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杜畫是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醒過來的,迷迷糊糊地看着床頂半天, 對着罩在上面的紗帳想了許久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呼叫了系統卻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好奇怪哦。杜畫想。
她終于不再瞎想, 艱難地把自己從柔軟的床裏□□, 看着自己那已經恢複了白皙膚色的手, 上面的青紫色指痕告訴她這次她應該沒有再次穿越,至少不會是魂穿。
小心地碰了碰傷口, 杜畫頓時“嘶”地倒吸一口冷氣。
當時她因為中了毒,沒了知覺, 對凝幽的指力沒有具體的感受,如今解了毒性她開始真切地感受到凝幽的力氣了。
感謝大佬留了幾分力氣,沒把她手腕給捏斷了。
身上的衣衫還在,只是發髻不知為何散亂了,就算杜畫把時裝換成新手服,再換回時裝, 她的百合髻也沒有再出來。
杜畫只能保持着披頭散發的樣子,在床下摸索出鞋子慢悠悠地穿上,才剛睡醒的她拖着步伐走到門口, 拉開門。
“!”杜畫吓得頓時清醒。
門口的凝幽正陰恻恻地看着她,見她受驚狀往後連退幾步, 嘴角笑意更深,也跟着往前幾步, 逼近她, “怎麽了, 看到我很害怕嗎?還是說你又想跑?”
杜畫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好吧,至少證明她沒有再次穿越。
“任誰打開門發現門口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人都會吓到的好嗎!”尤其這個人還面容陰森地看着她!
杜畫小聲抱怨着。
凝幽的神色卻在抱怨聲中神奇地好轉了些,“餓嗎?”
杜畫摸摸肚子,說:“餓。”
“我叫人送點東西過來。”她說道,眼睛又瞄上杜畫慘兮兮的手腕,“手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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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疼qaq”杜畫有些委屈,她這是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明明以前凝幽雖然老是吓唬她,但是還從來沒有實質性地傷害過她的……都怪垃圾系統!
凝幽眉心一皺,又用那種懷疑的目光看向她,帶着譏諷的語言從她口中吐出,“你既然怕疼,為何不治愈了它?莫不是想留着它達成某種目的?”
受不了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杜畫擡眼,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朝着她伸出手,說得理直氣壯,“我不會!你來!”
凝幽嗤笑一聲,并無動作。
“……我快疼死了。”杜畫忍不住示弱,她現在動一下手腕都疼,自從剛才她碰了一下以後,手腕一直在抽痛,連帶着她腦袋都要開始疼了。
“與我何幹。”凝幽說着,手已經摸上了杜畫的手腕,在杜畫疼得縮手時,一股暖暖地靈氣裹上她的傷口,使杜畫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你的修為到底是怎麽上去的?這種沒傷到根本的淤傷只要運轉靈力一周就能完全好轉,你若真的怕疼,就別學人家使什麽苦肉計。”
天知道她真的沒有在使苦肉計,就算再怎麽樣,怕疼得要死的她也不會去想着使什麽苦肉計。
杜畫轉了轉手腕,調轉手心的方向,将手心對準凝幽的手,手指小心地摸上她的手心。
暖暖的。
凝幽運轉的靈力使她的手心散發出一種暖黃色的柔光,杜畫有些好奇地又摸了摸,感覺自己像是摸到了一小片棉花糖。
“你在做什麽?”凝幽繃着臉縮回手,背到身後。
“沒什麽。”忽覺剛剛的舉動有些丢臉的杜畫對剛才的行為避而不談,“對了,這裏是你家嗎?”
“我沒有家。”凝幽回道,她眼裏不知不覺泛起的溫度散了些。
杜畫懊惱了一下,她把凝幽一直是單獨一人的事情給忘了,明知凝幽最渴望一個家卻求而不得,還說出這個字眼,差不多就是把一把刀往凝幽心上捅了。
“唔,我的意思是,這是你買下的宅院嗎?”杜畫換了種說法。
凝幽忽而一笑,站到門邊,指着院子裏的某個角落,“看到那裏了嗎?”
杜畫走過去,看到一處平平無奇的地方,茫然地點點頭。
“這宅子的主人前不久就是在這裏,被我殺了。”凝幽笑着,說着殘忍的事,卻笑得仿佛這是最平常的,“我奪了他家的宅院,為了安置你。這是他的榮幸。”
杜畫一驚,猛地轉頭看她,驚愕失聲,“真的?”
這反應似乎觸怒了她,“怎麽,你生氣了?”
“不是,你、你怎麽可以……你怎麽能随便殺人呢?”杜畫有些說話不清了,她被凝幽為了她而殺人的事驚呆了,“那是……那是不對的……”
凝幽臉色頓時一沉,“何時我殺人也要經過你的同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像有些不對?
“可惜了,我是個惡名昭彰的女魔頭,我就是個随意殺人的,我便是屠盡天下人,你又能奈我何?”凝幽截過她的話頭,輕飄飄地說。
她的眼角眉梢都帶着輕蔑,也不知是在輕蔑誰。
就在杜畫愁着怎麽解釋的時候,有個端着餐盤的人遠遠走過來,在幾米遠處停住,恭恭敬敬的,“主子,膳食已備好。”
那人身上似乎毫無修為,不像是修真界的人。
凝幽随意擺擺手,示意他放到屋內去。
杜畫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完全離開。
“你的眼珠子不想要了?”凝幽威脅道。
“我覺得你這樣不對!”杜畫板着臉說,這次一點沒被吓到,反而眉心皺起,不悅的神色一眼就可以瞧出,“你怎麽總是吓唬我?這宅子本來就是你的吧!”
這送餐的小厮怎麽看都不像是剛經歷了被迫換主人的事情的人,身上沒有修為,對宅院的路也熟門熟路,明明就是一直住在這裏,也一直知道主子是誰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凝幽反問。
那就是了。
杜畫氣鼓鼓地回到桌子邊上坐下,掀開小盅,露出裏面的燕窩銀耳粥,美美地聞了一下後,拿起勺子,開始享用。
她中過毒,毒性雖解了,但解毒有些晚,身體終究還是受了點傷害,剛醒來不能吃大魚大肉,這燕窩銀耳粥正好适合她。
凝幽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被無視的滋味了,一時間竟感覺有些稀奇,也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看着她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喝粥。
氣氛有些安靜,凝幽躁動的情緒一點點被撫平。
“好吃?”她問。
杜畫喝粥的動作一頓,咽下嘴裏的粥,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殘留的粥,點點頭,“味道很好。”
說着,她又舀起一勺,一口口吹涼了,把盛着粥的勺子放在凝幽嘴邊,一臉誠懇又期待地看着她,“你嘗嘗。”
凝幽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我不……”
話還沒說完,微張的嘴裏就已經被塞了一勺粥,勺子一傾倒,凝幽已經不自覺地咽下了,不等她發怒,那勺子已經縮了回去,鑽進了杜畫的嘴裏,她惱怒的話語就這麽噎在喉間,奇跡般地消失了。
杜畫還在一無所覺地咬着勺子,期待地看着她,口齒不清,“怎麽樣,好不好吃?”
這種帶着親近的舉動讓凝幽不知不覺間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的杜畫笑眯了眼,拿出勺子又勺了一勺粥放進嘴裏,美美地咽下去後又說:“我也會煮粥,以後有機會做給你吃。”
“君子遠庖廚。”凝幽說。
忘記了自己是男人的杜畫一愣,又笑起,愉快地甩鍋,“我娘說男人應該有擔當,讓別人感到高興也是有擔當的一種表現。”
“……你給別人做過?也喂過嗎?”凝幽問。
“是啊。”杜畫極快地接上。
“是誰?”
“是……”杜畫忽然反應過來,郁悶地看向她,“我不能告訴你。”
“呵。”凝幽微笑。
杜畫不說,凝幽也不追問,只默默看着杜畫,看得她差點連粥都喝不下去。等好不容易喝完了,杜畫揉揉肚子,只覺得被凝幽看得消化不良了。
忽然,杜畫似乎隐約聽見門口有人叫嚣,且片刻後,這聲音愈發的大。
凝幽也擡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證實杜畫沒有聽錯。
“女魔頭,你給我滾出來!”
杜畫終于聽清楚了一句。
凝幽緩緩起身,對杜畫說了一句,“你再多吃些,我馬上回來。”說完,她一縱身,立時沒了身影。
杜畫心裏一涼,想到自己的強制任務,立刻跟了上去。
“你還我的娘親!”
杜畫才剛趕到,就見一女孩喊着往凝幽身上撲,手裏還拿着一柄劍,要殺了凝幽。
凝幽側走一步,輕描淡寫地躲過攻擊,“我今日沒心情殺人,速速離去,我便饒你們一命。”
“女魔頭,休得猖狂!你剛從驅魔塔裏出來,傷勢還沒好全吧?這麽着急讓我們離去,是擔心我們留的久了,看出了你的破綻,要了你的狗命吧!”一個受了傷,嘴角帶血的女人譏笑道。
凝幽扯扯嘴角,“我不養狗。”
杜畫沒想到凝幽會在這時候講這種冷笑話,忍不住笑出聲。
這突兀的笑聲驚動了衆人,在場幾人齊刷刷地扭頭,這麽多視線讓杜畫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最後只留下尴尬。
幾人看着她,忽然有人驚叫道:“你就是那個救走女魔頭的聖人?”
不等杜畫回複,另外一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接上下一句,“你既是聖人,豈可與一個危害修真界的女魔頭同流合污,還不快同我們一起殺了這女魔頭,替天行道,肅清髒污!”
那女孩也跟着脆生生地喊:“殺了女魔頭!”
凝幽側目看向小女孩。
女人得意笑道:“哼,女魔頭,沒想到吧,若不是你當日自大自負放了婉兒,我們還不會這麽快知道你竟滅了幻門滿門,更不會提前關注你的消息,在你虛弱時找上門來!如今自食惡果,豈不快哉!”
婉兒?這不就是那個她原著劇情最開始變動的一個劇情嗎?她當時也奇怪為什麽凝幽會放過了一個她原本會殺死的人呢。
“哦,你說那次啊,”凝幽慵懶地靠在柱子邊上,瞥着一邊好奇的杜畫,眼神帶着濃重的戲谑,“原本是想殺了她的,結果聽她一口一句‘娘親’,動不動就說‘娘親不會騙我的’,忍不住就想到某個類似的人,就大發慈悲放過了她。看來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有的人還值得多活幾日,有的人還不如死了痛快呢。”
說到最後,凝幽陰森森的目光掃向叫嚣着的女孩,女孩頓時狠狠一顫,手上一松,手裏的劍掉在地上,險些削掉她的腳指頭。
“好吧,既然你們都主動找死,我也無話可說,我便行行好送你們一程吧。”
凝幽站直身體,手心的光芒漸漸耀眼起來。
原本讓杜畫感到溫暖的光芒,此時卻讓她覺得十分紮眼,所以杜畫上前攔住了她。
“你不能殺她們!”杜畫說。
凝幽微微一頓,“讓開。”
吸取了上次教訓的杜畫這次學乖了,也學聰明了,也不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殺人會損耗你的功德,你不覺得最近你似乎越來越容易中招了嗎?”
從前的一些可以靠功德驅散的惡意,此時已經因為凝幽越來越稀薄的功德而變得難纏,那驅魔塔當初只能暫時困住她,如今卻能差點殺死她。這些都是因為她背負的殺孽太重,魂體中因果太多,造成她在面對怨氣攻擊時比其他類似功力的人要更難以招架。
凝幽似乎沒有聽進去她的話,“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嗎?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不過就是個……怎麽了?”
杜畫捂着小腹,臉色蒼白。
凝幽沖過去扶住她,陣陣血氣撲鼻,讓她臉色看起來比杜畫還要蒼白幾分,“你受傷了?”
“我……我……”杜畫實在說不出口。
另外幾人眼神相對,趁凝幽不備,舉起武器就要偷襲,被凝幽一揮袖子随意擋開,強大又凝實的靈氣讓幾人紛紛變了臉色。
“你沒受傷?”這怎麽可能?
凝幽無力理睬她們,橫抱起杜畫,惡狠狠地沖她們說:“滾!”
幾人見機不對,沒了一開始的堅持,轉身就走。
等幾人都離開了,杜畫才松一口氣。
凝幽氣笑了,“你還有時間關心別人?你究竟是哪裏受了傷?”
杜畫無言以對。
她要怎麽告訴凝幽她這只是來了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