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本該陌路
武林盟主的婚禮辦得有聲有色,格外熱鬧,不僅各門各派的重要人物來了,連官場上的達官貴人都到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宰相府的千金秦妍。然而,她是和趙風起結伴而來,此時正坐在他的身旁。
到場的人中,蕭月認識的人不多。
因是外甥成親,李三叔和金姑也從大漠趕來了,蒙蛏一改常态,十分正經地坐着,一聲不吭。喜宴上,蕭月并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便一個勁地埋頭吃飯,委實低調。
可越不想讓人注意,便越發會被有心的人盯上。
起先,人們也未将矛頭指向她,但有些人卻定要弄出些事來才好。宴會上,有人說喝酒不夠盡興,應該要有樂曲助興。穿着喜服的新郎官剛要下令命樂師上來,秦妍道:“為何要找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樂師,他們琴藝再高也不可能高過寧府的明月郡主吧,她可是師承仝樂聖呢!若郡主肯賞臉,想必會讓這場婚禮之夜變得格外令人難以忘懷吧。郡主,你說是不是?”說完,看向了蕭月的方向。
秦妍不看還好,一看就弄得蕭月十分緊張。她牙齒一咬,竟咬到了舌頭,痛得要死。蕭月忍着痛,心說她彈琴一點也不好,這可如何是好,若拒絕,豈不是不給清水盟面子,不給李宣面子。正不知該怎麽辦,趙風起看了她一眼,站出來,淡淡道:“她彈得不好,由在下來吹一首,大家可有什麽異議嗎?”
秦妍不曾聽過趙風起吹笛,借着這個機會,能聽得一首,自然沒有異議,想着這次只能便宜蕭月了。李宣知道趙風起在音樂上的造詣很高,想必他這一首,定能博得滿堂喝彩,比請任何樂師的效果都要好,自然也沒有異議,遂說道:“好兄弟,你願贈一曲,自然再好不過。”
連新郎官都這麽說了,他人也沒有什麽話好說。蕭月卻心裏郁郁,心說他竟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截了當地說她彈得不好。他算她的什麽人,說的好像很了解她一樣。雖然這是事實,但他跟她早已沒有關系,為何要代表她說話,他有什麽資格。
現在她代表的是寧府的面子,這下面子全失,她自然恨極了他。可當趙風起将玉笛放于唇上,吹出一首妙音時,她的心又動搖了,就像個不倒翁,按下又彈起,反倒搖擺不定。
他這次吹的曲子,她從來不曾聽過,聽着聽着,只将人的心魂都勾去,心變得格外安穩,一切煩惱都不在了,消失了。
蕭月和衆人一樣,聽癡了。待笛音結束,衆人還久久不能恢複過來。還是李宣的三叔先拍了拍手,大聲叫好。三叔是直爽性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會說瞎話的。
蕭月還呆在原地,連手中的筷子落下,都未察覺。
趙風起轉身,剛好看見她呆呆地看着他。蕭月發現自己失态了,立馬撇過腦袋,對身邊的冷無眉扯些有的沒的。
趙風起看了她一會兒,也将目光移開,表情仍舊淡然,坐下後,一話不說,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卻一道菜也不碰。秦妍給他夾的菜,都被他放到了一邊。
宴會上,他們的目光再未交集。
宴會結束後,年輕的客人們都嚷着要去鬧洞房,擁着新郎官向喜房而去。留在酒席上的只有那些年紀稍大,正在侃大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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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房位于一個風景秀麗的院子裏,院中種着桃花,擺滿了鮮花。
蕭月并不想去鬧什麽洞房,只感覺時間過得真快,現在竟連李大哥都成親了。她一人站在花園裏的石橋上,看着橋下印在水中的明月,覺得自己和那明月沒什麽兩樣,都是空虛的,子虛烏有的,只能出現在水中,明天太陽一出,就消失不見。
那不是美的,更擺不上臺面。
花園離喜房只有一牆之隔,在這可以聽見喜房那邊的動靜,但其他人又不會注意到她。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便支開了冷無眉,獨自一人站在這裏。
以為沒人會來這裏,池邊一棵梧桐樹上突然跳下一個穿着褐色衣服的少年,嘴裏還叼了根野草,一副脫略形骸的樣子。
蕭月知道蒙蛏一向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沖,今日卻不知抽了什麽風,竟會來這裏吹風。他站在池邊,好像有話要說,卻始終不說話,只盯着她看。
蕭月趴在橋欄上,差點被他這個樣子憋成內傷,有話不說搞得她心裏好不痛快。她以手支頤,對他道:“你到底想說什麽,不要站在那裏不講話,怪難受的,你不覺得嗎?”
蒙蛏吐掉嘴中的野草,定定地望着她道:“你是月明,對不對,趙大哥都跟我說了。”
蕭月被這話吓了一跳,糟糕,原來他們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蒙蛏繼續道:“月明,不管你是因為什麽離開我們,但你還記得以前的話麽,你說要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的,我們是個團隊,我們是‘清風明月’,你還記得嗎?”
蕭月被問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有忘記,沒有忘記她是“清風明月”的一份子,骨子裏的俠義,一點都未忘的。
蕭月還未說話,蒙蛏已跳到了橋上,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道:“月明,回來吧,我們都很想你。”
蕭月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現在她還能回去麽。趙大哥會讓她回去嗎?
趙風起和秦妍路過花園時,剛好看見蒙蛏抓着蕭月,兩人靠的很近,好像說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因距離尚遠,僅能看見對方的動作。趙風起看到這,腳步一頓,眼神一滞,秦妍看見這一幕,嘴角輕揚:“沒想到竟會在這裏看見這種事,現在的年輕人都急成什麽樣了,月下私會,都不避諱的。”
蕭月心裏想着趙風起利用她,抛棄了她,心裏一陣悲涼,看見熟人,眼角不禁落下淚來。蒙蛏沒想到自己的話竟弄哭了她,忙為她擦眼。蕭月心裏悲涼,說道:“蛏子,你可不可以借我一個肩膀,我就現在哭一下,哭完就不鬧了,可以嗎?”
蒙蛏二話沒說,将肩膀借給了她。
蕭月将頭埋在他的肩頭,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來。雖然她也不想這樣,可她忍不住,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她向來是在溫室中長大的,沒受過什麽苦的,現在趙風起再不會保護她,她要從這刻起開始學會堅強,學會成長。
趙風起看到石橋上的兩人靠在了一起,緊閉雙唇,轉身離去,表情淡漠。
秦妍跟在身後,試探性地問道:“聽說,她是你的妹妹?”
趙風起淡淡道:“曾經是,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麽說,你跟寧府也再無瓜葛了,對嗎?”
“沒錯,寧王害死趙家所有人,我怎麽可能會跟他有瓜葛。”
“這樣才好,否則二哥還擔心該不該交你這個朋友。寧王已經沒有勢力了,你投靠宰相府,是很明智的選擇。你若有日想入朝為官,我爹、我大哥、二哥都會幫你,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趙風起打斷她:“我沒打算入朝為官。”
秦妍驚訝:“那你花心思在二哥身上,是什麽意思?”
“我與你二哥往來,是我覺得與你二哥投緣,有話可說,并沒有其他心思。”
秦妍看着他,覺得他不像在說謊,想她二哥是什麽樣的人物,這朝堂之上,根本找不出比她二哥更聰明、更優秀的人。她不信趙風起若有其他心思,還能瞞得了二哥。她安心地笑道:“你跟二哥早晚會是朋友,和我們家肯定會成親家,這不是還有我嗎?”
趙風起淡淡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想秦姑娘你誤會了,我今日帶你來參加我兄弟的婚禮,只是看你是秦澤的妹妹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二心。”
秦妍心想我一心為你,你竟這麽說,當我是什麽人了,立馬道:“是那丫頭麽,你在乎的人是蕭月嗎?”
趙風起道:“與她無關,我說過,我與她已沒有任何關系,她曾經也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秦妍聽了這話,不禁松了口氣,只要不是他心裏有人,那麽一切都是好辦的。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以自己的姿色,以自己的才華,怎麽也不會輸給蕭月,自己還有很大的勝算。感情之事,到底急不得。
秦妍笑說:“二哥只有我這一個親妹妹,你待我好,我二哥肯定高興。而想結交我二哥的人太多,他不會這麽輕易結交兄弟的,你若讓我高興了,我當然會在二哥面前說你好話,你說,是不是?”
趙風起想說什麽,卻被秦妍打斷:“無需說,不要說,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我二哥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為人雖然自負,但他自有驕傲的資本。這江山呢,遲早是……呵,你若真得了我二哥的信任,跟着二哥做事,将來榮華富貴,定是享之不盡的。但二哥向來不輕易相信人,不過他最疼我,我的話二哥怎麽還是會聽幾句的。你若對我好,我就幫你在二哥面前說好話,你考慮考慮吧!”說着,兀自向前走去,走到一半,看他沒有跟上來,問道:“我現在要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嗎?”
趙風起搖頭,淡漠道:“不了,你手下有能人,可以自行回去。”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跟在秦妍身後的丫頭小環看到這一幕,不悅道:“小姐,這人怎麽這麽給臉不要臉。你請他送你,他竟不樂意,也不知京城有多少公子想送小姐回去呢!”
秦妍怒喝一聲,讓她閉嘴:“你懂什麽,他沒有為了要結交二哥而讨好我。這樣的人,二哥才能相信啊!”
小環似懂非懂地哦了聲。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趙風起再度經過花園時,向池上看了一眼。蕭月和蒙蛏還在,他們一同坐在橋上,雙腳蕩在水面上,說着家常話。現在蕭月已經哭完,聽着蒙蛏的笑話,心情好了很多,一直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像個小女孩一般,而她本就是個小女孩。
蒙蛏是她最知心的朋友,兩人無話不談。
她剛想說什麽,身子卻突然被一雙大手環住,掙紮不得,睜大眼一看,竟對上一雙熟悉溫暖卻又冷漠的雙眼。
明月的清輝下,他的目光冰冷深邃,帶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她急得掙紮道:“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