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日快樂!祝賀成年!”
2月14日早晨八點,傅皎童被手機的提示音吵醒。
平時和他玩得好的同學都在微信上給他發了生日祝福,他點開一個個窗口,耐心回複了“謝謝,也祝你今天開心”。
起床洗漱,仔仔細細打理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毛,克服靜電套上毛衣,最後對着鏡子給自己笑一笑。
藍佩芝給他做了小蛋糕,五點鐘起床做的,上面的裱花很是像模像樣。
她拿出一個紅包給傅皎童,說:“童童今天就十八了。”
他坐在桌前,也跟媽媽說:“謝謝。”
他知道藍佩芝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小時候她都會說,是“童童要天天開心”。
吃過早餐,陶耿打來電話約傅皎童出門玩。
“今天你生日嘛,我請你打電動!”陶耿很是高興,他還叫了幾個初中玩得好的同學過來,要給傅皎童慶生。
他解鎖手機,看了微信置頂的窗口一眼,沒有動靜。傅皎童眼珠子動了動,思考兩兩秒就答應了陶耿。
“城西機動游戲廳,不見不散!”他挂掉電話,拎上鑰匙出門去了。
跟陶耿還有幾個朋友玩了一整天游戲,就算游戲廳裏開了空調,傅皎童還是熱得出了一身的汗。他脫掉外套,裏面是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有個朋友瞧見了,跟他開玩笑:“小童穿高領毛衣呀?有女朋友了?”
他們之間偶爾說話會帶點顏色,傅皎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勾着唇笑,說:“是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沒想到啊傅皎童!你小子居然也交女朋友了?”幾個大小夥子趕緊圍過來,游戲都不玩了,八卦最要緊。
“叫什麽名字?漂亮不?身材怎麽樣?她……”這個還沒說完,下一個又馬上截了話頭:“你問的這是什麽狗屁問題!起開起開,小童她溫柔嗎?”
陶耿也跟過來湊熱鬧,幾個人問了一大堆,傅皎童只挑着重點回答:“長得當然很好看,對我當然很溫柔啊。”
別惜何身材好不好這個問題,他也沒有見過啊。
不過心裏還是有一點想看的。
中午一大幫人一起去吃的拉面,傅皎童特意留了胃,他心裏有一點小期待,別惜何會約他出去吃晚飯嗎?
玩到傍晚天快黑,陶耿提出去KTV嗨一下:“我麥霸陶今天就要給壽星唱一首!”
市裏有幾家量販式KTV,服務好價格也合适,陶耿跟以前的同學聚會去過幾次,最主要是唱了幾首歌他自信很足,覺得自己怎麽唱怎麽好聽啊!
“不了吧,我得回家了。”傅皎童瞄了一眼快停下來的公交,“我媽還在家等我吃飯呢。”
話是實話,藍佩芝确實說了今晚給他做好吃的。但是傅皎童心裏還是對別惜何有點期待,天黑了也還是期待。
公交搖搖晃晃進站,他捏着公交卡刷完上車,趴在車窗上跟朋友們道別。
藍佩芝早就做好了他愛吃的菜,非常熱愛雞肉的傅皎童終于在生日這天如願以償吃到了可樂雞翅。他就雞翅的色澤和香氣還有味道詳細點評了一番,誇得他媽花枝亂顫,連連答應以後多多給他做。
呵,女人。
吃完飯,傅皎童還是主動幫他媽收拾餐具,回廚房把碗給洗幹淨。中途藍佩芝問他今天和同學出去玩高不高興,有沒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他笑着說:“跟朋友在一起哪兒有不高興的呀。”
這倒這是,藍佩芝也沒多問,換身衣服出門散步去了。
傅皎童把手機放在瀝水架上,洗碗的時候時不時看一眼。屏幕亮起來,他差點連手上的碗都給摔了,趕緊洗幹淨泡沫去解鎖。
“尊敬的客戶,我是您的專屬客戶經理,在此我謹代表我司祝您生日快樂!”
……行吧。
別惜何一天都幹嘛去了呀?漂流到了大西洋上面的島國去了,所以沒有信號嗎?
他回房躺屍,明明今天才拿出去曬過的被子,現在連陽光的氣息都不好聞了。
将近九點的時候,麥子發了很長一段信息過來,圍繞慶生的中心思想列舉了傅皎童的優點,再根據優點展開一頓誇,看得傅皎童笑出聲。他動動手指回複道:“收到!謝謝麥子,也祝麥子一天更比一天女神,小傅在這兒給您拜個早年了!”
九點半,藍佩芝還沒回家,傅皎童估計她是逛超市去了,得晚點才回家,就自己先去洗澡了。挑好睡衣進浴室之前,他拿手機給別惜何發了條信息:hello?
他懶得洗浴缸,心裏又惦記着別惜何有沒有回複,所以匆匆洗了個淋浴就出來了。頭發都不想擦,先撲到床上查看手機信息。
收件箱,空的;微信通知,空的。傅皎童的心也跟空了一塊似的。
怎麽回事兒啊到底?
他打開通訊錄,找到別惜何的電話,盯着那個小小的備注不舍得移開視線。
哎,能怎麽辦呢,要不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萬一別惜何是真的忘記了,他就……他也不能怎麽樣。
就在傅皎童猶豫的時候,手機跳到了通話界面,是別惜何的電話!
傅皎童趕緊按了接聽,那頭別惜何的聲音有些喘,像是在走路:“童童,吃晚飯了嗎?”
這都幾點了呀?傅皎童有些生氣,帶着脾氣回他:“沒呢,餓了一天,就等你的電話。”
誰知道別惜何居然笑了!他笑着笑着咳嗽了兩聲,說:“傻子,肯定吃了。”
“吃了,就你聰明。”傅皎童拿他沒轍,聽到咳嗽又忍不住關心,“你怎麽了?今天一天都沒找我。”
他好想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又不好意思。哪兒有人主動說今天是我生日的啊,男孩子要矜持!
“今天有點事情,現在還在外面。”別惜何把手機拿開了,整理了一點衣服。電流濾過聲音,傅皎童只聽得窸窸窣窣,然後是別惜何的腳步聲。
他沒說話,赤着腳在地毯上來回踩。房間裏暖氣沒開,他剛洗完澡,身子還冒着熱氣呢。抓起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他悶悶地說:“今天幾號?”
“到陽臺來。”別惜何和他幾乎是同時開口,傅皎童來不及追問,心髒一陣亂跳,拔腿跑到陽臺上。
他鞋子沒穿,陽臺也沒有鋪地毯,大理石地板透出陣陣涼意,傅皎童小腿肚都開始打顫。
可是他顧不上那麽多,握着手機趴在護欄上,別惜何笑着說:“往下看。”
底下那個穿着黑白外套的人是誰呀?可不就是失蹤了一天的別惜何嘛。傅皎童大概自己都沒有意識他,他離掉眼淚已經不遠了。
“童童,看好了。”別惜何說完這句就挂了電話。
傅皎童家裏在七樓,看下面的情況還是有點吃力,他伸長了脖子,看到別惜何點燃了一根小小的仙女棒。那個東西實在是太小了,也沒有非常亮,勉強能夠照亮別惜何的半張臉。他把點燃的仙女棒指向遠方,從傅皎童的高度能夠看到,那是江邊。大概是臨近春節又碰上情人節的緣故,江面上影影綽綽,紅的燈籠粉的招牌,什麽顏色的燈都藏好在水底。
別惜何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張嘴說了什麽。傅皎童也低頭按手機,他沒辦法忍受這個時候聽不到別惜何的聲音,天邊忽然一聲異響,一朵煙花在江面上綻開。
今年的煙火是不是來得早了一天?傅皎童耳邊盡是呼嘯的風聲,目光所及盡是遠處的花火。
幾個檸檬黃的光圈在天際散開,又化作更密集的細小羽毛降落。花火綻開的瞬間照亮天上流雲,層層金粉裝點單調的藍幕。今年的煙花比往年別致,有鯨魚形狀的,也有荷花顏色的,仔細辨別,似乎還有紅豔豔的扶桑。那輪廓很幹淨,只可惜時間太短,傅皎童不太敢肯定。
漸漸地,普通的煙火退散,升空盡是亮眼的黃,一層接一層,一圈接一圈,時而組成皇冠,時而……變成了生日蛋糕的形狀。海藍的函數符號、銀白的阿拉伯數字,似乎每一朵花火都有它特定的含義。
圈和圈相連,最後一層花火爬空極高,它在傅皎童的眼裏綻開,是個銀白、海藍和檸檬黃的小精靈,在最高點揮舞着翅膀,将熄未熄之時又化身光圈,落下來的姿态好似神女的眼淚。
別惜何接通了電話,盡管遠處已經沒有了花火,他說話的聲音仍然很慢,他要讓傅皎童一句句都聽得清晰:“童童,生日快樂。”
“我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我學得最好的東西在一點點教給你。”
“今天因為有點小事情忙,一整天沒有跟你說話,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沒有陪你,很對不起。”
“煙花的寓意都看懂了嗎?你如果喜歡,就是原諒我了,這樣可以嗎?”
他沒有等來傅皎童的回話,陽臺上也不見了傅皎童的身影。電話挂斷了,他家的燈卻還沒熄滅。
這是生氣了呀?別惜何抿唇,還是打算再給他打一次電話。
嘟嘟的忙音聽了一會兒,對面沒有接起來,但是誰的電話鈴聲好像越來越近了。
一陣腳步聲穿過兩棟樓之間的過道,啪嗒啪嗒,有個人影向他跑過來。傅皎童只穿了一件加絨睡衣,腳上踩着一雙有兩個兔耳朵的毛毛鞋,也許是貓耳朵也說不定,周圍燈不多,別惜何看得不太清晰。他跑着下樓,身上散發着沐浴過後的香氣,直直撲進別惜何懷裏。
明明都是一米八幾的個子,為什麽別惜何總是比他更加高大一點呢?傅皎童把別惜何摟得緊緊的,腦袋在他懷裏拱,無論別惜何怎麽哄,他就是不願意擡頭。
擡頭就要讓男朋友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樣子了,他可不樂意。
“童童生氣啦?”他把手放在傅皎童背後,輕拍安撫着鬧情緒的小朋友。
“誰跟你生氣,誰生氣我跟誰急。”傅皎童的聲音還悶着,隐隐約約染了點哭腔。
“好嘛,是我不好。”別惜何只顧着哄,他還沒遇到過把對象弄哭的情況,心下也有點慌,手機在懷裏震動都沒聽得見。
傅皎童又是委屈又是高興,在別惜何懷裏撒了好一會兒嬌才肯擡起頭。那雙眼睛紅得很小兔子似的,跟他的毛毛鞋倒是很般配。
“哭什麽呀?”
“你是不是準備了很久啦?”他拿手背堵着嘴巴,生怕自己看到別惜何的臉會直接掉眼淚。不等別惜何回答,他又自己說起話來:“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有這麽一句,別的都不用說了。別惜何松開他摟住自己腰的手,脫下外套兜頭蓋住傅皎童,把兩個人藏進外套裏面。內裏還殘留有別惜何的體溫,傅皎童主動仰臉,把自己的唇舌送上,任別惜何索取。
他吻得很深,一次次掃過傅皎童的齒列,舌尖不住地相互挑`逗,一方退了,另一方緊緊跟上去。
耳邊似乎又有花火的響聲,他顧不上了,至少在這一刻,他只要傅皎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