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加料的蛋糕
上午的陽光明媚透亮,暖洋洋地灑在長海街上,然而街道兩旁的店鋪全都門窗緊閉,整條街區靜悄悄的,一個行人也看不見。
這裏是有名的酒吧一條街,老板店員們全都過着晝夜颠倒的生活,白天拉起簾子昏睡休息,到了傍晚時分才濃妝豔抹開店迎客。
一波又一波買醉徹飲的夜客來到這裏,他們笑着、鬧着、通宵狂歡,等到太陽升起白日重臨,再帶着興奮後歸于萎靡的大腦離去。
夜王酒吧的某個隐秘包房裏,調酒師阿飛迷糊着從柔軟的圓床上爬起,身邊早已冰冷沒有了人影,他倒也不在乎,徑自下了床走進洗手間洗漱。
周日晚上碰到個頗合胃口的男伴,他忍不住找了手下的徒弟代班,自己則做了回夜間尋樂的客人。
不過放縱玩樂的後果就是,一大早上醒來就得去把耽擱的活兒補上,調酒的事能推給徒弟,但入庫、盤“貨”、對帳這種重要的工作則必須由他親自來做。
阿飛簡單擦了擦臉,推門出了包房,先去前臺鎖着的抽屜裏把用剩下的藥拿好,然後才順着走廊走到了更深處的庫房前。
“嗯?”拿出鑰匙開門的他猛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庫門怎麽好像根本沒鎖。
阿飛一激冷,昏沉的大腦立刻完全清醒了,他顧不上別的,連忙推門進去。
裏面是個類似于酒窖的地方,幾大排木架上整齊碼放着各種樣式的酒瓶,簡直讓人眼花缭亂。
阿飛卻看也不看那些酒,直接穿過酒架小跑到深處的角落,站在了一只暗紅色的木櫃前,顫顫巍巍地伸手撫上櫃門把手。
“吱呀!”
完了,原本應該鎖着的櫃門竟然被輕松打開,那一瞬間,阿飛臉色蒼白,冷汗也順着額角流了下來。
“鈴、鈴、鈴。”手機的劇烈震動吵醒了還在補覺的王厲,他迷糊着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先是拿在眼前看了看顯示的來電對象,這才接起,“阿飛?大早上的你叫魂啊,不知道我正睡覺呢,有什麽事,趕緊的。”
“老、老板,大事不好了。”電話那頭阿飛的嗓音都在顫抖,好像在哭。
“大事?我說你哭什麽哭?你媽死啦?”王厲不在乎地努努嘴,“死了就滾家裏哭喪去,別打擾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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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老板,咱前兩天進的那瓶幻夜,它、它不見了。”阿飛一咬牙,終是不敢隐瞞,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王厲瞬間清醒,一下從床上蹦起,眼睛都快瞪裂了,“什麽叫不見了,你給我說清楚。”
“就,就是……”阿飛于是把昨晚上替班宿醉,今早上入庫檢查的發現都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老板,怎麽辦?是不是被偷了,可只有它不見了,其他的藥都好好的,半點沒少,會不會是同行聽到風聲來搞咱們啊。”
王厲也在沉思,這瓶幻夜是他從最近打通的一條新渠道上的貨,國外黑市出的新品致幻藥,無色無味方便藏運,只要一小滴就能飄忽夢幻一整夜,在國外特別受歡迎。
幻夜還沒在國內出現過,他這也是打通渠道後的第一次試水,所以才先只搞了幾萬塊的量。
別看只有拇指大的一小瓶,但裏面裝的可是原液,他親身試驗過,稀釋上十倍甚至幾十倍的效果都是一頂一的,所以這次丢了的可不是什麽幾十人的小分量,那可是成千甚至上萬份的量。
“同行偷去倒還好了。”王厲沉聲說,“大不了這瓶就送給他們賣了,沒有渠道他們還不是得不到新貨。”
“但要是被一般客人拿去,咱們的麻煩才真是大了。”
“啊?為什麽?客人的話應該只自己用不會賣吧。”阿飛不解,不跟他們競争市場不是好事嗎?
“蠢貨。”王厲的兩只三角眼眯起,罵道,“那瓶裏裝的可是原液,碰上不懂行的人直接用了,你說會怎樣?”
會怎樣?這還用說嗎,阿飛心裏發涼,一滴稀釋過的幻夜就夠烈性的了,如果不加稀釋地喝下一滴,或者,如果對方見瓶子小,直接把一瓶都喝下去了,死定了,絕對死定了,可能腦子都會爆了吧。
“如果出了人命,警方肯定會卷進來,到時候順着藥的來源往上掏,你說咱們是不是要糟。”王厲大聲說。
“那、那怎麽辦啊?”阿飛又哭起來了,“老板,要不咱們跑吧,趁還沒事發,先出國去。”
“廢物,慌什麽。”王厲自認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從家裏接手酒吧以來,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還不是讓他在道上闖出一番名聲來,現在眼看着大業興起,怎麽甘心放棄一切出國呢。
“你不是說昨晚取用時還看到過嗎?也就是說丢的時間不長,先調監控,把服務生都叫回店裏,我現在就過去挨個問,一定要盡快把它找回來。”王厲冷靜地吩咐着。
“是,是,我現在就去。”阿飛點頭應是。
挂了電話,王厲站在床邊,手裏握緊了手機,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人要搞他還是純屬碰到了蠢賊,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這道坎他必須也一定要挺過去,所以,他必須盡早做好最壞打算。
想着想着,他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徐夫人,還記得我嗎?我是王厲,現在遇上點麻煩,可能要動用下夫人的人脈幫個忙……什麽?你最近忙?我說徐夫人啊,你不會想着過河拆橋吧。”
“呵,夫人,你不會忘了幾年前我都在天慶酒店幫你做了什麽吧?還有這兩年賣給你的靈藥你也忘了?”
“要是霍大少知道她的好繼母不僅算計了他的清白,還下藥讓他斷子絕孫,你說他會怎麽反應?”
“哦,你放心,我當然什麽都不會說,我可是有職業操守的……嘿,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遇上難事了,您家大業大,随便拉扯我一把就夠了……我當然得靠您了,畢竟咱們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是……行,那我等着你派人過來。”
某郊區別墅的小花園邊,一位身着緊身長裙的貌美婦人挂斷電話,她長得白皙精致,氣質溫柔嬌弱,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
然而此刻,她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滿是肅殺和猙獰。
王厲,王厲!我真是看走眼了,原以為是一條聽話的好狗,卻沒成想是條不知好歹的瘋狗,竟然敢威脅我,呵,我就讓你看看敢利用我的都是什麽下場。
徐欣媛恨恨地咬緊嘴唇,雙眼冒火地撥通了電話,“喂,王厲那邊出了點問題,你過去看看。”
“嗯,先試探下他到底犯了什麽事,你跟着推一推,最好借着這次機會把他徹底除掉。”
“錢不是問題,等一會我打到你卡裏……”
“欣媛,你看我新買的魚到了。”這時,屋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行,我還有事,你去辦吧。記住,一定要防備他跟霍宇誠接觸,務必讓他永遠閉嘴。”徐欣媛的臉上滿是殘忍,語氣卻輕飄飄的,仿佛一條人命在她的口中完全不值一提。
等挂斷了電話,她深吸口氣轉身向屋內走去,臉上又挂上了招牌的溫柔小意。
很快,屋內傳出她輕柔動聽的聲音,“啊,這魚可真好看,還喜慶,我記得宇誠辦公室也有個魚缸吧,趕明兒給他也買幾條裝飾裝飾。”
“你呀,關心他比關心我還多,我可吃醋了啊。”霍離半是開玩笑地說。
“喲,你還跟兒子吃醋吶,他本來對我就不親近,我不主動示好關系不就更僵了?唉,我這還不是為了家庭和睦,你知道後媽有多難做嗎?更何況我、我在他心裏還是個不光彩的小三。”徐欣媛委屈地說。
“苦了你了,怨我,都怨我讓你受委屈了。”霍離一見她要哭,心都碎了,連忙把她攬在懷中小聲安撫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前沒名沒分地跟着我,現在還要被人在背後說閑話,就連唯一的兒子也得記在別人名下不敢相認。”
“我不辛苦的。”徐欣媛淚眼朦胧地擡頭,語氣真誠地說,“我愛你,願意為你受盡一切委屈。至于宇銘,只要他過得好,不被人罵作私生子,我就是被他當成繼母又能怎樣呢?那些虛名終究割不斷我們的母子親情啊。”
“欣媛!”霍離簡直被她的大度、她的善良、她的體貼感動地一塌糊塗,情不自禁地擁緊她說,“我真是何其幸運才能遇見了你,你放心,宇誠他總有一天也會看到你的苦心、看到你的好。”
“嗯,我也相信他會的。”徐欣媛同樣回擁過去,埋在霍離胸口的臉上卻挂上了意味深長的笑。
不提王家酒吧的雞飛狗跳和霍家的真愛大戲,西九街的全味蛋糕店內此時正迎來一位奇怪的客人。
“歡迎光臨。”店員照例問好,“請問要買點什麽?”
“有沒有裏面是水的蛋糕?”王胡在玻璃展示櫃裏随便掃了一眼,問。
……你說的應該是灌湯包吧,雖然心裏已經吐槽不斷,良好的職業素質還是讓店員穩住了臉上的微笑,指着一款面包推薦道,“很抱歉沒有,不過這款流心面包中有果醬,也算是水吧。”
面包可不行,葉行那小子不是說了喜歡的是蛋糕嗎?王胡搖了搖頭,“那味道比較重的呢?”他又問道。
他從家裏偷出的這一小瓶藥也不知道是什麽,因為第一次見,便秉承着新東西總是好的原則拿了過來,反正不過是各種迷藥罷了,區別只在于單純昏還是變着花樣昏。
他試着聞了聞,沒有味道,但葉行的鼻子可靈了,還是找個味道大的蛋糕掩飾更穩妥。
“味、味道重?”店員心想你要找味道重的吃臭豆腐去啊,沒見過誰買蛋糕還有這講究的。
不過作為金牌店員,再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不怕,“那我推薦客人買這款榴蓮蛋糕,加入百分百新鮮榴蓮果泥,味道絕對符合您的要求。”
榴蓮?王胡看了看那款黃色的小蛋糕,眼睛一亮,對呀,榴蓮可以。
因着自己喜歡吃,他看榴蓮自然也帶了點濾鏡,味道大這點鐵定滿足,濃而有異香,聞起來就引人流口水,一定能吸引到葉行,就它了。
“包起來我要帶走。”王胡說着把銀行卡拍在櫃臺上。
“好的。”見客人沒有再提出奇怪的要求,店員輕舒一口氣,利落地把蛋糕夾出包好遞給王胡。
王胡拎着蛋糕盒出了店門後沒急着走,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這才走到旁邊的一條小巷內。
小巧精致的蛋糕盒被他小心打開托在手心,另一只手從口袋中摸出那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牙咬着瓶塞打開後又把瓶口伸到盒子裏對着蛋糕倒了一滴。
無色無味的透明液體如水一般,不過略有些粘稠,滴在榴蓮果泥上晃了晃,很快滲入不見蹤影。
幻夜這種藥劑最重要的制作目的之一就是給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使用,加入水裏、酒裏、飲料裏、食物裏,甚至抹在杯口、刀叉表面,所以滲透性非常強。
看到迅速消失的藥水,王胡的眼睛閃了閃,又抖手倒了一滴下去,很快第二滴也融入到蛋糕內。
對付葉行,一兩滴怎麽夠,王胡眯着綠豆眼盤算,再加幾滴,三滴不夠,五滴不夠,十滴還是不夠……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神色越來越瘋狂,傾倒的動作一下接着一下,不一會兒,整整一小瓶藥水都被他倒入了蛋糕裏。
松軟的蛋糕仿佛被澆透的花盆土一般,邊緣滲出了不明顯的水跡,就連表面的果泥也因為他的急促而被微微沖淡了些。
不過陷入魔怔的王胡顯然顧不上這些小細節了,直到玻璃瓶變空他才滿意地收手,把瓶塞重新塞緊揣進兜裏放好,接着又把蛋糕盒恢複如初。
“呵呵,葉行,你一定會很喜歡這款新型蛋糕的。”仿佛已經看到了葉行吃下蛋糕後痛苦難當的場景,王胡的心中暢快萬分,迫不及待地拎起蛋糕盒向學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