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場之人倒吸一口冷氣, 齊刷刷地看向琴芳。
琴芳依舊穩穩坐着, 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沒怎麽變,除了一開始看着那個女人, 在聽到殿主受追殺時就移開了眼, 之後一個眼神都沒有再分給那個女人。
等到女人的話語告一段落, 琴芳才微微擡眼, 雙手交疊, 顯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卻成功讓女人哭唧唧的聲音頓時消聲。
“說完了?”琴芳輕聲問, “就這些?”
她的聲音不高,若不是在場的都是修真者, 只怕站在後面的人會聽不清, 但換一種角度來看, 這聲音又輕得正好能讓站在最外圍的弟子聽清楚。
琴芳聲音頓了頓, 才轉向一邊憋紅了臉的長者, “三師伯, 我最後叫你一聲三師伯, 你今日是執意要對我出手?在我爹七日喪期未過的今天, 在這個靈堂內?”
她的聲音越到最後越是響亮,讓那個被叫做三師伯的人忍不住退了一步, 又自覺丢臉地再站回來。
“豈是我執意要對你出手?你這個魔族奸細在我從仁殿受益多年,我等皆有愧于整個修真界。既然如今真相已經明了, 又為何要在乎時間地點?我想就算殿主仍舊活着, 他也會希望看見你這個奸細早日伏罪的!”男人扯着脖子說道。
琴芳聞言, 微微颔首,“三長老對我爹的一片好意我替他心領了。三長老口口聲聲說着我是個奸細,不知三長老可有證據證明?”
三長老指着地上的女人正要說話,琴芳忽然笑起,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哦,三長老該不會是想說這個女人吧?這可真是難辦了。啊對了,初錦,”她一臉為難地說道,轉而沖人群中叫了一聲,看着人群中走出來的女子說,“你昨日攔住我是想對我說什麽來着?”
初錦低眉順眼地走到琴芳跟前,瞥了眼一邊站着的三長老,眼珠子一轉,想了想,些微的茫然立刻轉變成滿臉懊悔,“少殿主,奴婢昨日裏是想同您說,奴婢聽說三長老走火入魔,被魔族的魂靈寄居了,還鬧着要吸食魂靈呢。奴婢想着,三長老武功高強,定不會是真的,如今看來,倒有八成可能呢。真是奴婢傻了,這樣重要的事,實在不該留到現在才說,若是因此對從仁殿造成什麽不利,奴婢的罪過可就大了。奴婢真是該死,請少殿主責罰!”
三長老瞪大眼看向初錦。
琴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竟是如此,你看你也不早說,确實是該罰!不過如今當務之急也不是處置你……來人,還不快把這被魔族魂靈借了身體胡言亂語的三長老帶下去,好好觀察幾日,再做決斷。”
琴芳的親信立刻上前打算捉拿了還處于震驚中的三長老。
“胡說八道!”三長老驟然回神,怒喝道,“僅憑她一人之言,如何能服衆?簡直是個笑話!難不成她一個丫鬟,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琴芳也不反駁,戲谑地看向三長老。
片刻後,三長老才反應過來,憋紅了臉,“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琴芳收斂了笑意,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三長老,若無其他事,還請退下吧。你敲響了晨醒鐘,叫了這麽多人聚在我爹的靈堂前,還帶着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叫叫嚷嚷的,無一絲敬畏。我看在你在從仁殿多年的份上,也不計較了。你臨走之前為我爹上柱香,也算是賠罪吧。”
“我為何要賠罪!”三長老将上前遞香的弟子揮到一旁,“大家可看清楚了,地上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當日殿主在那個山上的村子裏遇到的女人,有留影珠為證!”
說着,他就要拿出那藏了許久的留影珠。
“留影珠可是可以作假的,更何況,人的面貌也是可以變的,不說這留影珠裏究竟有沒有留下當年的場景,就算留下了,又能夠證明什麽呢?”初錦低眉順眼,好聲好氣地說道。
三長老掏留影珠的動作一頓,抽出手指着她氣得直發抖,“你這是在說我故意做假陷害?”
初錦頭低得更下,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可不敢這麽說,三長老真是要折煞奴婢了。奴婢哪裏有這個膽子指責三長老故意趁殿主屍骨未寒之際,做了個留影珠,又找來不知道哪裏來的老婦人來作假,意圖陷害少殿主,從而自己登上殿主之位這麽大的事啊!”
三長老瞪大了眼。
“奴婢只是想着昨日奴婢所見所聞,怕對從仁殿,對殿主和少殿主忠心耿耿的三長老被那魔族的魂靈給借屍還魂了,這才有了些疑問呢。”初錦努力給自己“辯解”着。
琴芳微微勾起嘴角。
三長老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神瞥向地上的老婦人,老婦人立刻明了,幹嚎了幾聲,瞅準機會就撲上了琴芳,伸手就扒她的領子。
琴芳皺着眉頭後退幾步,卻不料這婦人力氣比她想的要大得多,竟然沒能掙脫開。
“老身還記得那嬰孩胸前有胎記,長得像是音律,殿主大人這才将那嬰孩取名叫琴芳!”
琴芳一方面想要掙脫,一方面又怕傷着這普通的,不曾修真的老婦人,一時不察竟真讓那老婦人得手了,領子微松,立刻露出了琴芳光潔的前胸。
上面什麽都沒有。
老婦人愣在了遠處,讷讷着,轉而看向其他人,試圖向他們說明自己當初真的是看到了,并且就在附近,看得清清楚楚,不曾說謊。
因着她在發愣,琴芳這次很輕松地把老婦人的手甩開了,而後昂首由初錦上前給她整理了領子,等領子整理好了,她這才眸子一轉,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飛到三長老的身上,其中意味不必多言。
三長老則憤怒地看向還傻站着的老婦人。
老婦人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試圖解釋,“老身……老身當日真的就在現場,親眼看見那魔族的換了嬰孩,真正的少殿主是沒有胎記的,只有魔族留下的才有……真的、老身說的都是真的,殿主抱走了假的孩子,少殿主應該就是魔族留下的……老身沒有說謊,老身說的都是實話……老身這輩子都沒撒過謊,可不敢騙各位仙長喲……”
說着,她不禁老淚縱橫,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話不太可靠,但是又說不清楚,只能靠淚水來傾訴。
琴芳眼底隐有不忍,趕在三長老說話前說道:“時日已久,這個老婦人許是記錯了,也無可厚非,這件事便罷了吧。初錦,你叫人把這位老婦人請出從仁殿吧,今日之事,就此罷了。”
“什麽叫就這麽算了,不能就這麽算了!”三長老騎虎難下,他當初見這老婦人說得确鑿,便信了幾分,又因緣際會得了記載着當時情況的留影石,便覺得自己得了機會,終于能将琴芳趕下殿主的為主,好讓自己坐上去,誰知這老婦人竟跟得了老年癡呆一般,記得的都是錯的!他如今已經對琴芳發出了質疑,誰能保證琴芳日後不會找機會對付他呢?坐上了殿主之位之後,對付他的法子可多得是!
更何況,這殿主之位,也該換個人來坐坐了。
“我從仁殿禁地有試魔法陣,流着魔族血液的人進了那試魔法陣定會露出原來的面貌,魔氣沖天,你可敢一試?”三長老喝道。
一邊看了全程的大長老二長老終于看不下去,低聲喝止,“夠了,老三,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三長老也不去理會他們,只固執地看着琴芳。
琴芳擡首看向一衆弟子,竟有半數在她的眼神下低了頭,只怕也是因為三長老的話起了疑心。
“我倒可以一試,”也好,殿主過世得太快,琴芳之前光顧着玩鬧,在殿內的威望還不夠,暫且答應他的一個條件也行,也可以順便立威,只不過這個測試不能只有她做,“不過,為表公正,請三長老也來一試吧。若試出來結果我并非魔族之人,還請三長老接受殿規處罰。”
質疑殿主,對殿主不敬,輕則囚禁十年,重則廢除功法,逐出從仁殿。
“好,一言為定!”三長老一口應下。
“僞魔符是什麽東西?”杜畫問道。
“魔族有很多藥草是煉丹必需品,但是在修真界沒有,就有人做出了僞魔符,貼在身上,或是泡水喝下,在一定時間內,都會有魔族的特征。”聞進解釋道,“只不過僞魔符制作起來不算容易,我師門也曾做過幾張,但都珍而重之,要留着以後去采集清心丹的必需材料時候用。”
杜畫眨眨眼,不是很懂,“怎麽會有人偷這種東西?”
聞進笑笑,“杜仙長有所不知,這僞魔符耗料極大,制符又易失敗,非煉丹世家,縱使是大門派,輕易也不會有這僞魔符,我也沒料到,這次的拍賣場竟然會拍賣這東西。”
“那人是想偷來去采草藥?”
城主嘆了一口氣,“怕就怕,是有人想借着這符咒的特殊點,配合隐匿咒去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