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鮮衣怒馬
童言戲笑,猶如昨日之事。
風花雪月,眼前飛快閃過。
麻蒼梨花定定地握着車簾,彎腰,堵在唯一出口。
雙視而無言,心底淡淡的惆悵,說不出,講不明,唯在心深處,徘徊,若失。
他料到她會到來。
還真料事如神。
麻蒼梨花嘴角勾起一抹冷凝弧度,難說喜怒。因為她的笑容有幾分勾人便有幾分蝕骨,還是讓人打從心底發寒的蝕骨。
李鳳溪耳畔彷似聽見麻蒼梨花毫無意義的呵呵聲。不過他的眼睛清楚看見,她的嘴巴沒有動一分一毫。
沒有喉結的脖頸,沒有絲毫顫動。
“殿下稍後無事?”麻蒼梨花短暫凝滞後,輕盈走下。
沒有客套寒喧,而那片刻停頓,也彷如從沒發生。
或是,剛才啞然,就是他們之間獨有的問好。
李鳳溪看着那雙沉靜的眸子,輕嗯。
淺色的眼睛沒有過多打量,眼簾半斂,縱使距離親切,周身還是帶着無法逾越的疏離。
“不知梨花有否榮幸宴請殿下?”笑語嫣然,半彎的眸子如初八明月,彎而明亮,眼眶內那抹柔和的水波,便是聖潔銀光也比不上的璀璨奪目。
李鳳溪比了個請的手勢,磁性的聲音低啞地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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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蒼梨花淺淺一笑,續道:“委屈殿下乘梨花馬車。”
東瀛使者的馬車比不上梁唐太子的規格,但放下李鳳溪後仍有不少空間。
畢竟這輛馬車本意是與皇太子德懿一同搭乘,她自然只做大不做小。
“使者今日何時進宮?”李鳳溪明日冊封天子,此刻仍在麻蒼梨花身旁,倒像是自個不着急卻逼迫人加快節奏。
淺眸睨了眼含笑的墨眸,不自然別過頭。
麻蒼梨花賴得和他走那些花花腸子,直言:“用膳後與殿下一同前去。”說話離口,倒有幾分脅逼着他回到皇宮的意味。
他們都知道,并非急着回宮,而是嘲笑對方。
李鳳溪似是後知後覺地發現有機會被賣,巴眨着一雙漂亮勾人的鳳目,真誠問道:“未知使者帶本宮到何處?”
“殿下到了就知。”麻蒼梨花見李鳳溪雖神采飛揚,但眼下深褐,就知他根本沒有睡好。
如果她再仔細看看,或不經意碰到他,就會發現他的衣衫是無垠的寒意。
他站在太子府前,徹夜未睡,就為等她,等她回頭,看看他,看看他還站在那兒,從沒變改。
“可我好怕。”語氣軟軟綿綿,有氣無力,似是被左右折騰寵愛了一整夜的女子。而磁性聲音下,是無懈可擊的依戀和不含雜質的依賴。
撒嬌,誰說撒嬌是女性的強項?
誰說男人不能撒嬌?
麻蒼梨花看着軟得像灘水的李鳳溪,手抵在她的車窗處,頭倚在手掌心中,搖風擺柳,好像馬車搖晃兩下骨頭就要散掉。
“坐好。”
李鳳溪噘起薄唇,墨眸幽怨,道:“無力氣。”
“坐直。”
李鳳溪繼續耍起任性,應道:“好累人。”然後便是一副‘不聽、不聽、我不聽’的樣子。
七趕去車夫,自個趕車。
聽着馬車內二人對話,慶幸剛才自個機智找了個借口讓人回去。
“使者。”好端端一句使者,被說得不倫不類,拉扯得延綿不絕。
麻蒼梨花壓下膚上泛起的雞皮疙瘩,睨了李鳳溪一眼。
“使者。”锲而不捨。
麻蒼梨花哼了哼,看也不看。
“使者。”
這下子,麻蒼梨花是徹底無視李鳳溪。
玉手執起車內小幾案的茶盞,淺呷。
李鳳溪見幼稚透頂的玩意真被無視,不再浪費時間在無用的事上,坐直身子,便向香饽饽靠過去。
嬌軀似有若無的淡香,萦繞在每一記吐納間,砰砰的心跳聲,隔着一張小幾案的不遠距離傳到他心裏去。
修長的指尖握着那小巧精致的茶盞,不經意碰到那微涼的軟嫩指尖。
觸電的感覺,麻蒼梨花震驚擡頭,便見一雙懾人心神的鳳目斜睨着她,墨黑色的瞳仁歡快無比,含笑的眼睛,不可不謂驚天地泣鬼神。
她見過許多不同類型的美人,卻沒有一種像他般,時而雌雄難辨、時而英姿飒爽、時而妩媚勾人的……男人。
她沒料到褪去青澀外衣的李鳳溪,竟是多麽的風情萬種、傾國傾城。
“主子,到了。”七沒有僞裝。
在李鳳溪面前,最少現在,這幅面子沒有僞裝必要。
李鳳溪先一步躍下馬車,便站在下方接着麻蒼梨花。
身手敏捷如獵豹的麻蒼梨花,不小心崴了一下,整個人便跌撞在寬敞厚實的胸肌去,火熱的溫度一點即燃。
點點星火,足以燎原。
“嗯,放開我。”麻蒼梨花假意掙紮也沒有,聲音輕軟地叫喚李鳳溪。
鋼鐵般包裹着她的臂膀不但沒有松開,還要一再收緊。直至兩具溫暖的身體,緊緊貼合,沒有一絲空隙地接納對方,感受對方的溫度、熱情。
安靜默站的七目不斜視,遠眺山峰白雲,近看鮮花粉蝶,粉色的湖泊,随強風一吹,泛起重重漣漪。
如同他們的心,經年之前,投下一塊石子,久久不能平伏。
“你看那邊的湖。”麻蒼梨花率先打破溫馨的沉默,下巴指向李鳳溪身後。
只是她這樣擡頭,下巴便是磨蹭在李鳳溪的胸口。
李鳳溪看着貓兒撒嬌般的麻蒼梨花,輕笑,應道:“使者喜歡粉色?”頭也不回,墨眸捨不得移向別處,一直注視那張俏麗粉嫩的花顏。
“我更常穿紫色。”麻蒼梨花眼神投在衣料下贲張的胸肌,一張臉紮進去,左右亂蹭,咭咭失笑。
李鳳溪感受着胸前一片濕濡,伸手,撫摸那頭順滑如絲的秀發。
沒有言語,光是站着,就是給予對方支持和力量。而他的無聲支持,更是她心靈上大的富饒和安慰。
只是這份支持和力量,麻蒼梨花有點怕。
她怕……這份美好的不變,會變成……深深傷害的痛苦根源。
就像當初有幾許尊敬崇拜陛下,如今就有幾許的憎恨厭惡李雁。
“你不是想看湖,嗯?”磁性的聲音輕輕柔柔,生怕驚擾神經難得放松的可人兒。
麻蒼梨花發現他說話,是先感受到緊貼在臉頰下,胸膛帶着抑制的微小移動。
輕嗯一聲,李鳳溪條長十指纏上纖纖玉指,大掌小心翼翼地緊緊包複柔軟的小手,一同走到那片粉紅色的湖泊。
陽光灑落,七看着二人的背影,寧谧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