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杜畫從來不會認錯凝幽和小狐貍, 即使她們用着同一具身體,有着同樣的容貌,但是她們身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小狐貍身上還帶着一股純真, 凝幽身上卻是全然的厭世。
可她記得,小狐貍在她被擠開時就已經和她走散了, 難不成後來又找回來了?而且這還沒入夜吧?
“你看見我很驚訝。”回過神的凝幽笑說, 她的手裏捏着一個好看的鈴铛, 略有些踉跄地想要起身,一個不慎,跌坐回去, 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杜畫見此,連忙跑上前,抱住她的肩膀,盡可能地替她隔絕濃重的黑霧, 身上的衣衫亮得刺眼,連她額間的朱砂都在泛着紅光,連帶着被她裹住的凝幽也浸在紅光裏。
不知是不是紅光的照映, 凝幽蒼白的面色看着似乎也回了點血色。
她輕喘一口氣, “我抓住你了。”
“……确切的說, 是我抓住你了。”杜畫抱着她,在她瞧不見的角落偷偷翻個白眼。
種在凝幽魂體上的怨氣還沒解, 甚至杜畫查看間發現, 那原本幾乎要被淨化幹淨的怨氣, 不知何時比當初更加嚴重了,更別說凝幽身上那一處處被怨氣侵蝕的肌膚,就像是被硫酸潑了一般,仔細聽還能聽見“滋滋”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被“蹂.躏”後的“破布娃娃”了。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杜畫皺着眉頭抱怨,把用來保護自己的靈力分出一些去驅散凝幽身體裏的怨氣,至于魂體上的,她如今還只能略微抑制一下。
凝幽感受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漸漸停止刺痛,毫不在意地靠在杜畫懷裏,只顧着把玩手裏的鈴铛,好像那是世間最有趣的東西。
杜畫的好奇心被勾起,“這是什麽?”
凝幽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你不知道?”
杜畫茫然地搖搖頭。
凝幽舉起幻鈴,讓它完整清晰地出現在杜畫眼前,“這是你家。”随即又立刻收回,極快地跟上下一句,“不過它現在是我的了。”
杜畫:“……”感覺聽了解釋更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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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的你的。我們怎麽從這裏出去?”她修煉不久,靈力雖精純,但量是真不多,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等。”凝幽回道。
“等什麽?”杜畫問。
“等那群老不死以為我死透了。呵,他們舍不得這幻鈴,總是要把我帶出去的。淮千門的人聰明着呢,他們可不會把幻鈴留在鴻豐門的人手裏。”凝幽略略起身,緊緊握着杜畫為她治療的手腕,湊近她,鼻尖幾乎就要貼在一起,“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
這他.媽跟她又有什麽關系……不過那個淮千門是她知道的那個淮千門嗎?
杜畫別扭地把臉往後縮了點,“咳,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湊我這麽近。”
凝幽嘴角勾起,“看來你娘親跟你交待了許多事。”
“……嗯。”她還能說什麽呢,都是自己挖的坑。:)
“聽說……聽娘親話的人,都是書呆子,看重名聲,講究風俗規則,若是我與你……”凝幽侃侃道來。
這話聽得杜畫心裏一涼,反手握住她,極其誠懇地請求:“親人!你可千萬別再脫了!我們不可以做出不和諧的事!”
凝幽将那句“親人”細細咀嚼了,笑得眼睛都眯起,“為何?什麽叫做不和諧呢?難不成你怕你娘親會打你屁股?”
說話間,凝幽已經在杜畫不知不覺間将手挪到了某個肉多的部位,并輕輕捏了一下。
杜畫汗毛一豎,手忙腳亂地把那只作亂的手扒拉開,“我會死的!死很多次,有十次那麽多!”
“若果真如此,我便替你受了。”凝幽說道。她的眼裏滿是興味,一看便是将她這番話當成了玩笑話。
杜畫有苦難言,只能又重複一次,“反正你不能調戲我,也不可以殺人,我也不可以,不然我真的會被抓去死十次。”
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凝幽也正了神色,“是誰在你的背後牽制你?”
杜畫正要回話,卻聽得不知何處傳來一個聲音——
“女魔頭,你可認罪!”
凝幽側耳聽着,嘴角的笑意冷卻,眼底泛着幽幽冷光,“你瞧,他們所有人都等不及看我死了,可惜我偏偏死不了。”
杜畫查看四周,尋找聲音來源的動作一頓,轉而看向凝幽。
凝幽的聲音很冷,她卻無端覺出一種悲涼來。
“你……”
她正要說些什麽,卻聽得外面聲音又起,只不過這一次的聲音讓她覺出幾分熟悉。
“這麽久了,應是已經死了,請婁門主把她放出來吧,我們拿了幻鈴就走。”
這語氣,蜜汁像是邊鴻啊。
杜畫喃喃出聲,凝幽看向她,聲音帶着涼意,“你知道邊鴻?也對,你是從淮千門出來的,那威脅你,說要殺你十次的人也是出自淮千門下?不過你現在在我手裏,只需要知道我就可以了。”
杜畫無言以對,她根本不知道凝幽這邏輯是怎麽來的。
繼話廢後,她覺得自己好像還有點智硬。
“邊門主何必如此心急?這女魔頭靈力高強,詭計莫測,作惡多端,如今好不容易捉住了她,當然是在我這驅魔塔裏待得越久越好,以防她僥幸逃脫了。邊門主如此着急,該不會與這女魔頭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幹系吧?”那人又說。
邊鴻冷哼一聲,“婁門主何必這麽陰陽怪氣地說話,凝幽拿走的幻鈴屬于我淮千門下,凝幽生死如何是她的事,我只想拿回我門下的幻鈴。”
“幻鈴若是完好,本門主自然交還,怕只怕這幻鈴受塔內怨氣侵蝕,此刻已沒了蹤影吧。”婁門主說。
“有沒有在,将凝幽放出來一看便知。”邊鴻堅持道,他一早就料到這鴻豐門的門主會借着這個借口,私吞幻鈴。
他越是堅持,婁門主就越是不願。
淮千門內有個靈器大師是整個上界都知曉的事,那幻鈴又是出自大師之手,對幻鈴的作用他也聽過一些,如今看邊鴻堅持,更是肯定這幻鈴必是寶貝。
“邊門主,我聽聞女魔頭與‘風華醫師’交好,那風華醫師早年與邊門主交情匪淺,這讓本門主實在不得不懷疑邊門主此刻的堅持是否另有原因。”
“自明願與誰交好是他的事,我從不幹涉。”邊鴻說道,語氣裏隐隐待着一絲威脅,“若婁門主堅持,邊鴻也只好用些特殊的手段了。”
“邊門主難不成還想動手嗎!為了一個女魔頭對仙門同道動手,邊門主是要反出修真界,與魔界為伍了麽!”
婁門主說得義正言辭,杜畫卻聽出一絲慌張的意味。
杜畫聽出來了,邊鴻自然也聽出來了,不過他對這個完全不在意。
“請婁門主不要為難我。”
邊鴻做事不講情面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見邊鴻不耐煩了,婁門主也不敢再試探,只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地妥協,臨了還色厲內荏地說了一些話來緩解尴尬。
“若放跑了女魔頭,邊門主就想想如何與天下衆生交代吧!”
凝幽聞言,嗤笑一聲,“天下衆生?我此生殺得最多的便是修真界的一幹道貌岸然之人,莫不是這些人以為他們就能代表天下衆生了?可笑。”
不管凝幽是如何想的,杜畫只覺得慶幸,邊鴻和哪個婁門主再吵一陣,她的靈力真的要告罄了。系統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叫了好一會系統,都不見系統有回複,甚至連機械的回複都沒得到。
不知拿婁門主怎麽操作的,杜畫只覺得身周的壓力驟然一輕,眼前豁然開朗,她已經脫離了黑氣彌漫,取而代之的,是置身于一衆修真界大佬中間。
原本氣息偏于微弱的凝幽氣勢以可以清晰感知的速度暴漲,除了杜畫外,邊上衆人大部分都禁不住連連後退,靈力微弱的口吐鮮血,就地打坐以抵抗凝幽的氣勢。
婁門主大驚,失聲驚叫:“女魔頭,你還活着!”
他的驅魔塔屢試不爽,歷來是有去無回,他先前之所以拖這麽久,只是希望可以私吞幻鈴,卻沒想到凝幽竟真的如他所說,還好好活着,更甚至身上雖有傷,但傷口處的鮮血鮮紅,不似被怨氣侵擾的樣子,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比他更驚訝的,卻是邊鴻。
杜畫還處于茫然的狀态間,卻見那應是邊鴻的人對着她驚叫了一聲“聖人”後驟然跪下,雙手拱起,态度極其恭敬。
他身後的淮千門門衆也紛紛跟着跪下,衆口齊呼:“恭迎聖人!”
原本氣勢宏大的凝幽頓住,倏地看向她。
神色劇烈變幻,漸漸從驚疑不定轉變成恍然大悟,最後定格在憤恨惡毒上。
杜畫有點絕望:聖人是什麽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