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你

第8章

晚上請林寧寧吃了頓飯後，便送他上了他朋友的車，離別時，他給了我一個很輕很禮貌的擁抱，并表示下次來A市一定再來找我。

我欣然回應：“好啊。”

他越過我，看我身後的人，我順着他的目光，卻不知道他看的是陸穗還是曉黎。

回過頭來後，林寧寧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兩秒，接着笑了起來。

我疑惑：“怎麽了？”

他搖頭，對我身後的兩個人擺手道別，拍了拍我的肩膀：“再見。”

我說：“再見。”

或許他說的再見是再也不見，我的一生有太多這樣的朋友，因為一時的興趣愛好而交淺言深，卻因為兩人忙閑不對等而漸行漸遠，但我們仍會惦記對方，仍會在看與對方相關事物時想到他，然後突然恍悟，啊，我還有這樣一個朋友。

怎麽突然傷感了起來，看來酒足飯飽後，人真的容易總結。

曉黎湊完熱鬧後便回家了，我和陸穗一同去了店裏，今天天氣晴，晚上來了許多客人，突然有些忙不過來。

陸穗難得來我的店裏，我本想讓她坐着玩玩電腦看看電視，可她非要當服務員幫忙點單。

她喜歡便随她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在裏頭做班戟皮，幾乎沒見着陸穗的人影，等到手頭的東西差不多分量時，小孟突然進來對我說了句：“許秋姐，穗穗很受顧客的歡迎啊。”

她說完笑着把打蛋機拿了出去。

我把東西放在一旁，洗了手擦擦便出去，才出廚房，一眼便在一樓靠窗的位置旁看到陸穗，位子上坐着兩位男生兩位女生，陸穗正低頭同她們聊着什麽。

“那四位坐了将近一小時了，差不多十分鐘點一次餐，還非要讓穗穗過去，別人過去就不點。”小孟在我身邊解釋。

我點頭表示明白，解下身上的圍兜走過去。

還沒到那邊，便聽到陸穗左手邊的那個男生說：“可以加微信嗎小妹妹。”

陸穗十分爽快，低頭指着他手上的菜單：“你把這個，這個，這個和這個點了，我就給你微信。”

陸穗話音落，男生的三個同伴同時鼓起了掌。

其中一位：“點吧，小妹妹都開口了。”

或許為了不丢了面子，這位男生竟真的說：“好。”

陸穗說了句好的，接着刷刷地在紙上寫了微信號，放在桌上。

看起來處理得游刃有餘嘛，害我來之前還想象了一番陸穗被欺負得哭唧唧，對我嘤嘤喊救我的場景。

她拿了點的單轉頭，看到我後稍稍愣了愣。

我跟着她去了吧臺，見她把點的單遞給小孟，小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穗穗，你真厲害。”

這來來去去的，那桌的那個男生一個人就點了十個人的份。

穗穗說，這短短的一個小時，那個男生問了她的年齡，學校，和有沒有男朋友，而僅僅這些消息，陸穗從他那兒換來了店裏最貴的好幾樣招牌甜點茶點。

重點是，陸穗給的信息沒一句真話。

我聽後沒忍住笑了幾聲，開玩笑道：“同學，畢業了來當我的員工吧？”

陸同學很配合：“好啊。”

才聊着，那個男生桌上的鈴又響了。

陸穗看到桌號，非常自覺地拿起本本準備過去，而我為了走在前線拿到第一手八卦，也跟着過去了。

陸穗開口問：“這次要點什麽？”

男生撐着腦袋看了眼陸穗，問：“點什麽你能做我女朋友？”

他話音落，他的小夥伴，以及隔壁兩桌的年輕人們突然歡呼了起來，陸穗這時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上前把她手裏的小本子接了過來，拉着她的手腕往後一點，我站在她側前方，看着調戲她的男生說：“家庭住址，名字年齡年薪報一下。”

男生看着我，問：“你是曉黎的？”

我轉頭看陸穗：“曉黎？”

陸穗笑着對我吐舌。

我轉頭對那個男生說：“我是曉黎的爸爸。”

男生笑開來，突然客氣，十分誠懇的樣子說：“你是曉黎的姐姐吧，我挺喜歡曉黎的。”

我轉頭看陸穗：“你喜歡她嗎？”

陸穗說：“不喜歡。”

我聳肩，看着面前的男生：“曉黎不喜歡你。”

男生攤手，指着桌上的東西：“那不行啊，我都點這麽多東西了。”

我聽後展開一個十分完美的笑容，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謝謝您。”

旁觀者頓時笑了起來，周圍一個光顧過幾次的客人突然插話：“老板娘，你妹妹這麽好看怎麽從來不帶過來啊？”

我說：“妹妹要上學，沒空。”

他轉了個方向，對着陸穗說：“妹妹以後要經常來，姐姐的生意會更紅火的。”

陸穗應道：“好啊。”

這邊的小劇場在我主動給那桌男生打折而告終，臨近十二點，打烊後我同陸穗一塊回家，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剛才發生的那些事，一個好奇問了陸穗一句：“談戀愛了嗎？”

陸穗顯然被我突然的好奇吓到，先是發出了一聲疑惑的：“什麽？”再兩秒後，才回答：“沒有。”

我說：“你今年21，過幾個月就22了，談戀愛不用藏着掖着，有合适的可以早點告訴我，我也能幫你看看。”

她沒什麽語氣地看着車前方，淡淡地哦了一聲。

既然談到了這些，我感覺這幾句勸告似乎還不夠，幾分鐘後，我又說了句：“不小了，有喜歡的可以試試。”

說完後我又覺得不對。

我現在對陸穗的心态完全像一個大人，我突然理解我剛畢業時我媽在我身邊對我叨叨那些話時的心态。

她是真心想說，每句道理她都覺得應當讓我聽到，要讓我記在心裏。

而我也是真心不想聽，并覺得她每句話都是放屁。

我現在突然有種化身為前者，卻又沒能脫去後者衣服的半家長人士。

于是沒等陸穗回答，我又補了一句：“你自己看吧，我不說了。”

她又哦了一聲。

沒多久，車裏音樂換了一首後，我聽她問：“你呢？”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我什麽？”說完這話，我便明白她問的什麽。

我笑了聲：“我啊。”

我看着前頭車屁股亮的燈，跟着在紅燈面前停了下來。

我說：“我不談戀愛了。”

啧，這話怎麽聽着特別任性特別幼稚呢，頗有股被人傷透了心看破了紅塵後覺得累了因此誰也不想看上的青春疼痛風。

其實我想表達的是我暫時不打算談戀愛了。

我挺忙的，就這麽投入下一場戀愛對對方來說不太負責，我經常出差買東西，過些日子還打算開個分店。要是前幾天，鄭煜婕和我是和平分手，我興許還能分擔一些的過錯。

不過老天挺眷顧我的，讓我被綠了，這樣我就一點錯都沒有了。

啊哈。

陸穗聽完我的表态後，果然一臉疼痛地看着我，而她接下來的話也挺讓人疼痛的。

她問：“你還難過嗎？”

我說：“還好吧。”

紅燈便綠燈，我等着前頭的車啓動也跟了上去，為了不讓陸穗繼續這個疼痛的話題，我說：“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她說：“沒什麽東西。”

我又問：“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問完我又哦了一聲：“15號，你說過。”

她呵了一聲，不知道是客氣還是冷笑。不過這聲呵，成功把話題給止住了。

論疼痛和不痛不癢，哪個更能讓感情升溫。

第二天，因為陸穗的早課，她早早便去了學校。

明明陸穗在家的時候也不怎麽鬧騰，可她這麽一走，家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我走到陽臺給花澆澆水，又去廚房燒了一壺水，再把衣服收下來疊好，最後終于把自己折騰困了，回房睡覺。

醒來正好飯點，在家裏煮了碗面吃後就去了店裏。

其實我招了這麽多員工，是想要讓自己不用做什麽，當然，平常我也沒做什麽，除非忙到非要我上手。

畢竟老板娘嘛，就要有老板娘的樣子。

不幹活，翹着腳坐等收錢，這本就是我夢想的生活。

所以我每天的任務就是過去坐着，他們見我在也不敢偷懶，對顧客說話也能細聲細語不發脾氣。

下午三點時，我的電視劇正好看到半集，店裏的門突然叮當一聲開了，我在大家齊聲的“歡迎光臨”中擡頭，只見一個齊劉海的小妹妹走了進來。

背着光，我無法判斷她的年齡，我見她徑直走到吧臺，接着小孟說了一句：“你好，需要點什麽？”

她擡頭看着圖片點了杯飲料，正當我想插耳機繼續看電視時，突然聽她問了句：“簡許秋小姐姐在嗎？”

小孟先是一愣，接着擡手指了指我的方向。

小妹妹見我立刻笑了開來，這笑容甜的，讓我想立馬招她進我的店裏當我的員工。

她小碎步地走到我面前，我擡頭對她微笑，問：“你找我？”

她點了三下頭，興奮地說：“看到真人了，好開心。”

我疑惑：“你，認識我？”

她點頭：“小姐姐，我是雪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