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命懸一線
火勢上揚時,頭頂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叫着她的名字,月明擡頭,只見對面的岩洞口站着李宣等人。
李宣大聲叫道:“月明……”看見趙風起昏迷,立即道,“月明,我給你這個,你接着。”說着,向她丢去一個青花瓷的小瓶。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遠,李宣到不了她那邊,所以只能先将救命的藥抛給她。
月明一伸手,接過藥,李宣便道:“每個時辰喂風起吃一顆。”
月明立即打開藥瓶,看着倒在自己手中的黑色藥丸。
她知道這叫什麽,這是續命丸,不管一個人受了多重的傷,只要吃了它,都能暫時緩和,但這只是回光返照,最後若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只會加速人的死亡。不到萬不得已,李宣不會将這種藥拿出來。可見哥哥一定傷的很重,現在他躺在她身邊,氣若游絲,這已是他第二次昏迷了。
也許吃了這個,他能醒過來,然後他們能夠順利逃脫。李大哥醫術高超,哥哥一定會安然無恙的。月明如此想着。
打開他的嘴巴,想将手中的藥丸送到他的嘴裏,但他向來防人之心甚重,将嘴巴閉得很牢。她輕聲道:“哥,是我。”可他什麽也聽不見。
她只能将藥丸放在自己嘴裏,用舌頭抵開他的牙關,将藥喂到他的嘴裏。
遠處,一群人看見這幕,都呆了會兒。
李三叔摸着胡子,驚詫道:“他們真是親兄妹嗎?”
蒙蛏道:“當然不是,小明是趙家領養的孩子,給趙大哥當了十六年的妹妹罷了。”
智園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
火勢一寸寸地蔓延,月明看到熊熊的大火,眼中卻沒有絲毫害怕。她緊緊抱着哥哥,将手輕輕撫在他的臉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即便看了十六年,她依然沒有看夠。
“小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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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小心……”
幾乎是同時,對面的李宣和蒙蛏一起叫出聲來。話音剛落,她所處的地方,砰地一聲,向下落去,落了幾丈,突然又停了。
她低下頭,只見大火已将下面的木欄燒光,火舌像一條巨龍,向上方撲來,纏繞着四方的建築,将它們頃刻燃盡,化成灰燼。
木廊已落到了下方,想回到剛才他們跳落下來的岩洞,早已來不及。留給她的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被大火吞并,二是跳入身下的水潭中。
将藥瓶藏好,她咬了咬牙,等到火勢快要燃到他們,她立馬抱着哥哥,跳入了下方的水潭中。哥哥還沒醒來,她一個人的力量無法趕上他下沉的速度。她好害怕,害怕他就這麽離開她。她顧不得水的冰冷,急忙向深不見底的水下游去,在拉住他手的那一刻,一雙有力的手反拉住了她。感知到了他手心的溫暖,她才微微松了口氣。
在深藍的水中,上面是熊熊的大火,趙風起睜開雙目,拉住了她,将她拉入懷中,兩人的衣袂相互纏繞,發絲随水漂流。
他緊緊地抱着她,将她護在自己的懷裏,她的頭靠進他的胸膛。以往的擁抱從未像這次這般深刻,令她措手不及,她都不知該将手放在哪裏。
水潭上方傳來李宣等人焦急的聲音,他們喊着“風起,月明……”
聽見了他們的叫喊,趙風起松開她,将她拉出水面。頭頂上方突然摔下一根巨大的燃燒着的木頭,他們立馬又潛入水中。
李宣等人見他們相安無事,這才松了口氣。
木頭上的火焰不強,很快被水澆熄,他們又浮了出來,抓着剛剛掉落的那根木頭。月明高興地向李宣等人招手,示意他們沒事,請他們放心。
在水中,月明看着木質建築一個接着一個地被燒光,火星落下,像一場花開花落,煙花綻開落幕。
趙風起雖然看不見,但能感知到上面劇烈的火正在燃燒,這不禁讓他想起小時的那場大火,大火燒光了他的家,燒死了他的所有親人。本以為他還有月明一個親人,現在看來,他的親人似乎都已不在人世。
趙家的血脈只有他一個人了罷!他無聲苦笑。
這個世間好似只剩下他一個人……
月明從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哥哥的心思,眼前的大火,這無邊無際的大火,應該像極了十六年前的大火。這一刻,她多想成為他的親妹妹,這樣他便不會覺得孤單。這世間有種東西,永遠割舍不斷,那不是愛情,不是友情,而是親情,不管身在何處,身上的血脈相連,是怎麽都擺脫不了的關系。
月明默默地握緊了趙風起的手,趙風起感受到指尖的溫度,冰冷的心才感受到了溫暖。還好,他現在還有她。
待大火差不多将所有東西燒盡,已經過去許久,月明想起李宣說,每過一個時辰要給趙風起喂藥,可找遍全身,沒有找到藥瓶。糟了,定是剛才在水中,将它弄丢了。
估計一個時辰快到了,撲通一聲,她又潛入水中。
“月明……”不知她要做什麽,怕她有事,趙風起也跟着她下水,越往下潛,身體越發力不從心,胸口的傷始終壓迫着他,然而,他始終不曾放棄。
水下太黑,她只有湊近了才看得見,在水底不斷地摸索,卻怎麽也找不到藥瓶,突然身後有一只手将她牢牢抓住,想将她抓上岸。她看着身邊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卻搖了搖頭,掰開他的手,倔強地向前游去。
她要找到藥瓶,否則她不能游上去。她覺得,那是哥哥唯一的生還機會,就算是她死,她也不要他有事。
趙風起不能對她不管不顧,繼續跟着她。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摸着摸着,她摸到了一個類似藥瓶的東西,抓起來一看,還的确是她要找的東西。擡頭,正要離開,卻看見水潭壁上竟有幾個字。湊近一看,發現那是“左異”二字,旁邊還有“右殊”二字。
這“左異”豈不是跟哥哥玉佩上的那兩字一模一樣。這是什麽意思呢?
“左異”、“右殊”這幾字旁竟都有一個凹槽,與哥哥玉佩的形狀一模一樣,她游到趙風起身邊,解開他腰間的玉佩,他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麽,所以并未阻攔。
李宣等人見他們久久還未浮上來,怕他們出事,紛紛跳入水潭中。
月明在水中将玉佩放進寫有“左異”二字的凹槽內,玉佩與凹槽完美貼合,用手一按,水流突然起了變化。這裏的水本是從外引進,此時,引水的閘門關閉,水勢變緩,水流都順着洩流的閘門流了出去。
沒過多久,整個水潭的水竟都流光了,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裂縫中長了些許青苔,滑不溜秋。月明在水中待了太久,全身濕漉,腳底打滑,一下摔在地上。蒙蛏見了,馬上捧腹大笑起來:“小明,你要給我們衆人磕頭,也不用這樣吧!”
她趴在地面上,看着他們,自知尴尬,臉都羞紅了。李宣想上前,趙風起卻已走到她身邊,将她小心地扶了起來。她看着哥哥,馬上想到了藥瓶,立馬将手中的藥瓶交給他。他接過,将它收進袖中。李宣看着趙風起,已猜出他傷得有多重,可他要做的,李宣無法阻攔。
水潭中間露出一個巨大的石棺,月明将四周看到的情況都跟哥哥一一彙報。
趙風起走到石棺邊,輕撩衣擺,竟跪在了石棺前。他對月明道:“月明,幫我找找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嗯。”月明立馬低頭找了起來,其餘幾人也幫着她找。本以為這裏會有寶藏,實際沒有一樣有價值的東西。待整個空地都找遍了,不僅沒發現任何奇怪的東西,也沒有發現任何出路。
月明跑到趙風起身邊,回道:“哥,什麽也沒找到。”
趙風起起身,吩咐:“月明,去把原來那塊玉佩取回來。”
“好。”
“我去幫她。”蒙蛏說着,跟她一起去取玉佩。那塊玉佩已嵌在石頭中,沒有蒙蛏的妙手,她還真不知怎麽将它取下來。
蒙蛏用随身帶着的一根銀絲,将玉佩給摳了出來。
與此同時,只聽砰地一聲,李三叔一用力,将石棺蓋微微移開,露出一個口子,剛好可容一人進入。
李三叔對趙風起道:“如你所說,石棺內沒有屍體,只有一條路。”
原來他們在取玉佩時,趙風起已吩咐了他們開棺。
玉佩一取下,水閘又開了,水流又漸漸流了進來。
趙風起沉聲道:“進去。”
月明和蒙蛏立即跑到石棺旁,待衆人都進入了石棺,最後進入的李三叔将石棺蓋蓋上。石棺不知是什麽構造,防水性能很好,蓋上棺蓋後,一滴水也未滲入。
他們一行人沿着石階繼續向下走。
月明站在後面,身邊只有蒙蛏和李三叔,她不禁問道:“剛才掉落陷阱,你們那邊是什麽情況?”
蒙蛏回答:“機關重重,危險不斷。”
月明笑了笑:“你是破解機關的好手,難道還會怕?”
蒙蛏笑道:“雖然擅長,但我也怕自己有天會被自己最擅長的東西弄死。”
月明哈哈笑了聲,問李勇:“三叔,你可會後悔跟我們來這裏?”
李勇摸了摸胡子,直爽道:“怎麽會後悔,好久都沒這麽刺激過了。”
……
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個墓室,墓室上擺放着比剛才所見更加輝煌的石棺,棺上嵌了金子打造的圖案。
趙風起突然停下腳步,扶着石壁,捂着胸口,李宣緊張道:“風起。”
月明此時見哥哥傷勢發作,不禁緊張起來。趙風起難得地笑了笑,道:“月明,為何不說話了?”
月明講不出話來,趙風起柔聲道:“月明,你過來。”
月明低着頭向他走去,感覺氣氛有些怪異,走到智園身邊時,看見前方的地面滾落了一個藥瓶,正是藏有續命丸的藥瓶。她俯身去撿,起身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宣卻一把将她拉了過去。
智園一手抓了空,恨恨地怒視着他們。
李宣道:“果然是你。”
月明一頭霧水。
李宣繼續道:“之前我們落難,我便奇怪我們怎會時時觸碰機關,原來都是你。”
月明心想,這話難道說的是,智園故意觸動機關,目的是要陷他們于死地。可他這麽做,他自己不也身陷危機嗎?
智園神色不變,道:“李施主,貧僧不知你在說什麽?”
“那你剛才為何要抓月明?”
智園淡淡一笑:“貧僧不過想撫掉趙施主身上的灰塵罷了。”
蒙蛏走到月明身邊,湊到她耳朵邊,小聲道:“小明,我剛才明明見到他想出手抓你,但你剛好俯身去撿東西了,所以他抓了個空。”
月明啊了聲,心想自己與智園無冤無仇,他為何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