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起床時,陸穗十分難得地做了早餐。
我洗漱好出去,見餐桌上的清粥小菜,不免由心而笑,我看着她說了句:“今天這麽乖。”
她嗯了聲,順道拉開我面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帶着疑惑的表情看着她,見她把皮蛋分好放在我面前,我舀了一勺粥,卻不急着送進嘴裏,問了句:“有事求我?”
她愣了愣,搖頭:“沒有。”
我哦了一聲,把粥送進嘴裏。
兩人默不作聲地吃了幾分鐘,我再次沒忍住問了句:“真的沒事?”
她撇嘴,語氣忽然有些不悅:“沒有。”
我仍舊疑惑:“真的?”
她淡淡地擡頭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
我笑,伸手拍拍她的後腦勺:“好啦,我誤會你了,謝謝你的早餐。”
她的表情這才看起來好一點。
但話雖如此,我仍舊在等待她向我開口。
這麽多年,今天第一次見陸穗下廚,雖然只是這麽簡單的清粥小菜,但仍舊讓我驚訝的很。從前在家,她從來都比我遲醒,而且每次都是我做好早餐,她才正正好地從裏頭出來。
吃了幾口粥後,我又仔細分析了一番。
小孩子如果突然表現好,除了有求于你,還有另一種可能。
于是我又看着她,問:“闖禍了?”
這下陸穗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用不悅來形容了,仿佛我再多說一句她能立馬放下筷子走人。
闖禍的是我不是她,所以我立馬幹笑了兩聲,十分和藹可親地說:“開玩笑啦。”
陸穗長大了懂事了,我應該開心才是。
從前我問過她,要不要學做飯,她當時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我會一直給她做飯嗎?
我說當然。
于是她說,不學。
我說過,我養她的宗旨就是她開心,既然她不學,我便不強求。
那時我想,她在我身邊時我給她做飯,以後她找個男朋友,我可以要求她男朋友給她做飯。
不過現在也沒什麽區別,她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仍舊能要求她女朋友做飯。畢竟大多數年輕人,為了讨好對象的家人,前期什麽都願意答應。
吃完飯後,陸穗又十分乖巧地把碗也洗了,而我還是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在客廳等了她半個多小時,可也沒能等來她一句對我的要求和她類似闖禍的話。
這個等待終于終止在房屋中介給我的電話裏,她說照我的要求找了幾處房子,讓我過去看看。
陸穗從房間出來時,我正好把電話挂斷。
“你要出門嗎?”陸穗問我。
拿起茶幾上的包,丢了一顆小西紅柿到嘴裏,我嗯了一聲。
陸穗問:“中午回來吃飯嗎?”
“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我舉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說:“11點吧,到時候我給你發條微信,有時間我就回來,來不及的話我就不回來做飯了,你點個外賣。”
陸穗聽着我的話哦了一聲,等我在玄關把鞋換好,她又走過來問了一句:“要是我做飯呢?你回來嗎?”
我驚訝地擡頭看她。
幾秒後,我還是冒着惹她不開心的風險,開口問了句:“你今天怎麽了?”
她撇嘴:“沒事啊。”她說着又補了句:“在家無聊。”
我驚訝了幾秒,暫且把這姑娘的這些行為歸為她心血來潮。
“你要是做飯了,我當然要回來。”我拿起挂在牆上的車鑰匙,說:“一會兒差不多了就叫我回家吧。”我把手放在門把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轉頭對陸穗說:“對了,我早上和曉黎姐姐在一塊。”我笑着看她,問:“曉黎姐姐有這個福氣吃你第一次廚的飯嗎?”
陸穗點頭,十分乖巧地說:“好啊。”
和陸穗道別後便出門,這次中介找的三個點,都距離原來西風的話三公裏左右,這個公裏數我十分滿意,我去曉黎家将她接出來後,跟着中介一家一家地看着對比過去,最後我們一致覺得第二家最合适。
也是一樣的兩層,面積還更大一些。
我和曉黎抛棄中介來到二樓,逛了一圈後走到了窗戶邊,曉黎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轉頭看她:“怎麽了?”
“是幾年前?”曉黎思考了幾秒:“五年前,我也是這樣陪你來看房,五年啦,時間好快。”
她轉頭看我:“那時候的你孤注一擲,我當時替你擔心了好久。”
我看着她笑。
畢業兩年的我換了好幾個工作,幾乎都要對人生失去了信心,最後一份工作辭職後,好幾天晚上睡不着,每天在家無所事事,唯一做的就是等陸穗回家,然後做飯給她吃。
人總有心血來潮的時候,後來某天晚上,我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杠上甜點業了。
陸穗媽媽出國時,給陸穗留了一些錢,于是我恬不知恥地找陸穗借了一筆,開始了我新的職業生涯。
那時的我,頗有股豁出去的樣子,頂着壓力不計後果地投入進去,甚至沒敢和我媽講,成功了便好,不成功。
不成功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給陸穗做牛做馬一輩子吧。
現在什麽都好了,一切安穩,甚至越來越好。
我們站在二樓最大的窗戶邊,一人占着一個角,望着城市街道默不作聲。沒多久,曉黎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去了廁所,結束了這段奇妙的悵然。
她再次回來時,臉上的表情十分興奮,看着像是在廁所裏發現了什麽寶貝。
我被她的神态影響,沒等她開口,便問:“怎麽了你?”
她十分用力地敲了幾下她的手機屏幕,說:“八卦要不要聽?”
我點頭,當然要。
她說:“是小禾禾的八卦。”
我長長地哦了一聲,就我最近對小禾禾的了解,我問了句:“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曉黎搖頭:“沒有,不是這事。”
她說着打開手機,點開一個群,我從她的手裏接過手機,把聊天匆匆掃了一遍,疑惑地問了句:“這是怎麽了?在對罵?”
曉黎點頭:“是啊。”
她說着指着手機裏頭的一個粉色頭像和綠色頭像說:“她們倆是小禾禾的粉絲。”她說完又指着另兩個頭像:“他們是浮晔的粉絲。”
我問:“浮晔是誰?”
她說:“也是一個唱見。”
我又問:“唱見是什麽?”
她白了我一眼:“和小禾禾一樣,翻唱別人歌曲的。”
我:“哦~”
她繼續:“這個浮晔和小禾禾是西皮,不對,不是西皮,是粉絲們炒出來的西皮,她們合唱過幾首歌嘛,所以大家比較喜歡嗑她們。”她說着退出群聊,進了另一個群,點進群主:“就是這個人。”
我:“哦~”
她說:“最近小禾禾不是在微博說追女生嘛,在此之前,浮晔偶爾會在微博調戲小禾禾,不過小禾禾回應都挺客氣的,小禾禾這幾天發的那些微博,被浮晔的粉知道了小禾禾有喜歡的女生,而且還不是浮晔,她們就不開心了。”
我:“哦~”
我問:“浮晔是女的?”
她回答:“女的。”
被曉黎這麽一縷,加上我剛才翻看的聊天,大概是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了。
一方覺得明明對方有喜歡的人,還老和自己炒西皮,另一方覺得自己這邊明明沒有任何回應,關系一直都止于合作止于朋友,覺得對方小題大做。
于是這麽簡單的問題撕着便上升到了偶像身上,開始互罵人品。
我在二樓逛了一圈,在腦子裏幻想了一番将來的裝修後回到曉黎身邊,她還在拿着手機吃瓜。
我看了眼時間,好奇地問了句:“現在什麽發展?”
曉黎頭也沒擡:“怎麽說呢,我反正是站在小禾禾這邊的,但是小禾禾的粉絲也挺沖動的,剛剛在自己的群裏把浮晔的資料爆出來了。”
我笑:“怎麽的,還要動手啊?”
曉黎搖頭:“沒有,就随便爆一爆,惡心一下,一群小朋友能幹什麽。”她說着點開群裏發的一張圖,我湊上前去看了眼,是一張照片,曉黎說:“吶,浮晔長這樣。”
我點頭:“挺清秀的姑娘。”
“還行吧,她們拿到的資料都是微博上有的。”曉黎說着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她們要幹什麽。”
我問:“小禾禾呢,有沒有人爆料?”
“沒有。”曉黎聳肩:“小禾禾很低調的,我們也都只聽過她唱歌,其他什麽都沒有。”
我又哦了一聲。
其實我對她說的這個八卦不是很感興趣,而她大概也能從我的表情裏看出我興致缺缺,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繼續亢奮地給我分享接下來的動向。
這麽多年,我們這樣互訴八卦不知道多少次,也是這麽多次有的沒的的聊天記錄,穩固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
我對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兒的呆,正思考上頭該裝什麽樣的燈時,曉黎突然問了我一句:“許秋,你要不要加進群來?”
我轉頭看她,擺手:“不了,還得下軟件,麻煩。”
我後退幾步,看着天花板上纏繞的線:“你給我實時播報一樣的。”
幾分鐘後,她終于吃完瓜站在我身邊,也終于想起今天我找她一起來的目的,順着我的目光看向天花板,問:“定下來租這間了?”
我點頭:“嗯,挺喜歡的。”
我掏出手機看時間,拍她的肩膀:“時間差不多了,和中介房東聊一下去我家吧,今天穗穗做飯。”
果然我說完這話,曉黎一臉驚訝地看着我,這個驚訝甚至超過了她剛剛看到小禾禾八卦時的表情。
她問:“穗穗竟然做飯?為什麽?有事求你還是闖禍了?”
我哈哈笑。
看吧。
她沒等我回答,自顧自地又說了句:“剛剛小禾禾也發微博說在做飯,她那麽一發,搞的她們早上吵的架索然無味,你看,人家當事人完全不在乎啊。”
曉黎說完這話,十分惆悵地長嘆一口氣,悵完又笑了聲,對我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