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密謀
位于平景市繁華街區的味膳坊是一家高檔私宴酒樓,據說店裏掌勺的廚師都是正宗禦廚傳人,那些蓋不外傳的絕學菜肴就算了,就連簡單的炒青菜也能做出鮮脆清香的絕頂美味來。
這家林氏餐飲連鎖集團旗下的酒樓平日并不接待普通客人,只給自家會員做定制宴席,最低等級的入會費都要五位數一年,就這樣還名額爆滿,預約都很難排上號。
而這周五晚上的時間卻被早早空了下來,謝絕一切客人的預定,只因為味膳坊的後臺老板,林氏集團的小公主要跟同學一起慶生。
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在水晶燈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來,身穿黑白色制服的服務生手托盤子穿梭在圓桌間,外圍臨時擺放的長桌上則擺滿了各色水果、糕點。
今天的生日會将采用半自助的形式,在品嘗過店內的特色菜肴後,同學們還可以邊閑聊邊自由取用飯後水果、糕點。
“詩語!”徐曼一把扯過剛剛換好衣服從休息室走出來的林詩語,頗有些埋怨地說,“你怎麽真把那瘋子帶回來了。”邊說還邊扒住垂簾小心地向外面已坐滿了學生的餐桌區看。
那裏,相較于坐好等待開宴的其他人不同,有一桌格外顯眼,可以坐下八人的大圓桌邊只坐了兩個少年,其中黑發的那個長得有些瘦弱,眼睛卻又大又圓、靈動有神,此時他的身前疊滿了一大摞空餐盤,左手還不住地抓起一大把食物向嘴裏塞去,唇邊嘴角沾滿油光。
而在他身邊還陪着個一頭黃發的另類少年,他倒是沒有跟着一起吃,而是不時起身從圓桌遠處或是後排的長桌上端來一盤又一盤的美味佳肴放在黑發少年身前,再把空盤撤下摞在一邊。
這兩位自然就是初來乍到的陶冀和蛋糕架子黃毛了。
看到這樣兩個不顧主人顏面,活像十幾天沒吃過飯的存在,其他桌的同學們都紛紛議論起來,一邊八卦還一邊用隐晦的小眼神瞟來瞟去地偷偷瞧着他們兩個。
舞臺後方的林詩語也很無奈,她也不想邀請這個神經病一樣的葉行來聚會好嗎?可誰叫她當時嘴欠非要關心一句,“葉同學,你的胳膊是流血受傷了嗎?今天的宴會還能參加嗎?要不還是先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聽聽,正常人聽到這句話不應該立刻同意去醫院治療嗎?怎麽到了他那裏就變成,“宴會?有好吃的?我當然要去。”
……您感覺不到自己胳膊的疼痛嗎?林詩語內心狂咬小手絹,趕緊去醫院得了,為什麽非要過來禍害她,自己辛苦籌備了一個月的生日宴會啊,就等着光彩亮相了,結果全毀了。
林詩語越想越氣,卻不得不為了保持自己善良大度的形象而把怨氣硬憋回去,臉色僵硬地說,“葉同學寧肯忍着自己的手傷也要來給我慶生,我怎麽好拒絕呢。”
……別自戀了,他只是想來吃白飯吧,徐曼內心瘋狂尖叫,她現在倒是把揭穿林詩語真面目的事放在了一邊,她直覺葉行今天很不對勁,讓她莫名有些發毛,現在還好一點,但剛剛在巷口的時候那種危險的感覺格外明顯,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要不要早點回家呢,她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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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生日宴的主人公林詩語則沒有別的選擇了,不管如何氣惱或者委屈,她必須要笑着把宴會辦完辦好,她是林家驕傲的小公主,學習優異、長得漂亮,從來只有讓人羨慕的份,絕對不能留下一個失敗的生日聚會讓人恥笑。
“各位同學。”鬥志昂揚的林詩語理了理裙擺,深吸一口氣換上自己完美而精致的笑容走上舞臺,“非常感謝大家能來參加我……”
“這個不錯,味道好,再來一盤。”少年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講話。
衆人探頭便看到吃得雙眼晶亮的陶冀正捏着塊水晶糕對身邊的黃毛吩咐,後者立刻點頭跑到後頭的長桌上把整盤糕點都端了過來。
“噗。”
“你看啊。”
“葉行今天是怎麽了?他平時不這樣啊。”
“不知道呢,不過我聽說啊,他家裏本來就困,沒見他都沒穿過幾雙新鞋嗎?這不,見着美味就暴露本性了。”
“什麽本性?”
“鄉巴佬呗。”
……
其他桌上的同學議論得更歡了,他們常年被葉行這個學習頂尖的存在壓在頭上,耳邊聽到的盡是老師的誇贊,葉行要是活潑開朗且樂于幫助同學共同進步也就算了,偏他還有個悶葫蘆一樣的性子,整天只知道自己悶頭學習,無視任何同學的示好,所以常被誤解為高傲自大目中無人,很是得罪了一大批人,在同學們眼中的形象極其不好,他們早就等着在他摔跤的時候好好嘲笑一番了。
今天豈不是大好的機會,誰能想到平日裏孤傲得跟小王子似的葉行還有這麽上不了臺面的一面,于是一時間哪裏還有誰樂意聽林詩語在上頭說什麽場面話,全都睜着一雙八卦的眼睛吐沫橫飛地聊了起來。
被狠狠下了面子的林詩語又尴尬又氣惱,繼續說她準備好的開場詞吧,底下沒一個認真聽的,可要是不把話說完就這麽灰溜溜地下臺,她豈不是更難堪。
對了,霍宇銘!突然,林詩語眼前一亮,不管別人怎麽樣,她的忠實追求者霍宇銘可從來都只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會兒她先跟霍宇銘對上視線,然後委婉地請大家安靜,同時不經意間流露出被大家不尊重的委屈來,霍宇銘那傻大個肯定會為她出頭的。
到時候她再順勢呵斥霍宇銘兩句,讓他別欺負同學,不僅自己想要的被注視的效果達到了,還仍然能保持無辜清白的形象,這就叫借刀殺人,不損一絲名聲。
為自己的機智點贊的林詩語立刻換上一副無奈疲憊的表情向坐在靠窗一桌的霍宇銘看去,眼眸中欲語還休充滿憂愁,真是神仙看了也會心疼。
然而當她終于在嘈雜的人群中尋見霍宇銘的時候,卻只看到對方的冰冷側臉,那側臉上還帶着幾道可笑的紅痕。
他居然沒關注自己!林詩語滿眼怒火,連柔弱感傷的形象也忘了維持,當即順着霍宇銘的視線搜索過去,只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小賤人敢搶了自己的人。
然後,她就看見了正把一盤子炸蝦倒進嘴裏的陶冀。
葉行!又是他,在成績上壓着她不說,還故意攪和自己的生日宴會,現在又把霍宇銘的視線給搶走了!
林詩語再也忍耐不住,扔下孤零零站在臺上的主持人,轉頭跑回後面的休息室內哭了起來。
宴會廳內,霍宇銘跟他的兄弟們單獨坐在一桌,此刻正臉色陰沉地緊盯着吃個不停的陶冀。
葉行!葉行!跟林詩語一樣,霍宇銘也在心裏咬牙切齒,每咀嚼一次葉行的名字,他的眼神便沉上幾分,臉色也黑得跟鍋底一樣。
“你說他是什麽意思?”霍宇銘咬牙切齒地說。
“啊?什麽什麽意思?”他的第一號狗頭軍師王胡湊過來。
“故意的吧,不去醫院治手,非得跟着咱們來參加生日會,上來就把我的小弟叫去作陪,還搞出這麽多動靜吸引大家的眼球。”霍宇銘冷哼,“哼,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他,他想幹什麽?”胖子也湊上來好奇地問。
“哼。”霍宇銘鄙視地環顧了一圈自己這群智商不怎麽高的小弟,斬釘截鐵地說,“他這是在大家面前秀傷口呢,好叫大家知道我欺負了他,給我樹立一個嚣張跋扈的形象,讓詩語讨厭我。”
胖子:……老大,我覺得你想多了,你的形象本來就不怎麽樣,還用得着他敗壞?
而且他真心覺得大家議論的應該不是葉行手上的傷,或者說,他們根本以為葉行胳膊上的血跡是番茄醬吧,畢竟哪個手都斷了的人還能吃得那麽開心,跟沒事人似的?就連他現在也懷疑王胡當時只是看起來砸得狠而已。
“惡毒,實在是太惡毒了。”霍宇銘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歪腦補裏不能自拔,“你們也是,不是說了不要見血,不要留下證據嗎?”
胖子等小弟們不吭聲了,但都用眼睛往王胡的方向瞟。
王胡心裏一個激靈,頓時谄笑着瞎編,“老大,我們那不是替你生氣嗎?而且這小子他邪門得很,不來點真的哪能幹得過他,你看你不就被他給……”
“嗯?”霍宇銘用幾乎能殺死人的眼神瞪着王胡,那意思是你要是敢說下去,我就讓你立刻消失,被葉行踩到腳底摩擦的經歷是他永遠的痛,這輩子都不想再去回憶,他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打不過葉行,只是一時大意,沒錯,一時大意。
王胡被霍宇銘的眼神吓到,立刻噤聲,不敢再提了,過了好半晌,他才又湊過去,滿臉陰險地小聲說,“老大,那咱們就這樣算了?就被他小子給唬住了?”
沒錯,王胡跟霍宇銘一樣喜歡催眠自己,自從陶冀因為完全融合了身體而收斂起兇獸的氣勢後,他便肯定自己之前的一系列丢人舉動都是中邪了。
自己居然差點被吓尿,王胡一想到在小巷子裏丢的人,對葉行的嫉妒和惱恨簡直更上一層樓,恨不得立刻把葉行踩進泥裏報仇出氣才好。
“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霍宇銘冷笑,“必須要給他個教訓。”
“可是老大,我覺得葉行不簡單。”胖子滿臉猶豫,他可以說是一群人中最清醒的一個了,至今還對巷子裏的事心有餘悸,直覺不想繼續招惹葉行。
“哼,漲他人志氣。”王胡沖着胖子翻了個白眼。
“不,胖子說得有道理。”霍宇銘打斷他,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的力氣确實大得奇怪。”
“力氣大怕什麽啊。”王胡的綠豆眼一轉,頓時一個陰毒的點子上了心頭,不懷好意地笑道,“老大,你知道我家是開酒吧的吧,等我從家裏偷一包迷藥過來給他吃了,任憑他力大如牛還不是得乖乖倒下任咱們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