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大,再見了
“第十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火紅的太陽。”
铿锵有力的男音伴着激昂歡快的樂曲在整個立北高中校園響起,身着天藍色運動款校服的同學們在操場上整齊排列,時而擡手伸展,時而踢腿跳躍,在一二三四的口號聲中活動着身體。
和煦的陽光下,碧綠的草坪間,高中生們的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揚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與朝氣,光是看着他們的動作都會讓人神清氣爽、振奮向上。
然而在十幾米的高空、教學樓的天臺上,卻充斥着另一種詭異又魔幻的畫風。
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狼藉一片,撕成碎片的藍色校服東一塊西一條散亂地堆疊着,每有微風吹過便窸窸窣窣地打着顫。
在這堆破布之間有一趴一站兩個身影。
趴着的那個身材瘦小,渾身衣服被扯成了布條不能蔽體,此時正如死魚一般臉部朝下不省人事。
他的整個後背和屁股都露在外面,陽光下,紅色的三角內褲和白花花的屁股形成了強烈反差。
站着的那個黑發少年一腳踏地另一只腳則結結實實地踩在底下那人的屁股上,此時正俯身垂頭聚精會神地盯着眼前的後背,不時伸手撫過。
神奇的是,即便底下的那位已經暈死過去,每當後背被手撫過時他都會如同詐屍般抖動兩下,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可惜,“啊、啊”的叫喊聲混入操場處傳來的音樂聲裏,未能掀起半分波瀾。
底下的人一顫抖,站着的少年便兇巴巴地叫道,“不許動,我都抽歪了。”
邊說還要邊在腳下的屁股上狠狠踩兩下,直到底下的人又老實起來才會滿意地停腳。
就在少年處理“死魚”處理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天臺正中的鐵門突然被人從外撞開,緊接着一聲變了調的驚呼傳入了他的耳中,“葉、葉行?!”
站着的少年也就是陶冀聞聲轉頭望去,臉上還帶着飽食過後的餍足和欣喜。
“幹嘛?我正忙着呢。”他抱怨地說,頗為回味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後不再理會受到驚吓的霍二少,又轉身投入到了覓食大業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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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腳下踩着赤·裸的身體,白皙的臉頰泛着明豔的粉,他的表情迷醉而夢幻,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欲望火焰,當他的舌尖輕舔過血紅的嘴唇時,更是透出一股禁忌的美麗。”
這一刻,什麽簡陋的天臺和髒亂的地面都不存在,霍二少滿腦子都是自己腦補出的中世紀神秘嗜血美少年的畫面。
霍二少被腦洞刺激得熱血沸騰、心跳如鼓,雙腿一軟差點跪地,勉強扶着鐵門才能站穩。
葉行,原來你是這樣的葉行啊,他就說哪裏怪怪的,第一次見面就來個踩頭殺,第二次還熱情地扒他衣服。
然後現在又是怎樣,自己一個還滿足不了嗎?居然想換人?!霍二少的小腦仁恐怕百分之八十的容量都用來腦補了,瞬間就補出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來。
他的靈魂在燃燒,身體在輕顫,就連眼神也變得迷蒙起來,萬語千言、千言萬語最終只化成了一句發自內心的吶喊,“放開那條鹹魚,沖我來,有什麽都沖我來!”
說,他王胡給了你什麽好處,我霍二少出兩倍!
雖然他只是個初初覺醒的新人,但、但他會努力的!
這樣想着還嫌不夠表明決心似的,霍二少一把扯開自己的衣服,挺起古銅色的健美胸膛,側過頭去緊閉雙眼。
“來吧,盡情的來吧!”一副為勢所迫忍辱負重的悲壯模樣,只是不住抖動的睫毛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期待和興奮。
滿足地往嘴裏塞過最後一點吃食的陶小冀轉頭看向這個演得起勁的傻子,滿臉都是不解和嫌棄,淡淡地想,沖你來什麽,你身上又沒有花紋。
沒錯,陶小冀可并不是單純地報複王胡挑釁的舉動,他是在進食附在王胡身上的以黑色花紋形式存在的世界力量。
話說之前被世界意識操縱的王胡來了個大爆發,先是一通逼格滿點的死亡宣言,接着便氣勢洶洶地向小饕餮撲殺過去。
可惜,世界意識同學實在是太年輕太單純,它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怎樣強大的敵人,別看小饕餮出來混的時間不長,人家的基因在那兒擺着呢。
要是抽調大部分世界能量塑造個戰神出來或許還能有一戰之力,可它卻舍不得大改世界只肯用小塊能量,再加上附身的這位王胡同學本來就是戰五渣渣,被它拔高後充其量是個穿了铠甲的渣渣,而且還是紙糊的铠甲。
這不,都不用多打,只一個照面,小饕餮靈活地一閃一跳一踢,便把可憐的王胡踢飛在地。
“吼,可以啊,趁我不備。”那“王胡”還嘴硬呢,逞強地不肯認輸,手肘拄地想要爬起身再戰個三百回合。
小饕餮哪裏還有耐心等他起來,當即流着口水“嗷嗚”一聲飛撲上去,重重地把他壓了回去。
“嗷!”鼻子猝不及防地磕在地上,只搞得“王胡”涕泗橫流,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很快,陶小冀手腳并用,一腳踩住“王胡”的身體固定,兩手上下翻飛,跟削土豆皮一樣,“刷刷刷”幾下便把“王胡”的衣服撕了個粉碎。
沒想到啊,陶小冀眼睛亮晶晶的,他本以為只有葉靈身上才會出現黑鏈,卻沒成想這個臭烘烘的家夥身上也突然出現了黑鏈的氣息。
還好聽了葉靈姐姐的話來上學了,要不然豈不是碰不到這頓美餐了。
這時候,什麽口臭也顧不上了,陶小冀急吼吼地撫過手下的脊背,随着他手指的動作,一層帶着字符的黑色薄紙被生生從王胡的皮膚剝離,軟噠噠地躺在他的手心。
在無聲的尖叫和哀嚎中,陶小冀把這片蘊含着世界能量的黑“紙”卷吧卷吧,團成了一小團,“嗷嗚”一口吞下。
熟悉的熱流湧向全身,胃部又重新飽足起來。
可嘆世界意識同學暗搓搓地籌劃了一個周末,還辛苦篩選出王胡這個代言,結果興沖沖地來殺敵除患,卻白白送菜,真是冤死了。
也幸好它十分保守沒有把本體投入進來,所以即便被小饕餮吃掉了附身王胡的力量也未傷及根本。
不過身體上的傷雖然不重,精神上受到的折磨就不好說了,畢竟誰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人一口一口吃掉也得瘋。
不提世界意識委屈地逃回家後如何嘤嘤嘤憋着下個大招,回到混亂的天臺上來,吃光了能量的陶小冀便對腳下的王胡失去了興趣,他沒有理會挺着胸口獻身的霍二少,直起腰打了個飽嗝兒,滿足地抹抹嘴。
可是見他站起身的霍二少還以為自薦取得了效果,立刻紅了耳尖,為了加強他的儀式感,他抽了抽鼻子,壯士斷腕般又喊了一遍,“來吧,沖我來,都沖我來。”
“……沖你來什麽,你身上又沒有花紋。”小饕餮莫名其妙。
花紋?什麽花紋?霍宇銘看不見實質化的世界能量,自然不能理解陶冀的意思。
雖然霍二少不可告人的目的沒能如願實現,但他的這番話卻讓自家小弟王胡感動得夠嗆。
世界意識消失後,剛剛從混沌中醒來的王胡第一時間聽到了霍二少的吶喊,頓時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沒想到,沒想到霍宇銘這麽把他放在心上,寧肯犧牲自己也要救他,這是怎樣一種舍我為人的精神啊。
可是他呢,他配得到老大的真心愛護嗎?以前他不服霍宇銘,從來都是表面叫老大背後叫小狗,滿心滿眼的嫉妒和不忿,恨不能讓霍家破産才好,他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還有這次,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杠上葉行不可,結果現在被搞成這樣,還要連累老大放下驕傲跪求葉行。
那可是驕傲高貴的霍二少啊,什麽時候見他對人說過軟話,就是追林詩語的時候也是滿身的傲骨,可是那樣高大那樣桀骜的霍二少,為了他居然願意低下頭顱、放下尊嚴求饒,甚至不得不以身相替。
闖出這種大禍的自己實在太不是人了,嗚嗚嗚,如果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收拾爛攤子,他還有什麽顏面再做霍老大的小弟。
被這股感動所激發,淚流滿面的王胡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褲子因為褲腰被撕碎而滑落在地露出鮮紅的三角內褲,還好上衣只有後背碎了兩只袖子還在,前襟也慘兮兮地挂在胸前。
“葉、葉行,你不要搞我老大,有什麽沖我來,我王胡好歹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該承擔的我一力承擔。”這一刻,雖然他衣着破爛,王胡卻覺得自己光芒萬丈、英姿勃發、形象無比高大偉岸。
陶小冀無語:……你身上也沒有花紋了啊,而且還臭乎乎的。
好小子,居然敢截我的胡!陶小冀被搞蒙了沒說話,霍宇銘倒是聽得滿眼冒火,強忍着才沒有沖上前一腳把王胡踢到樓底下去。
虧得自己平日裏對他多有器重,卻沒想到王胡這小子如此蔫壞,一到關鍵時刻就來壞他的好事。
“別聽他的,沖我來,都沖我來。”霍二少把衣服扯得更開了,還故意露出半個圓潤的肩頭,心想,別以為你衣服比我碎就有優勢了,現在講究的可是含蓄美,露太多反而過了。
“不,別聽老大的,沖我來。”
“別聽他的,沖我來。”
……
看着兩個跟拍賣競标似的人,陶小冀只覺得莫名其妙,他誰也不沖啊,黑鏈都跑了他還廢什麽勁啊。
算了,這兩個人估計有病,他還是別管他們了,看時間他也該回教室了,這樣想着陶小冀邁動腳步就要向門口走去,可沒想到他一動,全靠一股感動撐着的王胡頓時崩潰了。
“你、你別過來。”剛還搶送人頭搶得激動,可一看陶冀真沖自己走過來,王胡卻下意識地反悔了。
他回憶起了迷糊中的痛苦感受,那時候他雖然神志不清卻也能感覺到有一只手如毒蛇般撫過自己的背,每一處被碰觸到的肌膚都像被火灼燒而過,又似被剝皮抽骨,疼得他滿身冷汗,可卻動也動不了、躲也躲不過去。
那感覺,真是比酷刑還難熬,一想起來就渾身抽痛。
“嗚嗚嗚,對不起,老大,我做不到,我報答不了你了,我不是男子漢,我是膽小鬼,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王胡越想越抖,越抖越怕,最後再也承受不住壓力,哭嚎着像一陣小旋風般沖向天臺大門。
哦,我的老大啊,再見了,請原諒我臨陣脫逃,可我實在無膽面對這份折磨,也許今生再也無緣做你的小弟,待我來世再報答你為我的獻身吧!
心中詠嘆着這份真情告白,眼中含情脈脈、萬分不舍地看了霍宇銘最後一眼,王胡扭過頭不再猶豫,噠噠噠順着樓梯逃跑了。
霍宇銘被王胡那最後一眼瞅得渾身一陣惡寒,好不容易把雞皮疙瘩抖下去了才轉過頭,雙眼亮晶晶地對陶冀說,“好啦,礙事的終于走啦,快來吧。”
小饕餮:……來、來、來的,你到底想讓我來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