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男朋友……總覺得好肉麻。”孫翔只夠嘟囔這一小會兒,呼吸便再次亂了。
因為周澤楷抓着他右手的五指驟然收攏,而那具溫熱的軀體也更緊密地壓過來。
來自周澤楷的親吻變得急促而具有侵略性——可以說,前面幾次觸碰,也就只是觸碰而已,帶着不同程度的試探意味——直到孫翔別扭地承認了周澤楷“男朋友”的身份,他們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吻才徐徐展開。
為保持平衡,周澤楷的左手撐上車窗玻璃,方便他更好地俯身,迫使孫翔啓開唇,迎接他猝然而至的探索。
他們很快就知道,氣息的交融才是最致命最重要的一步——它讓心率同步,讓情緒共振。如此用不了幾秒,孫翔便沒空思考周澤楷跳過表白流程直接宣告男朋友身份是否犯規——他已然沉迷在探索新世界的快樂之旅裏。
別看周澤楷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實際上,他們倆就沒有人擅長接吻這件事。他們是那樣生疏、新奇、莽撞,基本把所有能踩的坑都踩了——什麽力道、技巧、順序,他們一概不知,并無一例外不存了理直氣壯拿對方練手的想法,本能地去汲取更多甜蜜,因此也多少不同程度受了點“傷”。
不過這都無傷大雅,與“跟鐘情的對象親密互動”相比,舌尖的酸澀,嘴唇咬破的一點點皮,口腔內的酥麻……都是合理投資。誰也舍不得先偃旗息鼓。
夜自然是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加深中。伴随溫度的下降,外頭的風愈發急促。樹枝嘩啦啦地擺動,在半明半昧的光線裏,缭亂的樹影像海潮一樣投在車窗玻璃上。它們搖搖晃晃,一陣陣的,推着兩人的情緒跟着暧昧地動蕩——現在溺進那醉而醇香的海中的,終于不止孫翔一個人了。
孫翔無意識地緊緊勾着周澤楷的肩膀,而周澤楷則不知何時松開了他的手,換成順着耳後慢慢撫上去——孫翔從來不知道僅僅是這樣簡單地觸摸,毫無章法,毫無預設可言,也會叫他頭皮登時升騰起酥麻的感覺。
和心跳同步急驟變化的是他的呼吸,它更加紊亂、慌張,當然周澤楷的狀況好不到哪裏去。
原本周澤楷剛上車時尚記得要開空調,但事情發展總是出人意料地快,此時此刻,他們早就忘記了這回事——也根本不再需要。密閉空間內二氧化碳的堆積,兩人體溫的熨疊,無疑直接讓整個車內空氣變得悶而粘稠。它像流動的蜜糖,甜膩而密稠,将他們緊緊包裹住。額角沁出細密的汗,只是時間問題。
但彼時,有潔癖的周澤楷,也竟把潔癖這件事放了一邊。
他撩開孫翔的毛衣,再不耐煩地扯出T恤下擺,總算有了一種階段性的成就感——他終于可以貼着這位朋友胯部和腰線的結界處,緩慢地,一寸寸地摩過去,即使有微粘的汗蒸感也不在乎。
總體來講,這場新手情侶之間的首輪較量暫時好像由周澤楷占據了上風——大多時候,孫翔特別恍惚,但某些剎那,細小電流竄過全身,一個激靈的剎那,他肯定清醒了。
他很明白自己和周澤楷究竟在做什麽,即将做什麽——明明腦海中相關的知識都好陌生,但接受它們在接下來任何一秒産生後續的可能性,似乎也同樣沒任何值得扭捏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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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們不是十八和二十一,而是二十七和三十的,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到了最容易挑動彼此的最最成熟的狀态。
如果非要談後悔或者懊惱的點,那一定是關于沒有更早地發現彼此靈魂的契合,蹉跎了太多時間。
他是那麽篤定,篤定就算周澤楷對他發起挑戰書,說現在就在這裏,就在此刻做吧,他大約是能夠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的。
不過,就像先一步出手的是周澤楷,先一步恢複理智的還是他。
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松開了抓着孫翔發根的那只手,極不均勻地喘着氣。
“……怎麽?”孫翔疑惑地挑起眉,因過分惬意,反射弧被拖到最長。
“沒事。”周澤楷低低地笑了一下,為對沖那股沖動,他再度俯下身,不過這回是親吻對方的眉骨。
細密的吻落下,像最柔軟的綢緞,一點點地滑至那道高挺的鼻梁,緊跟着是唇角——當然了,青年飽滿的唇形永遠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他需要再度凝聚心神,才可以依依不舍地離開。
然後借着微蒙的光線,他看清了孫翔的表情:不滿。非常不滿。
它無言地控訴周澤楷的落荒而逃。
“不能在這裏。”“為什麽?”
周澤楷啼笑皆非,見孫翔還想吐槽點什麽,強忍着再度封住那雙唇的欲望,抛出自己的理由。
“不可以感冒。”他坦誠道,“而且,我沒有準備好。”
2.
準備……什麽?
孫翔足足愣了十秒。
然後原本已經夠紅的臉,直接暈到了脖頸處。
之後他心領神會地,暫時放棄提及相關話題。
他用那種揶揄而微妙的表情盯着周澤楷,後者翻出解酒膠囊,給孫翔一粒,剩下的則由自己服下。
打了火,引擎嗡嗡地震了起來,車輛擁有了動力,像剛起航的船,在燈火零星的魔都夜之海裏,劃破安靜的空氣,駛向家的方向——孫翔和周澤楷默契地交換了視線,至少這一刻,他們心中用來形容那間公寓的詞,無疑都是“家”。
3.
三十多分鐘後,他們回到了陸家嘴。
還是一樣的地庫,一樣的電梯,不過新手情侶的耐心,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少得多。
到底怎麽故作鎮定地熬過電梯內只有兩人的那幾十秒,孫翔不記得了。
總之門開後,一進入玄關,并沒有人想起按燈這個步驟,孫翔的後背便撞上了牆壁——周澤楷的出手猝不及防又順理成章。他用支起的肘部将孫翔困在最狹小的空間內,無需征詢同意,便自作主張地吻了上來。
孫翔殘存的理智分析了這突發狀态,有點想笑。他想,若當周澤楷的“偷襲”是為了賠剛剛突然中斷的醉,顯然太天真。他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根本無法冷靜,而先于理智所采取的自我滿足——他亦沒差別。
他揪緊周澤楷的領帶,迫使對方朝自己貼合,将空氣往更迷人更危險的方向推進。
他們的自學能力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再度體現出來——總之如何挑起節奏,如何搶回主動權,如何進一步地争奪彼此最後的氧氣,這些都無師自通了。
孫翔發現周澤楷的敏感點是喉結位置,每當他帶着一點兒惡趣味拿指腹蹭它,他就能感覺到周澤楷箍着自己肩膀的力道驟然增強,并且他用來封堵自己呼吸的唇舌也愈發過分而激烈,仿佛要吻到自己窒息。
當然這不可能是單方面的挑釁,比起還有點邁不開步子的孫翔,周澤楷的探索已往豐富的領域去。因為姿勢的便利,他早就重新推起了孫翔的毛衣和T恤,曾經憑兩秒鏡頭就能讓萬千粉絲捂嘴驚呼的修長手指,此刻正在青年的肋骨和小腹附近流連。
這太奇妙了——沒人教過周澤楷如何取悅一個男性,但他的所有表現都近乎滿分——孫翔感覺到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把琴,随着對方漫不經心的彈撥無法控制地交出遠超期待值的反饋:比如不自覺的低喘,又或者被輕輕擰了一把胸口突起後,難為情地溢出絲緞般的氣音。
到後面,到周澤楷的技巧愈發熟練後,孫翔幾乎已經喪失反抗能力,感覺自己整個魂兒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也就是這時候,因為後腦勺不經意地硌到了開關邊緣,孫翔才後知後覺地想要提醒周澤楷:“開、開燈——”
“不用。”周澤楷反複親吻他的臉頰、鼻梁,那雙柔軟的唇拱在他臉側,蹭得孫翔整顆心軟得不可思議。又是很長一段,難耐又難為情的親昵,最後的最後,周澤楷才找到他的耳垂,銜着那處脆弱又敏感的位置,有恃無恐地宣告道:“我不怕,我有你。”
滾燙的氣息撲進耳道,孫翔能感覺到仿佛有一簇電流自脊椎炸開,直蹿入腦中。
他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明明之後周澤楷沒有說話,他偏偏能從對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中聽到其中的潛臺詞:
黑暗中只要抱着你就好。你就是我的方位。
就在這時候,孫翔聽見很輕的一聲皮帶被解開的聲音。
隔着最後一層布料,那只手輕輕覆上了他渾身血液的湧動方向,而他的心跳亦瘋狂地撞擊起胸膛——
荒唐至極,興奮至極。
黑暗遮住了視覺,卻讓其感官更加敏銳——
他相信周澤楷說的是實話。他能感覺到,如果之前周澤楷有多厭惡自己的夜盲症,那此刻他就有多喜愛這一剎那的順勢示弱、撒嬌和利用。
“等、等等——嗯——”孫翔仰起頭,喉嚨裏漏出動情的嗚咽。
不是撒嬌,是無所顧忌。
算了,不管在哪裏,需要對方的又何止周澤楷一方,孫翔無意識地抓緊周澤楷的襯衣,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随便他。
“啪嗒——”
可惜,就在攀上巅峰的剎那。整個世界忽然間光明。
兩人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這才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去。
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偏是這當口,撞到了開關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