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國倫把車停在別人車庫跟前,車庫主人回來要停車進庫,便連按了幾下喇叭催促歌詩圖讓位。
突然破空而入的尖銳響聲,教車內被咬傻的童笙驚醒過來。
她猛地使勁,使出哪怕手掌被金國倫撕咬斷了也要拼了的勁,硬生生把手從金國倫的口中拔回來,又掙開他的鉗制,見鬼般跌跑着沖下車。但往前跑了幾步,童笙又莫名其妙地折返回來,把忘記關上的車門用腳重重一蹬。
安靜的西田街霎時來了記震天動地的“嘭”聲,把後面車輛的喇叭聲都掩蓋了,方圓幾百米的住戶估計也都吓了一驚。
金國倫心痛了車門兩秒,微微俯首望向車外落荒而逃的人影沒入昏暗夜中。他舔舔牙又抿抿嘴,自己跟自己傻笑了下,才意猶未盡地慢悠悠啓動車子離去。
等着入車庫的雅閣車主見前面的歌詩圖終于讓位,沒好氣地跟副駕位的老婆說:“擦!他們是要在我們家門口車/震啊?看那女的臉紅得!”
老婆說:“那女的很眼熟呀,哪個鄰居的?”
“得了得了你少八卦!”
童笙一口氣沖到家門口,邊喘氣邊翻背包找鑰匙,然而左手僵硬得不予合作。右手擔心左手,無心戀戰般都不愛動了,惟有微顫着幫忙按個門鈴,好讓主人的父母開門認領。
剛才拔手時太用力了,不管不顧的,害自己的掌肌與金國倫的牙齒起了正面沖突,無可避免地劃出了一道紅痕,益加刺痛之餘,還沾了些金國倫的口水……
鬼差神使地,童笙竟把鼻子湊到左手掌前,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金國倫咬過的地方。
她立馬嫌惡地縮回脖子,嘔了兩聲,甚至仰長脖子地作溫溫欲吐狀。可是,要吐的模樣做到十足十了,她仍吐不出來。
壓根不覺得惡心,壓根沒有反胃,她要吐什麽?咬她的若是其他人,童笙早就吐得五顏六色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心底對金國倫有着某一種寬容。也許相識十數載,斷定他是潔身自愛之人,不會攜帶暗病傳染她;也許他形象總是幹淨整齊,牙齒潔白得深得她心,所以連咬人都不會太臭;又抑或每回上課見他無聲無息地品着龍井,她早就預知他留下的必定是龍井的清香。
就着家門口微黃的路燈燈光,童笙研究了半天左手掌肌。圓鼓可愛的拇指掌肌上整齊地排着幾個粉紅牙印,咬痕已經幹了,但濕潤溫暖的感覺仍賴在上面。她左手依舊握着拳,不敢張開,仿佛那幾個牙印是蝴蝶,她手指一張,蝴蝶就會吓跑。
不單止,那蝴蝶牙印簡直咬到童笙的心上,影響了她心髒的正常供血功能,導致她血液運行失調,于是臉又燙又脹。她還覺得腦袋四周圍了一群蜜蜂,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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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馬上把手反複清洗幹淨,可她愣是不去碰。
童笙跌趴到床上,左手享受着特殊待遇般握着拳舉着。舉久了,血液上不去,麻了。
手機忽然叫響,她在床上震了震,遲疑一下又連滾帶爬地起來去接。拿起一看,來電的原來是許諾然,胸口登時輕了些,卻又注入不少似濃又淡的敗興。
心不在焉地跟許諾然聊了幾句就匆匆挂了,洗了個澡衣服都沒穿上,就從浴室裏*地走出來翻看手機--還是沒有電話,沒有信息。
童笙不管滿身的水珠,無力地又跌趴到床上,把挂着濕頭發的臉埋進枕頭裏。過了一會,她悶着枕頭“唉”了一聲,深深籲了口氣。
倫gay你這個家夥!
第二天周日,童笙窩在家裏盡可能專心地複習了一天雅思。金國倫整天都沒有出現,一般來說別人的休息天周日是他最忙的日子。大部份學員不希望培訓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所以寧願多花錢地擠到周末上課,當中周日又是大熱門,從早九點至晚九點,金國倫除了吃飯的時間,連午休都沒空。
直至周一,童笙一上班就忙得踢腳,金國倫卻相反,閑下來的他悠哉游哉地給童笙發沒頭沒尾的短信。
倫gay:你微信號多少?
童笙:“……”
她扔下手機,不回複。
無視了十來分鐘,手機又震,童笙有些得意地再次翻看,來的卻不是短信,而是微信的好友添加申請,對方賬號是金國倫的手機號碼,申請留言:不加扣你課時。
童笙好氣又好笑,點擊接受後,把他備注為“倫gay”。
金國倫就在手機跟前,很快發來信息。
倫gay:手痛嗎?
童笙眼睛一亮,挪着屁股把辦公椅往前拉了拉,望着手機屏幕凝了凝神才回複。
竹生:被狗咬你說痛不痛?【微笑】
金國倫:“……”
他一把扔下手機,旋着大班椅扭頭望向窗外。窗外天色蔚藍,秋高氣爽,教人心情驟好。
金國倫望了望窗戶玻璃上映着的自己,摸了把臉,又旋着大班椅回到辦公桌,重新撿起手機回複。
倫gay:今晚精聽劍雅834。
竹生:可以啊!我昨天在家已經精聽了三遍。【攤手】
倫gay:是嗎?那直接默寫。【微笑】
童笙:“……”
她放下手機,轉而看向自己的左手。掌肌上的粉紅牙印早就消失了,不知道那晚異常的金國倫是否也要消失。童笙看得出神,還魔怔地湊上鼻子又嗅了嗅。
這時辦公室突然騷動起來,許多人離開座位湧到窗戶前擠着往外看。
正在拖地的清潔大嬸拖到童笙的位置,見她愣坐着,便問:“你不去看看新總經理?”
童笙醒了醒,“誰呀?”
“新總經理啊,擡腳!”
童笙擡起雙腳,掃了眼人堆那邊,漫不經心說:“早晚開會公布,急什麽。”
清潔大嬸拖完地就走,童笙捧回手機,仍在琢磨要不要回複金國倫,回複的話又要怎樣回複。此時一條新消息擠了進來,童笙看着聊天列表突然跳出個陌生號,詫異了--這不就是金國倫否認是他本人使用的jinguolun微信號嗎?
這個一直僵屍的jinguolun居然通過了她許久之前的好友申請,童笙随即在微信上問金國倫到底用幾個微信號。
倫gay:一個。
童笙皺着眉拍拍胸口,擔心遇上靈異事情。她把那個jinguolun備注為“騙子”,再發去問話:你是誰?
晚上來到高捷大廈27樓,一出電梯就被tracy喊住:“阿笙,金主說要幫你報名下月底的考試,你看看這時間有沒有問題,沒有的話簽個名确認。”
童笙簽完名,擡眼時發現tracy望自己的目光跟平常不同,便問:“怎麽了?”
tracy回過神,難堪地笑了笑,“沒什麽。金主已經在a1等你了。”
如果只是tracy也就算了,可童笙發現從門口到走廊,她都備受其他人的探究目光打量。她不動聲色地摸摸自己的臉,拔拔頭發,經過某講室時,還借門上的玻璃映像快速檢查了一遍整體衣着,到底沒發現自己有問題。
所以有問題的是他們?
“學姐!”
一位面熟的年輕女學員在後面追了上來,拍了拍童笙的肩膀。童笙頓住腳步回頭跟她打招呼。
“學姐,你是不是在跟金主拍拖啊?”
那學員的口直心快教童笙當場啞了。
“歡送會的時候金主對你很體貼喔!”見她沒應話,學員又嚷了一句。
童笙想起來了,歡送會那天好些學員也是這樣追問她的。當時她直接就否認,所以她現在也可以直接否認。
“金主蹲着跟你說話,又扶着你走,可貼心了!”
可她還沒開腔,學員又急不及待地把當晚所見陳述了一遍,不但提醒了童笙,其當中羨慕的語氣更聽得童笙不好意思。
她的思緒游回那晚歡送會上金國倫對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在車內咬手……別說外人,她自己都清晰感受到一股股體貼與暧昧,所以那天晚上她才心思複雜得睡不了覺,可偏偏金國倫沒有向她抛來下文,害她覺得自作多情羞到家。直至今天,他仍然不鹹不淡,雖說下了微信加了好友,但這不是時下最正常的交際嗎?
自作多情的帽子太沉重了,童笙戴不起。
心裏這樣警告自己,左手手指卻無故地伸了伸,輕易而舉地觸碰到金國倫留過牙印的地方,有些許灼熱,有些許癢。
a1室的門突然被拉開,金國倫的腳步聲響了一半,那學員便機警地溜走了,留下童笙獨自在走廊上發呆。
金國倫出了a1,往這邊走廊一看,便提聲說:“到點了,還發什麽愣?遲到的時間算進課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