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想被整容
平景市通往郊區的某條小路上, 一輛白色面包車正在快速行駛,前頭駕駛的男人身材幹瘦, 留着八字胡,一雙三角眼轉起來滿是不懷好意。
“大哥,咱們帶這小孩去哪?”開車的孫二側頭問後面坐着的徐強。
“盡量開遠點, 找個深山老林把人埋了。”後方,身材高大的徐強靠在座椅上冷冷道,他閉着眼睛仿佛在養神, 整個人隐藏在一片陰影中, 臉上的光明滅不定。
而在他身邊的座椅上躺着個因為迷藥而昏睡的小男孩,那男孩穿着件灰色的長袖外套, 看起來四五歲的模樣, 一張小臉粉嘟嘟的可愛又乖巧, 不用說, 這男孩自然就是被偷走的小葉果。
“大哥,不是我說,殺了幹什麽,多浪費啊。”孫二舔了舔唇, 眼中透出抹貪婪, 建議道,“咱們把他轉手賣了呗,還能多得一筆錢,大哥你不知道,四五歲的男孩, 年齡雖然稍微大了點,可照樣有的是人買回去做兒子呢,價格嘛,自然也高。”他早年跟人搞過好幾次人口生意,雖說危險性大點,可也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賣總比殺了強吧。
“蠢貨!”徐強猛地睜開雙眼,皺着眉頭一腳踹在駕駛椅上,“賣出去給人家做兒子?等他長大了再回來找親爹怎麽辦?夫人給你的酬勞不夠?還想多賺一筆,夠貪心啊。”
說我蠢貨?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去,你倒是賺夠了,我可沒呢,誰還能嫌錢多啊,孫二心中不知詛咒了徐強多少回,面上卻不敢露出半點不滿,只嘟囔道,“那埋到深山裏也不保險啊,不是總有山裏挖出屍體引出大案的新聞嗎?”
這話說的倒沒錯,一旦屍體被發現可就是大案,徐強陷入沉思,“那你說怎麽辦?先說好,賣掉肯定不行。”
“不賣,不賣。”孫二打着哈哈說,“你看咱們把他弄殘了送去做乞丐怎麽樣,我認識一個老瘸子專門做這種生意,收些品相不好的或是脾氣太暴不好賣的孩子,搞殘後帶去乞讨,一般沒人問,就是問起來也可以說是自己家的,人活着但一輩子跑不了,不是正好?”
“嗯……”徐強沉吟半晌點頭同意,“行,那就這麽辦。”
“那我現在就聯系老瘸子讓他來領人?”孫二試探着問,心中美滋滋,總算又能多賺一筆。
“不行。”沒想到徐強伸手制止了他,“人多口雜,咱們自己弄完再把他丢過去,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他的來歷。”
那他還怎麽多賺一份錢啊,廢這趟麻煩,還不如直接殺了呢,孫二還想再勸,卻被徐強那雙似能看透自己的眼睛吓到,只能幹笑着按照對方的吩咐把車開進了郊區的一片廢棄平房裏。
這個地方沒有人,只有荒蕪叢生的雜草、遍布垃圾的小路以及無數塌陷了半邊房頂的小土屋。
在一片揚起的煙塵間,面包車急停在了被幾棟半塌的房屋所圍攏的空地上。
“快,幹活。”徐強拉開後車門下了車,從車座下掏出個雨衣鋪在地上,“去吧,小心別把血撒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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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剛下車繞過來的孫二瞪大了眼睛,“你不會讓我動手吧?”
“不然呢,這可是你提議的。”徐強眼皮都不擡一下,淡淡說。
“我不行啊,他們都是有技巧的有經驗的,我下手沒輕沒重,更沒有工具,要是搞死了……要不咱們還是去找老瘸子吧。”孫二眼珠一轉,為難地說。
“死了也沒事,就算他命不好,咱們繼續出發找個深山埋了,不正好合了我原來的計劃嗎?”徐強滿不在乎地說完便背過身去,掏出煙點燃,看來是鐵了心,不打算改主意了。
孫二無奈只能探身把葉果抱出來放在雨衣上,他手裏雖然利落,心裏卻忍不住怨毒地想,髒活累活造孽活都讓我幹,我呸,還背過身去,裝什麽裝,你以為沒動手就沒因果嗎?我要是有報應了,你也好不了,不過幹他們這一行的也不怕報應就是了。
“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啊。”徐強催促。
“馬上。”孫二暗中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男孩的眼中充滿了猙獰和興奮,他不敢對徐強發怒,便欲借着折磨葉果發洩自己的不滿。
只見他半跪在雨衣邊,右手撫上葉果的小胳膊,問,“大哥,我弄斷他一只手再加一只腳,怎麽樣?”
徐強還沒回話,孫二卻只覺得臉側一陣涼風吹過,緊接着有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弄斷一只手、一只腳?”
以為是徐強在回複,孫二下意識地點點頭,“對,這樣他就跑不……啊啊啊啊!”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便只覺得一股錐心劇痛從右臂傳來,視線中撫在男孩身上的右手已消失不見。
“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徐強迅速轉身,眼前的場景吓得他煙都掉在了地上。
只見雨衣邊,孫二疼得在地上來回翻滾,他的左手緊攥着失去了右臂的肩頭,鮮血順着指縫止不住地噴湧,浸透了他的衣服以及身下的整片土地。
在彌散開來的濃重血腥氣之中,一個身穿藍色校服的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孫二身邊,冷眼看着後者痛哭哀嚎。
那少年面孔精致漂亮,左手握着一只粉紅色的小豬布偶,右手拎着一條仍在滴血的手臂,仿如半神半魔。
“你是葉行?”徐強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少年,被氣勢所攝,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陶冀卻連一個眼神也沒給徐強,他順着葉果的氣味跑到這附近,人還沒到便先聽到了孫二的話,頓時心頭燃起怒火,偷了他的人還不算,竟然還打算動手,他倒要看看誰的手腳先斷。
“一只斷手,是這樣斷嗎?”小饕餮把還帶着溫熱的斷臂扔在孫二臉上,大聲問。
孫二疼得滿臉是汗,牙根都在打顫,哪裏還能回答他的問話,只能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哀嚎。
“還有一只斷腳。”陶冀說着又撲上去,在孫二如殺豬般的尖叫聲中狠狠踩在了他的大腿上面,這一腳用了陶冀五成的力道,直接把對方的大腿踩成肉泥又陷入地裏。
“啊啊啊……”孫二反射性地仰頭長嚎,不過這一次卻只叫到一半就再也承受不住痛苦徹底暈了過去,生死不知。
幫自家小弟出了氣的陶小冀總算平複了些心情,他轉身查看了下葉果,見其氣息平穩這才把小豬布偶塞到了男孩兜裏,又單手把葉果抱在懷中。
徐強早被陶冀的兇殘吓到,跌坐在了車邊,雖說他長得人高馬大兇神惡煞,同時也在道上混了許久,但他還真沒見過像陶冀這樣的狠人。
手段實力強大自不必說,關鍵是眼神,他在陶冀眼裏看不到一絲遲疑和猶豫,好像再血腥殘忍的畫面也不會讓他動容,人跟一根草一塊石頭沒有兩樣。
“你到底是什麽人?”徐強驚駭地問,他見過最殘忍無情的殺手也遠比不上陶冀,頓時心中驚疑不定,“你不是個普通學生嗎?不,不,你不可能是普通學生。”
“我不是人。”陶冀淡淡地說,“對了,還有你,怎麽,你也想要弄斷葉果的手腳嗎?”
他的神情專注且認真,仿佛真的只是在問一個普普通通的答案,可徐強的第六感告訴他,一旦自己點頭,地上的孫二便是他的下場。
于是,徐強避重就輕地回答,“今天是我栽了,動了不該動的人,你帶那孩子走吧,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去招惹你們。”
對他所說的話,陶冀還沒來得及做什麽評價,卻只感覺一陣風起,徐強周身的氣勢驟然一變。
“廢物,廢物,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還得我親自上。”新的徐強也就是世界意識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眼中機械且冰冷,他抿緊唇瞪着陶小冀,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葉行,又是你,你為什麽總是不肯放過這個世界!”
小饕餮完全沒把他的狠話聽進耳朵裏,自從世界意識出現開始,他的眼睛就咻的一下提了八個亮度,嘴饞地舔了舔唇,“是你啊,你又出現了。”
這語氣熱情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倆人是什麽感情深厚的兄弟呢。
小饕餮那餓狼般的眼神看得世界意識一抖,這一刻它又想起了天臺上被一張巨口所支配的日子,意識體哪哪都痛了起來,條件反射地磕巴道,“你、你別輕舉妄動啊,我今天可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說什麽?”小饕餮不解,之前黑鏈出現的時候不都挺幹脆的嗎?送完菜就走,今天怎麽還要說話。
還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世界意識鐵定嘔死,敢情他折騰了這麽半天在人家眼裏就是來送外賣的。
見陶小冀沒有動手的意思,世界意識總算暗自松了口氣,他找回點自信,站穩身體,說,“葉行啊葉行,你自己變異就算了,我已經認了,懶得管你,可你為什麽要屢次三番壞我好事?”
壞他好事?陶小冀歪頭想了想,沒想出個結果,當即往前一點好奇地問,“什麽好事?”
“你、你、你給我站住,說話就說話你走什麽,剛才不是同意了不動嗎?怎麽還帶說話不算話的?”世界意識又往後方的面包車上縮了縮,又想挑事又沒膽子,慫得不行。
小饕餮:……
“那、那什麽。”世界意識見陶冀不動了,才繼續說,“好吧,對你來說我幹的确實不算什麽好事,但你也不能壞我壞事啊。”
嗯?說完它反應了下,感覺自己說的好像哪裏怪怪的,不過算了不管了,它語重心長地繼續勸道,“總之吧,你要知道你的變異是個特例,我能無視你已經很不容易了,可你現在搞得大家一團亂,我很難收場啊。”
“不是我想跟你不對付,也不是我故意找你麻煩,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有其既定的命運,是寫好的,注定了的,就是我也不能随便更改,更何況是你這個本來就是其中一員的小小人類了,如果随意改動他們的命運,将會……”
“可我不是人類啊。”小饕餮十分坦然,第一次進入書中小世界做任務的他不知道撒謊,更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是絕對不能讓世界意識發現的禁忌,“我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你說什麽?”世界意識愣住,“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你不是葉行?”
這時候,世界意識突然回憶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流傳在他們世界意識之間的傳說,說是有那麽一群強盜專門在各個書中世界流竄,搶奪他們的能量然後把世界搞得一團糟。
他們如旋風般毫不留戀地刮過境,卻只在身後留下一串被凄慘蹂·躏過的小世界,那些可憐的世界意識像是被做了換頭整容一樣,變美了還好說,關鍵效果是不可控的。
據說有個老前輩本來是個粗犷派,是他們世界意識裏的老大哥,豪爽又霸氣,可被那強盜亂搞了一通後竟然變成了整天只會哭唧唧說讨厭的小可憐,簡直沒眼看。
哦,天啊,它不會已經在無意間被整過容了吧,想到不久前自己閉關時哭泣發抖的模樣,世界意識整個世界都不好了,它不要變成小哭包啊。
作為虐身又虐心的霸總類世界,它向來是一幹霸總世界中的深沉大哥,如果變成了小可憐,你讓它怎麽面對自己的好朋友們,傻白甜類的怎麽看它,帶球跑類的怎麽看它,無腦寵一類的又該怎麽看它。
“外來者……原來如此,你竟然是外來者,不行,我必須要把你驅除出去。”世界意識一想到自己被朋友們偷偷嘲笑的畫面便悲從中來,戰意驟升。
這個時候,不光為了糾正它親兒子的人生,它也要為了自己不被整容而奮鬥。
為此,它決定孤注一擲,召喚一切可抽調的能量。
只見它舉起雙手仰頭望天,發着光的眼中有無數字符閃過,絲絲縷縷的能量從世界各處順着如蛛網般的劇情線向它身上聚集,不斷濃縮的能量包裹在它身周,将它襯得越發勢不可擋。
看到沒有,世界意識在光團中得意地想着,這回怕了吧,我不是打不過你,我是沒跟你來真格的,等一會兒你就會後悔,去哪兒不好,為什麽想不開偏要跑來給我整容。
可惜世界意識的小得意注定無法實現,站住不遠處目睹了整場異變的小饕餮可以說半點不帶怕的,不僅不怕他反而雙眼放光開心得不行。
看吶,真是好大一朵不斷聚集的棉花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