低，有點像是葫蘆狀的，口小，中間大。
從這裏看向紅溪谷，整個紅溪谷仿佛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山中的清早有霧很正常，但是紅溪谷那邊或許是地勢的原因，霧氣特別重。
旭日東升，金色的陽光灑下，穿透雲霧，沈殊忽然有一種感覺，紅溪谷就好像是被一片金光給籠罩住了一般！着實是讓人驚訝！
而後，雲霧一點一點地散開，紅溪谷的入口就暴露了出來。
陸竟軒是在半個多小時之後醒過來的，沒看見沈殊，他吓了一跳，趕忙喊了一聲。
“在這兒呢。”
沈殊從他背後的地方走了過來，“我們到紅溪谷再找東西吃吧，這個季節，應該很容易找到食物的。”
“好。”
不好也得好，因為他們什麽食物都沒了。
紅溪谷的谷口看着很近，但真的走過去，又花了半天的時間。
從紅溪谷口進入的時候，沈殊再一次想到了那個問題，昨夜一整夜，還有今天白天到現在，她都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動物的痕跡。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紅溪谷中，難道沒有動物存在嗎？
沈殊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要知道，動物可都是有着趨利避害的本能的，動物不去的地方，一定是有着讓它們覺得害怕的東西的，保險起見，人也不應該進去的。
可是……
已經到了這兒了，沈殊不可能過門而不入。
再說了，比起動物們的直覺，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紅溪谷中，的确是有着非常非常非常吸引她的東西。
那種強烈的被吸引的感覺，她越是靠近這裏，就越是強烈……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即将進去之前，沈殊忽然站住，看着陸竟軒說道。
陸竟軒皺了皺眉：“為什麽？”
“這裏……可能有危險……”
“我不覺得危險只認識我不認識你。”陸竟軒道。
沈殊嘆了口氣，或許她不應該找陸竟軒帶她進來的，不過……就算是這裏真的有什麽危險，她拼盡全力，大概也能護住陸竟軒吧，畢竟人是她帶來的。
“那走吧。”沈殊說道。
她發現了這裏沒有動物活動的痕跡，甚至都聽不到動物的叫聲，而經常在山林中活動的陸竟軒，怎麽會沒發現？只不過他沒說出口而已。
兩人一同進入了紅溪谷。
從谷口進入紅溪谷之後，先是一大片茂密的樹林，是被稱為活化石的水杉，高高的很大一片，阻擋了人們從外面窺視谷內的視野。
外圍是一片水杉林，再往裏面竟然是被稱為是天然氧吧的紅豆杉，而且這裏的紅豆杉看起來可有些年份了，空氣果然是非常清新。
再往裏面走，徹底走出樹林之後，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平地……
最讓沈殊驚嘆的，是一個像巨大的鏡子一樣的湖泊，湖泊邊緣是大片的綠草，還有各色野花，絢爛得如同是一幅油畫。
沈殊又朝着周圍看了看，靠近山體石壁向陽的地方，有些果樹，結着不知名的野果，沈殊甚至看到了桃子。很大很大的水蜜桃，看起來就特別誘.人。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早就應該過了季節的櫻桃，地上有着野草莓……
而在石壁背陰的一面，則有一大片的竹子，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這裏的确很美很美，可還是那句話，她沒有看到一只鳥，沒有看到一只兔子，也沒看到一只野雞……
不過樹幹上有螞蟻，花朵上有蜜蜂，還有其他的昆蟲，倒是讓沈殊稍稍安定了一點，只要這裏還能有生命存活就好，她最怕的就是那種生命無法存活的死亡之地。
“水裏有魚！”
陸竟軒忽然說道。
沈殊愣了一下，也趕忙跑過去看，果然，水裏有魚，而且是很肥很長的紅鯉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