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最後的同學記得關好電器門窗,門要鎖上啊!”
班主任抱着一大堆塞在講臺的雜物站在課室門口,一屋子雞飛狗跳的學生,也不知道有人聽進去她說的沒有。
今年寒假放得比往年早一些,還沒考期末考這群毛猴子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狂野的心了,晚自習走神人數倍增,好在有驚無險渡過三天期末。分科以後的大考還是需要參加九門的考試,最後一天就是考的文綜,不過是分卷答題。班主任聽他們聊思政的題目有多變态,聽着聽着自己都想笑。
誰能猜到,在帶這個理科班之前,她是教初中生思政的呢?你大概永遠猜不到自己的任課老師以前是教什麽的,她本人就見過很多,比如先教數學後教體育的,沒辦法,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思政題目那是什麽東西啊我靠,我哪兒知道經濟發展的趨勢啊!”陶耿惡狠狠地鏟地板上沾了水的紙片,連理綜的題目都來不及罵了,先罵了文綜!
“這就恐怖了?小同學,歷史了解一下?”麥子伸了個腦袋過來,揮揮手上的歷史卷子,“請問1977年我國發生了什麽?”
“這題我會!”傅皎童在角落裏跳出來,興奮地搶答,“距離我閃亮登場還有23年!”
靠,別人是人造革,傅皎童是真的皮。
“我看你是缺少社會人的毒打!”陶耿跳起來,舉着掃把作勢要打傅皎童。他怎麽可能任陶耿宰割,扭着身子在書桌間亂竄,嘴上叫喚着:“社會人陶哥動手打人啦!救命啊!”
別惜何進門就看見陶耿追着傅皎童滿屋子跑,後面那個手上還抓了個掃把,一副不打得傅皎童叫爸爸不罷休的氣勢。
上次要傅皎童幫忙遞情書的女孩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混亂人群裏的別惜何,她用力捏了一把麥子的手臂,痛得麥子嗷嗷叫:“幹嘛啊!你是不是也……”缺少社會人的毒打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別惜何就走到眼前來了。他右手放在身前,邊走邊說“借過”。
完了,男神都走到自己跟前了,她就那麽傻站着什麽都沒說。
遞出去的情書沒有回信,別惜何也沒有私下聯系她,小姑娘心裏其實已經有個底了,這大概就是學長無聲的拒絕。可是他都來到自己班裏了!那只手伸出來都快要碰到她了!怎麽能夠一句話都沒搭上!
結果只是要借過……
麥子愣了四五秒,她陪着小姐妹遠遠地見過別惜何很多次,但是這麽近距離還是頭一回。這位學長确實像表白樓裏寫的那樣,眼睛是很漂亮的桃花眼,雙眼皮的褶皺很深,像是刀刻上去的,鼻子又挺又……媽的,真是被迷妹帶跑了,麥子發誓她以前看別惜何從來沒有什麽迷妹濾鏡,但是這一次,看看她腦子裏跑過的形容詞,還能不能好了?!
“怎麽樣,是不是超級帥!”女孩臉上挂着羞澀的笑,聲音還有點顫,在她耳邊小聲問。
“還……還行吧!”麥子含糊帶過,繼續觀察別惜何的動向。
“我的天啊,我要死了,別惜何今天的美貌也正常營業了。”她捂着心口,死死咬住下唇。
唉,看來還是美貌和金錢比較能安撫表白失敗的女孩,她一見着那個人就找不着北。
愛情使人盲目!麥子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句真理,自己總結的真理。
傅皎童被逮住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置信,別惜何居然跑到高二教學樓來逮他了?不是吧?是本人嗎?他上手掐了一把別惜何,看他疼得嗎眉頭都皺起來的樣子才敢相信,不是在做夢啊。
別惜何在一群學弟學妹裏很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他本來就高,在孩子堆裏顯得更高了。他拍拍傅皎童得勁肩膀,問:“東西收拾好了嗎?”
“沒呢別老師,很快就好!”傅皎童笑嘻嘻地回答,但扛不住別惜何不信任的眼神。
他賠着笑,硬着頭皮把人帶到自己的座位上,教科書橫七豎八地躺在桌子上,卷子塞進抽屜裏,收納箱裏也都是胡亂放的課本和文具。
這叫什麽呢?這大概就是公開處刑吧!
“你這……是不是太亂了一點?”別惜何失笑,感覺看到了幼兒園裏放玩具的箱子,也總是亂得像狗窩一樣。
“還行還行,”傅皎童還在尬笑,手臂一伸指着陶耿的桌子,“你看老陶的桌子,是不是更亂?”
突然被點名的陶耿虎軀一震,他還記着開學初的時候被程青陽和別惜何堵在拐彎那兒的事情呢,平時也沒什麽和別惜何交流的機會,現在一上來就要一起開玩笑,他就一個想法:不敢動。
別惜何推了傅皎童一把,跟他小聲說了句什麽,然後蹲下`身子給傅皎童整理抽屜和收納箱。傅皎童樂得偷懶,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收拾桌面上的書,兩個人在鬧哄哄的課室裏時不時湊近說一兩句話,而後又各自收拾手上的東西。
好在放假氛圍濃重,班上注意他倆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帶着自己的書本麻溜地滾回家去了。嗨,能享受生活的話誰還要待在學校裏受罪啊,這破學校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拜拜了您內!陶耿如是說。
過了五點半,班上人已經不多了。麥子的家長得六點鐘才來接,她閑得沒事就拿班上的電腦刷論壇,一中的論壇可好玩,這會兒表白樓巨頭別惜何在這兒,她怎麽也要來一場面對面心連心的八一八。
暗戀變明戀的小姑娘回家去了,麥子只好一個人坐在講臺上面刷更新。學校網速很慢,等網頁打開的間歇她就偷瞄了不下十次別惜何,那人一米八幾的個子蹲在地上給傅皎童收拾東西,邊收拾還邊數落他瞎塞卷子,下次評講的時候不找死你雲雲。
男孩子的友誼可真好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跨年級的朋友好到這個程度的,還專門來他們課室幫忙。
表白樓幾乎每天都有人打卡,匿名狀态下表達自己愛意的女孩子心思總是格外細膩豐富,隔着一整個食堂遇見了都覺得是邂逅,在同一個窗口排隊買飯都會覺得很滿足。
麥子一條條往下看,很多都是同一個馬甲,她猜或許裏面就有她的小姐妹。
最新的一條是一個新出現的馬甲,說的話也很新奇。
Ta說:消息有誤,別學長不喜歡長發女孩,喜歡短發的。
這個不應該更新在別惜何的個人帖子裏嗎,怎麽發來了這兒?麥子沒往深了想,翻翻論壇沒什麽好玩的就下去了。正好她爸打她手機,說是提前到學校了催促她趕快下樓。
“小傅我走了啊,老陶拜拜。”麥子跟大家一一道別,抱着自己的大箱子回家去了。
沒一會兒陶耿也跟傅皎童道別,課室裏漸漸只剩下他和別惜何了。
“你看,這時候課室裏都沒人了。”傅皎童有些惆悵,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分別的感覺,哪怕只是期末放假。
“沒關系,還有我。”別惜何拉着他在課室後門坐下,背後靠着的就是木板門,隔着衣服也感受不到涼意。他扯了一張期末考的卷子看,傅皎童進步了很多,尤其是數學和英語這兩門。數學還能說是別惜何指點了最後兩題的做題思路,但是英語就純粹是傅皎童個人的努力了。
“做得怎麽樣?”他腦袋枕在別惜何肩膀上,眼角下垂巴巴地看着別惜何手上的卷子。不知道是不是視線向下的緣故,別惜何總覺得他這樣會顯得更加可憐,讓人很有摸摸頭,再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沖動。
“可以呀,小童同學取得了很大進步。”他不吝啬誇獎,順便把最後一題傅皎童解題的思路點撥了一下,告訴他大概用什麽方法可以盡量拿到更多的步驟分。
傅皎童聽得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整個人都賴在別惜何身上不肯起來。
“幹嘛?攝像頭還開着呢。”別惜何側頭跟他說話,擡擡下巴示意課室角落裏正在工作的攝像頭。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傅皎童接上,他背對着攝像頭,反而湊得更近了。
今天的晚霞格外漂亮,大約是先前下過雨的緣故,紅彤彤的落霞映在了黑板上,也映在了別惜何的眼瞳中。他的睫毛真的很密,垂着眼皮看人的時候格外深情。傅皎童看得心頭一陣蕩漾,伸手輕輕碰了碰別惜何的下巴。
可不可以親親你?他用口型問。怕別惜何聽不懂,又帶着氣聲重複了三遍。
這叫人怎麽辦好呢?別惜何按着他的肩膀,稍稍側頭避開鼻梁骨,蜻蜓點水地吻他一下。
外面有同學推着箱子經過的聲音,他們相當于坐在牆根,沒人看得到這兩個人在幹什麽。可傅皎童就是緊張,非要尋了別惜何的手握得緊緊的才好。
“還有第二次呢,你不許那麽快。”他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情緒不是特別高漲。
別惜何騰出另一只手,他已經在自己口袋裏捂熱了,手掌毫不客氣地貼在傅皎童胸前,用力按下去。
手掌之下是快速而明顯的心跳,撲通撲通,每一下都通過他的手掌傳達,又反饋到大腦,多巴胺迅速分泌,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擴散到四肢百骸。
拿課本擋着兩人的頭部,他又親了傅皎童一下,他感覺到傅皎童抓他衣角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是因為我親你緊張,還是因為外面有人經過才緊張?”他問。
傅皎童認認真真思考,最後給出的回答是:“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你親我更讓我緊張。”
收拾好東西,別惜何牽着傅皎童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校門。
放寒假就意味着傳統意義上的新一年終于要到來,他們也算是跨過了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