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能一路過來鬥智鬥勇,加上沒有吃晚飯,童笙累了。課間休息的十分鐘,她沒有離開a1,而是靜靜地坐在金國倫對面看着他備課。她捧着水瓶不時喝上一口,希望能沖淡腹中的饑餓感。
金國倫不但講課專注,就連見縫插針的十分鐘備課也認真得很。從正面看着他低垂的容顏線條,那鼻梁猶如山脈,童笙竟有點着魔地覺得好看。
大概是餓暈了。
逼自己轉移目光,見他在本子上劃劃寫寫,卻不像給自己培訓的內容,童笙好奇問:“誰的課?”
“一位阿姨的,”金國倫抽空擡眼看了她一下,“明早的課。”
“哦。”童笙想了想,又問:“辦投資移民的?”
“嗯,要考4分。”
“卧靠!”童笙往後仰了仰,“才4分?我要是考4分就能完事……啧!不敢想。”
“幹嘛不敢想?你有幾千萬嗎?有的話考4分就夠用。”
童笙搖頭,“開什麽玩笑。”
“那有幾個億也行,直接視雅思如糞土。”
“呵呵,冥幣嗎?”
金國倫哼了聲笑,又瞥了她一眼,“腳踏實地吧,勤勤勉勉給我考7分回來。”
童笙回他一張笑臉,“有你罩着我不怕。”
金國倫頓了頓,正經看了她一會,說:“別砸了我招牌就好。”
他是突破雅思的金漆招牌。突破的學員都深谙,跟開口中的鐘sir不同,金sir說你能考5分,那你至少考5.5分,金sir說能考6分,那保準能拿6.5以上。如果想考7分,得需要金sir批你能考6.5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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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笙笑着抿了口水,“話說4分也太容易了,初中生閉着眼睛都能考到。”
“然而那位阿姨小學才念過兩年,白手起家到現在五十多歲了。她要考4分,某程度上不比你考7分容易。”
童笙恍然大悟,感慨道:“還以為同人不同命,看來都有難處。”
“當然了。通往世界的門有很多,不管寬窄都帶檻。要麽有能力,要麽有財力。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的話引起童笙的思忖,她沒再接腔。a1安靜下來,童笙肚子突然打鼓的聲音在封閉的小室裏就分外響亮了。
她如常無視,但金國倫忍無可忍,撇嘴輕質:“一整晚咕咕咕的亂響,沒吃飯嗎!”
童笙撓撓臉,瞟瞟窗外,“減肥。”
“敢請你肥在哪!”金國倫掃了眼她的胸口,沒好氣地站起來往外走,同時吩咐:“坐着等我。”
童笙見他小跑出去,沒一會又小跑回來,手上多了一盒食物。
“哇!”是她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味嘉頓威化餅!金國倫還從褲兜裏變出幾顆花生糖,嘴上碎着:“白癡,外面大把糖,不會先吃幾顆治餓嗎?”
“餓忘了,謝謝!”如久旱逢甘霖,童笙感動地向他伸出雙手。
誰知金國倫耍壞,要給不給的,伸過去又收回來,動作戲谑地吊着她。
童笙拉下臉,“到底給不給?”
金國倫:“先回答我的問題。”
童笙皺眉,什麽問題?
金國倫正色問:“今天為什麽遲到?”
童笙一時啞言,直覺他也許知道什麽。掂量後,她坦白:“鄧嘉回來了。”
意料之內地金國倫當場臉色鐵青。
他不喜歡鄧嘉,可以說是讨厭鄧嘉,從高一開始。童笙不懂男生之間的恩怨情仇,高中時他倆住同一個宿舍,血氣方剛的男生在生活中出現摩擦也許很平常,女生宿舍的勾心鬥角也不少呢。
她未與鄧嘉一起時,就曾聽過金國倫親口說他不喜歡那個人,甚至教她遠離他。她與鄧嘉一起後,金國倫怔了很久,然後不可思議地問她:“你是不是有病?”
後來得知鄧嘉與謝詠兒糾纏,金國倫勸她分手,她糾結過後終究舍不得。他又罵她:“你他媽的真有病!”
也許吧,喜歡上某個人就像生了某場病。有些病像發燒感冒,能幫人長高增強免疫,有些病卻似癌症,直接要人命。
童笙勸過他,看在她的份上,不要跟鄧嘉鬧得太僵,否則她夾在中間很為難。一邊朋友一邊戀人,她都在乎。
金國倫諷刺她:“你才不在乎!你最重色輕友!”
對于好友的控訴,童笙無力反駁,她的确做過幾件重色輕友的事。但現在不一樣了,鄧嘉不再是色,金國倫依舊是友,而且他倆也許能走遠一點……那她自然更在乎金國倫。
沉默了一會,金國倫鐵青的臉色緩了緩,淡淡開口:“我知道。”
童笙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焦地瓜說的。”
“……”
她又不懂男人的關系了。高中時焦地瓜跟鄧嘉是死黨,但跟金國倫的關系也不錯。現在看來他倆的聯系沒有斷,還通風報信的說?
童笙進一步解釋:“錦榮集團收購了我們公司,他空降下來做總經理。”她留意着金國倫的表情變化,“我也不想看到他。”
“那他有纏着你嗎?”
童笙失笑,“可能嗎?別忘了,當初是他甩我的。”
金國倫這才坐了下來,把餅幹盒遞給了她。
當年童笙給他寫信,聲淚俱下地痛訴鄧嘉的無情無義,連分手都傷人至極,又不斷追問是不是她不夠好,是不是她有缺陷,所以鄧嘉才這樣棄之不顧。他回信安慰她,反複安慰,說這一切都是鄧嘉的錯,與她無關,勸她不要自責,要振作。她沒回信。過了兩個月,他忍不住,又給她去了一封信訴說自己的心聲,可她也沒回信。
有時候某些事情就跟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這個問題一樣,科技再昌盛發達也永遠解不出謎底。又例如,他當初為什麽寫信這麽蠢?為什麽不用手機直接跟童笙溝通?他當時明明已經有手機而且知道她的號碼呀!
蠢,蠢死了,蠢得可以從這27樓跳下去!結果落下一個他沒有收到她的回信就益加不敢去拔她電話的下場。一拖再拖,如此一過十年。
童笙打開餅幹盒,新鮮的巧克力味很解饞,她一連塞了好幾塊威化餅。她眼睛不時偷瞄垂臉靜思的金國倫,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盼着他說話。終于,她聽到他幹脆地問:“你到底放下他了沒?”
童笙微愣,咬威化餅的動作緩了下來,餅幹屑落了一桌。
金國倫見她沒有馬上回答,頓時火大,譏諷道:“啧,真是廢話,你怎麽可能放下?考part2提起他還在考官面前哭哭啼啼的結果得個4.5分呢!”
人生的奇恥大辱被翻出來,童笙惱羞成怒,當即拍案駁斥:“我才沒有!他這麽個人渣我還惦記,我有病嗎?!”
她憤起攻之,卻忘了自己嘴裏含着食物,仙女散花般噴了金國倫一臉威化餅……幹……屑……
“呃……”童笙怔了怔,連忙翻找紙巾,站起來越過桌子替他擦拭,咬着牙小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金國倫可能氣瘋了,僵直地瞪着她。難怪,他向來愛幹淨,好像有潔癖。然而平日威嚴體面的金sir,此時此刻滿臉巧克力色的餅幹屑,臉頰上,鼻尖上,頭發上,眼睛片上都慘遭攻擊……他這模樣要是挂在突破雅思的門口,得多趕客……
童笙不敢對上他的眼,自言自語:“你眼鏡摘下來,我給你擦擦。”說罷她自動自覺摘下金國倫的眼鏡,嘴上說幫人家擦拭,手上也動作着沒錯,可她擦着擦着又不知死活地笑噴了。
不幸的是,她嘴裏還有威化餅呀,其中一塊未來得及咀嚼還挺大個的,于是乎又近距離地再噴了金國倫一臉,那大塊頭還炮彈般擲到金國倫的唇上再蹦彈到哪個旮旯。
金國倫:“……”
童笙不行了,趕緊捂住嘴巴往後仰,笑癱在椅子上。
“對不起我笑點低!”
她自知嚴重失禮,表示抱歉地舉起右臂沖金國倫擺手。但這肯定不夠,金國倫肯定要報仇的,童笙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面受他劈頭蓋臉的人身攻擊與心靈踐踏。
好吧,他說扣一周課時她也認了。
雖心有慚愧,可仍在癫瘋狂笑之中的童笙見金國倫站起來往自己走來,她便有所警覺地也站起來後退,虛掩着嘴巴憋住笑叫喊:“真的對不起我錯了!眼鏡還你,我沒病的放心我真的沒病……”
她遞着眼鏡要還給金國倫。
但金國倫不接,也不聽她的解釋,我行我素地逼着她退至窗戶前,不由分說地一手捉過她拿着他眼鏡亂揮的手,一手掀走她擋着嘴巴的手,推着她抵到密封的玻璃窗戶前,突然俯身一傾,毫不含糊地用自己的唇堵上她滿是餅幹屑的嘴。
假如童笙的驚慌程度能化作一股力量撞向她背後抵着的玻璃窗,那力量足以強烈得使玻璃窗“嘭”一聲瞬間粉裂破碎沖落27樓。
她連該不該反抗都無法思考,腦袋混亂得如漿糊,眼前一黑,耳邊霎時無聲,呼吸屏住,惟獨觸感,唇上的觸感卻靈敏了上萬倍,感受着前方壓下來的熱力萬鈞。
她以為自己餓,原來金國倫更餓。他淺嘗她的唇,輕輕舔着,可耐性實在有限,眨眼就越來越大膽地吸着吮着,到變本加厲地啃咬,又把她唇邊的餅幹屑舔食幹淨,再把舌頭逼進她呆張的口腔裏,帶着她一起細品威化餅的味道。
本來濃淡相宜的巧克力味,揉進他淡淡的煙味茶味之後,變得苦澀了一些,刺激着他倆誰再往深探舌。他的舌頭像龍卷風般緊緊糾纏着她的,紮實的覆蓋占領教她避無可避。兩舌摩擦的粗粝感粘乎又赤/裸,令童笙臉紅膽跳。
金國倫的臉看上去幹淨,但其實也有胡茬根。他鑽進她嘴巴裏時,童笙的唇不得不輕含他的周圍,舌尖偶爾失控地劃過他帶着胡茬根的上唇下颚,微微刺紮得她渾身顫抖,而她噴在他臉上的餅幹屑,被她舔到後又甜得發膩。
金國倫肆意在童笙口腔內作亂,仿佛那是他的地盤,也仿佛他倆吻過許多許多遍一樣。
然而這是他倆第一次接吻,然而他倆仍是朋友未算戀人,然而她滿嘴濕濕粘粘有點小惡心的餅幹屑……他卻居然吻得不嫌不棄,投入得一往情深。
多虧窗戶是密封,否則以他倆抵在那裏的勁,早就雙雙堕落27樓。也多虧窗前有一截小平臺,供給軟弱脫力的童笙跌坐支撐身軀,容她盲人般眼睜睜瞪着那個閉着眼睛纏吻自己的男人。
他是金國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