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武恒山
蕭月所說的朋友,其實就是蒙蛏。
蒙蛏現在在京城裏做着混混老大,蕭月找到一個叫做阿七的小混混,讓他給蒙蛏帶信,說要蒙蛏今夜去顧源堂找她。
阿七辦事效率很高,子時未到,蒙蛏吹了下口哨,表明自己已到。
他們這些江湖兒女,向來最重義氣,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蕭月獨自從後門出來,察看來人是否就是蒙蛏,一看蒙蛏帶着阿七還有幾個她從未見過的少年,不禁問道:“我讓你來,你怎麽把你一家子都帶來了?”
蒙蛏随和地笑笑說:“這都是兄弟們樂意……”說着,湊近蕭月的耳朵,小聲道,“我發現顧源堂外有人盯着我們。”
蕭月吃驚,一不小心提高了音量,“誰?”
蒙蛏忙捂住她的嘴,神色嚴肅道:“不知道,我們進去再說。”說着,推她進去。
在房間裏商量好對策後,從顧源堂的後門跑出了兩輛馬車,除了可以看見車外駕馬的人,車內的簾子都被緊緊的蒙着。
此時正值嘉佑十七年,梁帝統治下的大梁,夜裏不設宵禁,全天城門大開,駕馬的阿七看見那守衛的将士就道:“黑子哥。”守城的将士首領似乎認識阿七,道:“原來是阿七,你這……是打算去哪裏呢?”說着,打量了一眼一前一後的兩輛馬車。
阿七道:“黑子哥,我兄弟他娘今晨來找我兄弟說是在老家的老爹死了,要我兄弟馬上回去奔喪,我就想着要快點帶我兄弟和他娘回去。”
“難道不可以明早去嗎?”
“不瞞黑子哥,我兄弟的老家在滄山,離京城遠哩!他娘到這裏已經耽誤了太久,他爹的屍體都快腐爛了。我兄弟她娘失了魂,就想等我兄弟回去處理這事。”
……
蕭月坐在車裏聽着阿七胡編亂造,一顆忐忑的心竟然放平了。有阿七這樣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難怪蒙蛏要重用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
将領問:“你要帶你兄弟和他娘回去,怎麽帶了兩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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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哥,你知道我們這種人最重情義,我兄弟家裏出了事,其他兄弟自然也要過去幫忙。”說完,後面一輛馬車鑽出幾顆人頭來。他們都和守衛相識,相互打了個招呼。
因是熟人,守衛很快放他們離開。阿七最後還說了句:“黑子哥,等我忙完我兄弟家的喪事,一定回來找你喝酒。”
将領嗔道:“別給我惹麻煩便好。”
阿七笑道:“大哥放心,一定不給大哥惹麻煩。”
出了城門,蕭月便問阿七:“你怎麽認識守城的将領?那将領就叫黑子嗎,這名字可不好聽。”
阿七道:“黑子哥是我同村的人,那是村裏人才叫的名字,黑子哥的原名是陳光梓,因為長得黑了點,就被老一輩叫做黑子了,我們在後面跟着瞎叫。我和他啊打小就認識,本來我是要和黑子哥一起從軍的,但現在士兵不好當,盡是兵部尚書歐陽乘的人,拉幫結派的,我一點也不喜歡,就黑子哥能夠混到現在,我也是托他的福,最後能夠離開軍隊。”
蕭月嘟囔:“你和蛏子不也拉幫結派?”
“那不一樣,我和蒙大哥是志同道合,才不和歐陽乘一丘之貉。對了,你知道歐陽乘和誰最常往來嗎?”
“誰?”
“據我當年在給歐陽乘家當小兵時偶然看到的情景,歐陽乘和宰相秦析的關系最好,常常見他送秦析出門,總是一副眉開眼笑,意猶未盡的樣子。”
正說着,兩輛馬車一南一北地跑開。
馬車後一批騎馬的黑衣人隐在暗處,看到馬車跑出城門,一人上前道:“大人,為何就這樣讓他們跑出城門?”
黑衣首領冷瞥手下一眼:“這是二公子吩咐的,你們盡管跟着,看他們最終到底還能躲到哪裏?”
“是。”說着,一批十多個人的黑衣人分成兩批,趕緊追向馬車。
蕭月發現馬車突然加速,心裏不安,見冷無眉拉開簾子看向車後,忙問:“眉姨,怎麽了?”
冷無眉俏眉一蹙,只道:“月兒,你在車上待着,照顧好自己和顧堂主。”說完,縱身跳下馬車。
蕭月也想跟着下去,但這時車速比剛才更快,哪裏還能下車。擔心地不知如何是好,手被一人拉住,顧源道:“郡主,冷護衛的武功很好,你可以放心。”
武功再好,雙手終究難敵四拳,蕭月還是有些擔心,忙問趕馬的阿七:“阿七,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有人在追我們?”
阿七道:“是,蒙大哥之前就吩咐過,出了城門就要加緊趕路。蒙大哥說有十多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正在追着我們。”
“蛏子他看見了黑衣人,為何不與我們說?”蕭月埋怨。
阿七道:“這還不是蒙大哥了解你,怕你擔心嗎?”
蕭月明白蒙蛏這麽做是對的,若讓她知道這事,現在沖下去的定不是冷無眉,一定是她啊!可冷無眉都察覺到身後有危險,她怎麽就沒及時想到呢?之前還單純地以為他們兵分兩路便能甩掉他們,實在是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
她正自責中,馬車卻跑遠了,她急道:“阿七你這樣,眉姨便追不上我們了。”
阿七又重重地甩了一下馬鞭道:“管不了了,先把你們送到武恒山才是要緊事。”
“你知道去武恒山的路?”
阿七笑道:“我們七兄弟都認識。”
想來蒙蛏是交了知心的六個兄弟,什麽都跟他們說了。他自己排行老大,阿七年歲最小所以排行第七,但性子最活也最穩重。
一路馳騁,最終安然地到達武恒山,但蒙蛏等人都還沒到。不知會不會出事,然而現在想這個也沒有意義!
蕭月跑進院落,想先給顧源安排個住處,哪知——
一個熟悉的玄色人影正好站在面前。
蕭月像沒看見他,領着顧源道:“顧大夫,我的房間現在還空着,等我收拾下,你住我的房間吧!”
顧源正要開口,趙風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蕭月拼命避過他的目光,他卻将她的臉掰到自己面前,問:“月兒,你還恨我嗎?”
蕭月默默不說話,現在爹爹這樣,顧源這樣,她這樣,是誰害的?就算不是他,也與他脫不了幹系。蕭月心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為何還要問我恨不恨你,這有意義嗎?
看她一臉冷意,趙風起放開了她,對顧源道:“此處還有其他空房,月兒的房間畢竟是女子閨房,你住着不妥。”
顧源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話都被趙風起說了,便道:“那就有勞趙兄了。”
蕭月不解趙風起看她的眼神明明很溫柔,表現地也好似很在乎她,但之前為何還要算計她和她爹,為何要說一套做一套。現在她越發看不懂他,轉身對阿七道:“阿七,我們現在離開。”
阿七啊了聲,顧源看趙風起一臉冷色,嘴角反而揚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轉身對蕭月道:“郡主,今夜天色已晚。就當作陪我,然後在這裏暫宿一晚如何?難道你不想等冷護衛過來嗎?而且阿七趕了一夜的路也累了。”
蕭月想了想道:“也罷,眉姨若來這裏看不見我,定會着急的。”轉身習慣性地要回自己房裏,突然想到這裏已經不是自己的家,回頭對趙風起道:“你介意我回來住嗎?”
趙風起嘴唇微抿:“不介意,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蕭月怔了會兒,不明白他這是何意。看起來對她好,實際卻總做令她傷心的事。她心道,你若真為我好,既然答應了我不傷害我爹,便該信守承諾。我不怕死,就怕看見爹爹難過,那是最疼愛我的爹爹啊!趙大哥,若你真在乎我,又為何和宰相的千金秦妍在一起呢?
蕭月最終沒有回房休息,而是扯落臉上的胎記,坐在山崖邊靜靜地等待黎明,也希望能在此處第一時間看見冷無眉等人。
抱膝而坐時,蕭月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月郡主一人在這裏做什麽呢?”
蕭月回頭,見是顧源,道:“沒什麽,看看夜色,想想心事,順便等人。”
“看月郡主的樣子,似乎已經不擔心他們幾人的安危了。”
蕭月并未否認:“我了解蛏子,他這人很機靈,若真遇到自己打不過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逃走。我們曾經無數次從生死線上走過都沒有事,所以我不擔心他。他做那幾人的老大,也一定會保護他們的。而眉姨她武功很高,勢會保住性命和爹爹在一起,所以不會這麽容易出事的。而他們用自己擋住那些追蹤者,目的就是想讓我們順利逃脫,我們豈能讓他們失望。”
“看來月郡主很樂觀。”
蕭月笑了笑,見顧源站在自己身邊,擡頭看他怪累的,想讓他坐下或是蹲下,随即想到他有潔癖,便取出自己的白紗墊在地上,對他道:“顧大夫,請坐。”
顧源淡淡一笑,撫了撫衣服,拿起她的白紗,坐到她身邊,将白紗遞還給她,柔聲道:“郡主,我顧源雖有潔癖,但還沒有介意到這般地步。”
蕭月晃晃腦袋,不懷好意地笑道:“是嗎,顧大夫,我曾經在山上養過好幾只狗,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遛狗。這些狗狗啊,專挑崖邊拉屎撒尿呢……”
話未講完,顧源臉色鐵青地站起,道:“這是不是真的?”
蕭月搖晃着雙腳,道:“你說呢?”
顧源見她得意的表情,才知自己中計了,若這地方真的被狗污染過,蕭月又怎會這麽泰然地坐着?
他不禁撫了撫太陽穴,沒想到自己這麽大的一個人,竟會被一個小丫頭作弄。
明月之下,黃衫少女笑容甜美燦爛,眼眸明亮若星璨,翠衫青年身形高瘦,眉目清新若翠竹,兩人在山崖邊的情景美好如畫。趙風起站在兩人身後,本該平靜的雙眸卻被無來由的憤怒所取代,手掌握緊然後松開又再次握緊……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意什麽,只是看着蕭月和另一個男人親密,一顆心竟然久久難以平靜。這還是素來處變不驚的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