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你

第30章

我承認我有些震驚, 震驚之餘還有些感動, 已至而立之年竟然還能聽到這樣溫柔又帶着青澀沖動的表白, 我不是不心動, 但我的年歲也在告訴我，生活不是依靠心動而走的, 我們需要考慮的事還有許多。

比如我們之間不能開玩笑的關系，比如我們最終進了或是退了之後的影響。

比如現在快要糊掉的面。

好在陸穗表達完她心裏的想法後, 非常懂事地轉身就去吃面, 我跟着她終于走出了廚房, 本想趁機回到房間，卻聽她拉開椅子悠悠地說了句：“簡許秋, 陪我坐一會兒。”

我猶豫了幾秒, 嗯了一聲，還是選擇走過去，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這段關系, 突然的，我竟占了下風。

就在我回想是什麽導致這種奇怪的結果時, 陸穗突然說了句：“明天陪我一起去吃那家日料吧。”

像是怕我拒絕, 她又補了句：“上次我喝多了, 你說答應我一個願望，還記得嗎？”

我頓了頓，反問：“你不是都忘了？”

我淡淡一笑，一臉你沒想到吧的表情：“那時怕我對你做奇怪的事，後來努力想起來了。”

我點點頭, 問：“所以你的願望是讓我陪你明天去吃日料？”

雖然簡單，但确實能算作是一個願望，就在我點頭就要答應時，她一個搖頭說：“當然不是。”

我：“……”

她嘴角輕輕一勾，把剛剛夾起來的雞蛋放了下去，問：“我說什麽你都會答應嗎？”

她說這話，語氣還帶着些調侃的意思。

于是我順着這話，回了句：“你先說。”

她淡淡撇嘴，一個聳肩卻不回應我，繼續吃她的面，吃她的雞蛋。

我真的被這個姑娘搞的有些懵，或許這是最近年輕人的趨勢？她剛剛是對我表白了沒錯吧，雖然說話的可信度為一百，但前後無所謂的态度真的讓人匪夷所思。

晚上的話題是她挑開的，表白前讓心上人給她做吃的也就算了，推心置腹地闡述內心的想法後淡定地拿着筷子繼續吃面，甚至很不客氣一點也不怯場地調侃心上人。

這是幾個意思？

我撐着腦袋看着她把盤子裏對面和雞蛋全吃幹淨，甚至小碗裏盛的湯全都喝光，我問了句：“飽了嗎？”

她嗯的一聲，說：“我其實吃過晚飯了。”

我：“……”

我嘆了一聲，站起來把小碗疊在盤子上，再收起她的筷子和勺子，她伸手握住我的手不讓我動彈，小聲地說了句：“簡許秋，你不要覺得尴尬。”

我舔舔唇，輕輕一拽，她的手便被我甩開。

我說：“還好。”

她抿嘴突然仰頭看我，又拉住我的手說：“那你要不要嘗試一下喜歡我。”

我頓住，幾秒後把手裏的碗筷放在桌上，她坐着我站着，我們就這麽互相對望着，我看着她眼中的期許和緊張，心裏複雜一片。

我說：“穗穗，你還不了解我，可能我在你面前是個很好的大姐姐形象，但其實事實不是這樣。”

她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我，回答：“我了不了解你和我喜歡你有什麽關系？”

“所以說你還……”我咽下小這個詞，又說：“你要足夠了解一個人，再去喜歡，這樣的喜歡才負責。”

她稍稍揚眉看我：“你給我機會嗎？”

我突然有個奇怪的感覺，這姑娘是不是仗着我不會對她怎麽樣，這麽肆意妄為。

她見我回不出話來，又開口道：“還有什麽問題，都說了吧。”

“沒有了。”我嘆了口氣：“但是……”

“但是。”她補上我的話：“你還沒有喜歡我對不對。”她把腦袋低下，看着像是點了頭：“我知道。”

“簡許秋，我等你。”她說完這話，又自嘲地笑了聲：“只要你給我機會。”

幾秒後，她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拿了起來：“你去休息吧，我洗。”

晚上睡覺前，我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番我們晚上的對話，如果說這段對話是失敗的，卻又找不出失敗的地方，陸穗的目的是讓我知道這件事，而我的目的是讓陸穗明白這段關系的厲害之處，所以我們的目的都達到了。

這麽說，确實沒有什麽遺憾，但我還是悶的很。

要是晚上和我說這些話的人，換成是陸穗之外的任何人，我都不用這麽糾結，要麽接受，要麽拒絕，要麽試一試，都好說，不至于被她逼的句句回不出話來。

我看到她在努力緩解我們之間的氣氛，甚至還帶着小心試探我的态度，無論如何，都讓我心疼的很。

至于她說的七年。

我到現在仍舊處于不敢相信的狀态，這麽追溯，這個七年要到剛剛認識她的時候，而時間太久我已經回憶不起那時的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除了她生日送她的那朵玫瑰，其餘一概不記得。

我郁悶地翻了個身，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眼，發現曉黎又給我發了消息。

我看到屏幕上的小禾禾突然心裏一緊，立馬解鎖點進去。

曉黎：小禾禾和她的小姐姐最新動态

曉黎：小禾禾和小姐姐攤牌了

曉黎：但是這個結果……

曉黎：我有點沒懂

曉黎：【圖片】

我點開圖片，仍舊是小禾禾微博的截圖，上頭寫着“攤牌了，可惜沒有表現好。”

我閉上眼睛把手機屏幕朝下壓在了床上，想着發這條動态的人是陸穗，想着她在以為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這樣的心情寫在網上，我心裏便湧出一陣心酸。

幾分鐘後，我緩過勁來，又解開手機，曉黎還是剛剛的那幾條，我于是在她的圖片下面回複了一句：我懂

曉黎那頭很快回我。

曉黎：你懂？

曉黎：你懂什麽？

我的回答是直接給她打了電話，她接起來後，用我熟悉的疑惑語氣問：“你懂什麽？”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又問：“你嘆什麽氣？”

我說：“你身邊有人嗎？”

她哦了一聲：“你等等，我回房間。”

幾分鐘後我聽到她那頭門關上的聲音，接着她說：“你說吧。”

我輕輕嘆氣，小聲道：“小禾禾是穗穗。”

曉黎那頭先是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哈？”接着幾秒後，大概是理解了我話裏的意思，用無比震驚的聲音喊了一聲：“什！麽！”

曉黎：“小禾禾啊，竹言一禾，是穗穗，你家陸穗？”

我：“嗯。”

曉黎仍舊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什，什麽？”

曉黎驚訝地笑了幾聲，又說：“那，那，那她最近一直說的女生……”她那頭輕輕地倒吸一口氣：“不會是你吧，簡許秋。”

我嗯了聲：“是我。”

曉黎果然同我預料的一般，在那頭發出了數十字罵娘的話，表示她的震驚之情，接着才問我：“你們晚上攤牌了？”

我點頭：“嗯。”

她說：“怎麽回事？”

我唉了一聲：“就，這樣那樣吧，她跟我說了一下這事，就沒有然後了。”

曉黎聽後在那頭發出了思考的聲音，片刻後，小聲地說了句：“簡許秋你變了，你以前什麽事都肯告訴我的，今天就一個這樣那樣打發我？”

我失笑：“不然呢？”

曉黎：“細節啊，我是小禾禾的粉啊，這麽近距離的八卦，你不說點具體的？”

我低聲笑了幾聲：“不了，怪不好意思的。”

曉黎那頭哇的一聲：“你變了！”

我們對着各自的話筒同時笑了起來，笑完後，曉黎開口問：“你什麽時候知道小禾禾是穗穗的？”

我回答：“中秋那天。”

曉黎啧啧了兩聲：“這麽多天了，竟然都不告訴我。”她說完後又啊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道：“難怪前幾天小禾禾突然出現在群裏，害我激動了好久。”

我問：“她說什麽了？”

“她說她的小姐姐最近有點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感覺小姐姐在躲她。”曉黎闡述完這些問我：“你在躲她啊？”

我說：“大概是吧，我沒想到她竟然看出來了。”

曉黎笑：“簡許秋小姐姐，她喜歡你诶，能不敏感嗎？”

我又問：“她在你們面前怎麽喊我的？叫我小姐姐嗎？”

曉黎一副吃定我們糖的樣子，用奇怪的語氣喜滋滋地說：“是我的小姐姐。”

曉黎又問：“你是怎麽發現小禾禾是穗穗的？是先發現她是穗穗還是先發現她喜歡你的？”

我回答：“先發現小禾禾是她。”

曉黎插嘴：“然後翻了一下微博，聯想到喜歡的是你對吧？”

我：“嗯。”

“我其實吧，以前有懷疑過穗穗是不是喜歡你，但我怕被你罵，所以一直沒敢說。”曉黎偷笑了一聲：“話說，你怎麽發現小禾禾是穗穗的，你都不怎麽關注小禾禾啊。”

我把那天晚上唱歌的事告訴曉黎，她聽後一個興奮，大聲地嚷嚷：“快把錄音給我！我也要聽！”

我和曉黎的電話結束在她老公喊她。

這個人果然是我生活中的開心果。

開心果……好老派的形容詞，幾乎是可以記錄在同學錄裏的那種。

和曉黎聊完天後，剛才郁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似乎我多想也想不出什麽大道理來。

無聊之際，我點開竹言一禾的微博，翻到她最新發的那一條并點開評論，下頭一票的粉絲問她怎麽了？但她都沒有回應。

在玩了一會兒手機後，曉黎大概是忙完了，給我發來了消息。

曉黎：我想起來了，小禾禾中秋那天晚上在群裏說給小姐姐唱了歌

曉黎：群友都說，小心掉馬

曉黎：她還真的掉馬了

曉黎：這首歌也唱的太好聽了吧

曉黎：完全就是送給你的

我拿起手機打字回複：她唱歌前說了

我：送給簡許秋

曉黎：喲

曉黎：你挺享受的嘛

曉黎接下來以十分激動的心情闡述了她剛剛半小時內的心路歷程，怎麽樣不敢相信，怎麽樣努力說服自己相信，接着開始興奮于原來小禾禾就是陸穗，原來她離小禾禾這麽近。

但關于我和陸穗的感情事，她沒有給半點意見，興許她是不想給我壓力，又或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畢竟站在我的角度，這事确實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并難以處理。

唉，最近的夜，真是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