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之所以
春日的陽光很亮。
照耀着萬物生靈。
一襲小太監裝扮的童本,俊朗的臉容不見一絲陰柔,笑容如陽光燦爛,銀灰色的眼睛望着比他矮一個腦袋的麻蒼梨花,瞳仁,滿是粉色的俏麗姿容。
二人身距一人,不太近,不太遠,恰到好處。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記仇嗎?”童本與麻蒼梨花漫步回到紫雲閣,一邊走路,一邊笑談種種事跡。
潮濕的空氣,夾雜着百花香氣,濃郁,悶熱。
柔而不強,剛而不過的眉一挑,淺棕色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動聽如歌的聲音,說:“過來。”招手。
童本沒有走近,望向笑容越發燦爛的花容,不驚不懼,假的。他對于如何激怒她,又如何平複她的心情,十分了解。
“公主記性真的很好,記憶力一流。”模仿小太監腼腆地從袖袍下伸出手,彎腰弓背,傻氣地笑得眯起雙眼,續道:“不愧是梁唐第一位東瀛公主。”見風使舵。
他卻不知衣衫本不合身,裝模作樣起來,更是趣怪、好笑。
“就你貧嘴。”淺棕明眸像月兒般彎彎。
他們,像回到那些年在東瀛後宮的日子。
麻蒼梨花在後宮箭靶似的智鬥群妃,平衡各妃嫔在後宮的勢力。而童本相伴在則,時不時跑到後宮,通風報信。
“時間過得真快。”從紫雲閣小花園走到殿內,沉厚的聲音沒有預兆地說了一句。
不意外,添思憶。
淺眸望向與東瀛截然不同的擺設,同是原木所造,不同風情。
銀灰色的瞳仁望向相同位置,卻有與之不同體會。
時光荏苒。
歲月無情。
童本認識麻蒼梨花之前,完全不說話。
他雖天皇身下第一猛将,縱有以一敵百之才,卻因行事孤僻,獨來獨往,完全不能與他人溝通協作,常年只能做一人的任務……
暗殺。
但他的能力絕不止于單方面屠殺。
所以他們相識那時,他出入游廓,學習交流。然而,他一直在游廓走動,僅止于出入。直至遇上麻蒼梨花……
他們動手搶奪和子。
他在游廓待的日子夠久,知悉和子真正身分。忽然自稱麻蒼家女兒現身,不但要帶走人,還要讓游廓惹上大麻煩。
于公于私,他皆不能不理。
想他面對擁有極高武藝和口才的女子步步進逼,打不能十招擊斃,且她有找人圍攻之嫌,說不過口若懸河,以一力壓游廓最擅言辭的女人。
他還能怎麽辦?
只能天皇面前,面對面對質,說一兩句平反。
天皇卻因她逼得他開口,後來事事均與她有關,養成與她溝通應對的能力。
“聽天皇說你之前沒說過話?”側首,直視那雙銀灰雙瞳。
那塊泛黃的東條,分外礙眼。
童本回看淺棕明眸,如流光閃爍,柔軟深邃。
麻蒼梨花轉過身,在木櫃翻出傷藥及潔淨的雪白布條,道:“過來。”走到貴妃椅前,捧着清洗及包紮器具,望向如木頭呆站的童本。
踏入紫雲閣內,三在外看守。
偌大的紫雲閣,只有他們。
童本咬唇,像個女兒家般,忸怩。
麻蒼梨花啧了聲,走過去伸手拉過童本坐在她專屬的貴妃椅上,把銅盤放在他身上,雙手小心翼翼解下微微泛黃的布巾。
“女人似的。”麻蒼梨花面對童本,像青樓裏開黃腔的奇怪大叔,伸手摸了一把刮得沒有丁點胡渣的淨白臉蛋,續道:“啧啧啧,看你皮膚水嫩的。”
“不知道還真以為你是宮裏人。”眯起雙眸,戲谑嘲笑。
麻蒼梨花沒有明說,但堂堂男兒做宮裏人,意思甚是明顯。
童白泛紅的臉刷地一白。
“啧啧啧。”麻蒼梨花瞧不見童本越發陰沉的臉,越說越高興。
人說到得意忘形處,變得口不擇言,很容易樂極生悲。
不知是陳舊的記憶麻醉,還是彎着腰也高出坐着的童本丁點。就在這種反常的狀态,讓她越來越忘記得寸進尺的代價。
嘴上活動,喋喋不休,手下動作,無比輕柔。
童本同時感受着極樂與地獄,差別巨大。
解下布條,藉機揩油。
童本甫降下的溫度複燃,俊臉通紅。
“你是被人家的刀劍砍腦袋吧。”麻蒼梨花看見傷口,一條刀疤從額角直上發際。蹙眉,小心翼翼抹去滲出血珠,仔細上藥。
淺色眸子,寫滿擔憂。
放下染上血水的白布,雙手環胸,正經地道:“做事時不要想別的,留着性命才是道理。”
童本垂眸。
似是明白麻蒼梨花的訓示,又似是不願聽她的說話。
“你……”張嘴,被打斷。
“如果天皇允你一個關乎終生幸福的命令,你……”磁性的聲音,艱難地訴說一個故事。
這次換成麻蒼梨花打斷童本的話,道:“我只要好好活着。”
她不要任何關乎自己的命令。
活着,她只要替司馬家平反。
“你……”銀灰色的眼珠子不可置信地凝視淺棕色的瞳仁。
琉璃般清澈剔透的眼珠子,不染纖塵。
“也是。”嘆息。
她是梁唐的永寧公主。
未來不管如何,她,永遠也只能是她。
“天皇命人讓你打理好驿站。”童本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一來,自有要事。
麻蒼梨花身處梁唐後宮,出入雖無人看管,但與在驿站、皇城相比,天淵之別,問:“天皇何時抵達?”
“再過幾天。”
麻蒼梨花忽然看着窗外。
細數下來,冬至至今,已有好些時日。
日子過得雖快,但發生的事兒太多太雜,生死,榮寵,讓她感受不到日子變化之快。
“為什麽能劇劇團會到梁唐?”能劇劇團非天皇掌控。
芝蘭坊內的梅實劇團。
雖擁有如此財力遠赴梁唐,但往年大多出沒東瀛國都以內,供不少富貴人家小無大事宴請親朋好友,包括後宮妃嫔,解悶找樂子。
童本簡單解釋:“有人花了大錢邀請,國都恰好容不下便出去。”
麻蒼梨花聽出砸錢之人與容不下他們在國都的人,不是同一人也是同一夥。淺眸忽明忽閃,閃爍着不明所以的亮光。
能劇是東瀛人最大的樂趣。
梅實劇團更是麻蒼梨花的母親最愛的劇團。
麻蒼家三不五時邀請他們演出,不是秘密。
如今不在國都,麻蒼梨花的母親愛好本就不多,現在更是沒有。
“有仇嗎?”聲音輕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