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3:55,別惜何刷新朋友圈,傅皎童更新了一條純文字:你主動我們就會有故事。
他給傅皎童點了第一個贊,有點兒想笑。
這一個禮拜傅皎童天天跑來問自己問題,理綜題還好,他就當鞏固複習了,可傅皎童找的那些數學題真的是太明顯了,他都看出來他在書上劃過題幹了,還想裝不懂騙他免費講解。
上了高三以後周邊的同學是不是學習的料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有些是埋頭苦讀型選手,有些是效率型選手,還有一類是吊兒郎當中游劃水型選手。別惜何屬于中間那類,程青陽屬于最後那類。程青陽總說別惜何腦子好是天生的,跟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沒得比,再多讀十年書都不管用,天賦就是天賦。別惜何不愛談學習,大概是學習真的不費他太大力氣,反而不怎麽放在心上。
一禮拜看到三四次傅皎童跑來別惜何班上瞎玩,程青陽也有點摸不着頭腦。
“诶小別,你最近是不是特別閑啊?怎麽都跑去做課外輔導了?”他舉着張卷子靠在單杠上看,劃水選手就是體育課都要裝裝樣子,劃水嘛,要從一而終。
“還行吧。怎麽,哥給你輔導一個?”別惜何背對着他單手挂在引體向上的杆子上,好一會兒才回話。
“我哪兒用輔導啊,我家什麽條件你不知道啊?我這個成績随便上個二本不成問題,但我有個表妹吧,特喜歡你……”
“你可閉嘴吧,我家什麽條件你不知道啊?我用得着去做課外輔導嗎?”
嘿,給他狂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別惜何家裏有礦呢。
“那你幹嘛一天天的給那小噴菇輔導作業啊?精準扶貧啊?”說着話也看不下去卷子,程青陽幹脆把卷子折了揣兜裏,也跑去吊單杠。
別惜何想起小噴菇來又想笑,傅皎童确實有意思。他找了一堆題目來讓自己給他講,從他的神情其實看得出來他會做那些題,就是故意來纏自己消磨時間罷了。他私下問了問以前認識的高二的學生會幹部,對方說傅皎童成績很不錯,就是老是拿不到年級裏頭前三名,沒法子上光榮榜。
也不知道小女孩兒腦袋裏想的都是什麽,看別惜何挺關心的樣子,就又補了一句“傅同學是個潛力股,他很有希望拿年級第一的”。謝過那姑娘,別惜何又回去研究高二數學題去了。
傅皎童對別惜何感興趣是高一入學時候的事情了。
一中是一所非常傳統的百年老校,每年的開學典禮都會有校長致辭、教師代表致辭、學生致辭這麽個固定流程,傅皎童入學那一年,學生代表就是別惜何。
說起來有點害羞,但傅皎童樂意承認,自己從小到大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好看的人。別惜何就是他眼裏那種從名字到外表都好看得一塌糊塗的人。
九月份的太陽依然毒辣,一個學校三千多人坐在下午四點的大禮堂裏頭辦開學典禮,一呼一吸之間二氧化碳瘋狂排放,偏偏禮堂裏面三臺空調壞了兩臺,熱得新生個個怨聲載道。他們班主任是個狠人,自己搬了凳子跟另外幾個老師坐到空調旁邊聊天,甩手就把全班丢給了班長。
“看開點,老鼠啃壞了電線,習慣就好。”
傅皎童深呼吸,心裏頭默念心靜自然涼,捱了大半天才捱到了最後的學生代表致辭,早說完早吃飯。
臺子上剛上去一個學長,下面就開始騷動了,讨論聲陣陣,跟誰都不認識不熟悉的傅皎童只能從裏面抓取到“別惜何”三個字。後來這個名字和一張格外引人注目的證件照一起,吸引了傅皎童整整一個學期。
聽說他家境優渥,不愁吃不愁穿,出入有皇冠商務車接送,家裏三層複式,四個菲傭照顧吃穿住行。這樣的家庭沒把他養成嚣張跋扈的大少爺,反而養出來個除了帥了點學習成績好了點跟別人沒什麽兩樣的普通男孩。
當然,後面那句是傅皎童加的。
他被公交車幾個大甩尾晃得懷疑人生的時候把這段話學舌給別惜何聽,別惜何笑得渾身沒力氣,拉環都沒拉住,被公車師父的操作甩得撲到傅皎童身上。
兩個人身高沒差多少,別惜何去年體檢的時候一米八七,傅皎童堅持說自己一米八一,兩個人只差六厘米。這麽一撲直接投進了傅皎童懷裏,他一看就是平時不是很愛鍛煉,身子單薄得不行,別惜何的手臂還是能捏到有肌肉的,他借此嘲笑了一波傅皎童:“小童,你怎麽瘦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算上這一次他們倆已經是第五次一起坐公交車回家了,傅皎童覺得大家都熟得差不多了,毫不客氣回了句:“現在的女孩兒都喜歡小奶狗,再說你也沒肌肉,拽什麽?”
別惜何當然不服氣,他滿身的肌肉,都是男性力量的象征啊!他單手拉吊環,讓傅皎童摸他手的肱二頭肌。
“我不,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叫了!”傅皎童皺着鼻子後退一步,故意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那你喜歡小奶狗還是小狼狗啊?”別惜何也不鬧他了,換了根杆子扶穩一些,這才開口說話。他換了個面向,抿着唇憋笑。
“我想想……小奶狗吧。”看他認真思考然後回答的樣子,別惜何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看不出來啊小傅同學,你居然有這種傾向啊?”
“我……我靠?你诓我!”
對啊!這種沙雕問題不就跟“你用左手攪咖啡還是用右手攪咖啡”一樣的嗎?當然是用勺子攪咖啡啊!
傅皎童那叫一個氣啊,氣得坐過了站都不知道。
“下一站:花城西。要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拜拜了小學弟,別哥到家了。”他眼睜睜看着別惜何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嗨呀,真的好氣啊!
車子重新啓動又是一陣颠簸,剛剛那個站下了幾個坐着的,傅皎童也沒心情去搶座位了,幹脆抱着扶杆不撒手了。兜裏的手機響了一下,他磨蹭一會兒才掏出來看,是別惜何發來的信息——
“下下個站下車,走到馬路對面就有坐回去的車。下個站不行。”
心裏忽然暖暖的,堪比喝了優樂美,他正想回一句“謝謝”,字還沒打完那邊就又說話了:下一個站也行,步行。
算了,還是拉黑吧。
回到家,傅皎童一甩書包就癱在了沙發上。
傅媽媽在幼兒園上班,這會兒早就下班回家做飯了,廚房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聽到客廳有動靜,她回頭看了一眼葛優癱的兒子,喊道:“童童坐直了,別睡着了待會兒開飯了!”
被點名的童童簡直累得不想開腔,他确實是在花城西下一站下車了,然後步行回去的。
他起身走到廚房門邊上,扒着門框說:“媽,我想吃麻辣燙。”
傅媽媽好笑,手上的絲瓜炒肉可以裝盤了,她一心二用,慢悠悠地說:“就你這身體還麻辣燙?”
“我這身體怎麽啦!我不就是腸胃差了點!”傅皎童三四年級的時候得過腸胃炎,病不大但是一輪治療以後他的腸胃就變得不太好了,也就是這個原因一直不太能吃辣的和生冷的食物。
“随便你,”傅媽媽把裝好的菜碟放到料理臺上,解下圍裙套到傅皎童身上,“別到時候肚子疼得哭天搶地就行。”
看她這态度,他決定跟她來軟的,說不定撒撒嬌媽媽就同意了。
“媽媽,我周末約了同學。”
“約哪個同學,陶耿啊?”
“你不認識。”傅皎童眼巴巴地看着傅媽媽收拾廚房。
“上哪兒去啊,別告訴我去圖書館學習。”
“您可真聰明,可不就是上圖書館去學習嘛!”他在傅媽媽身旁轉來轉去,跟個小蜜蜂似的嗡嗡嗡,實在是太煩了,傅媽媽不得已,只好同意了他周末出去玩。
其實本來出去玩這種事用不着傅媽媽點頭同意的,但是最近市裏老是出什麽兒童失蹤事件,聽得她也有點心慌,要求傅皎童除了上學放學以外的活動都要給她報告行蹤,還要說清楚上哪兒去。
吃完飯傅皎童特乖地主動幫媽媽洗碗,洗得特別不認真,還跟媽媽聊天:“媽你認不認識別惜何啊?”
“別什麽?”
“別惜何。”
傅媽媽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裏還沒拼出來是哪個“惜何”,心想誰家姑娘啊,又是“希”又是“荷”的。思考無果,她直接反問道:“怎麽的,你暗戀人家啊?”
“我哪兒能啊!人家是高三風雲學長,我呢,高二小透明。”
一米八的小夥子還要裝得楚楚可憐的樣子,逗得傅媽媽直笑。
“學長啊,多風雲?”
“三年蟬聯校門口光榮榜榜首!夠風雲嗎?”
“噢,那是不是追他的女孩兒也一票接一票的呀?”
傅皎童心想這阿姨還挺上道,點點頭:“那可不嘛。”
見傅媽媽沒什麽特別驚訝的表情,他又補了一句:“那我要是跟他出去吃……不是,跟他出去玩行不行啊?”
“那可以啊,多向人家學習學習。”她知道一中校門那個小板子是大考裏考到年級前三才上得去的,聽傅皎童描述這小夥子學習應該還不錯。
“好嘞,謝謝媽。”洗幹淨碗,傅皎童甩甩手鑽進了房間裏。
第一時間幹什麽呢?當然是給別惜何學長發信息相約圖書館啦!
“學長晚上好,周末有空嗎?我想約你出來學習。”別惜何把這條微信念出來,念得特別拿腔帶調。傅皎童太好玩了,無論見了面聊得多嗨,一給他發微信就打回原形,畢恭畢敬的,特可愛。
他想了想,周末也沒安排補課,動動手指給傅皎童回複了個“OK”,還特意點開人頭像,把備注改成了“小噴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