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陽給大地鍍上了層金黃,窗外叫賣聲與汽車鳴笛聲相互交織着,共同譜寫着夏日的篇章。
她在床上擺了個大字,鬧鐘已經響了很久很久了,但她依舊睡得像頭豬一樣。李宇航推門看見陳文錦還睡着不由皺眉,片刻後又無奈地笑笑,他的笑容裏是無盡的寵愛。
李宇航走到陳文錦床邊用手戳了戳她的包子臉。
“還不起來,再不起來太陽就該曬屁股了。”
“叔現在是暑假,不上學,你就饒了我好不?讓我多睡一會兒。”昨天晚上空調抽風了,她躺在涼席上差點都被煎熟了,汗水一把一把淌,好不容易夜裏涼下來,這剛睡着就被李宇航給戳醒了。
“明天你想怎麽睡都行,但是今天你得跟我一起去看老師他們。”
提到自己的父母,陳文錦才想起來今天日子比較特殊,立刻就坐起來了,拍了自己兩巴掌跳下床。
“大叔你說我是穿着條黑色的裙子好還是這條白色的裙子好?”陳文錦有選擇困難症,以前為了挑一件衣服能弄上兩三個小時,後來李宇航實在受不了她的磨叽,就主動擔任幫她配衣服的任務。
“白色的好,今天大太陽,你穿個黑色去上墳,不熱暈你才怪。”今天是陳文錦父母的祭日,按照慣例,他每年的今天都會帶着陳文錦去給他父母上墳,十八年來風雨無阻,從未間斷過。
選擇好後,陳文錦跑去換衣服了,其實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于她來說和其它日日子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雖說是她父母的祭日,她并無太多悲傷,倒不是她親情淡泊、鐵石心腸,實在是她真的對她的父母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要她對一個從來沒怎麽接觸的人感激涕零,因為他們的祭日痛徹心扉,她做不到她父母離世時她不過才三個月大而已,對父母的印象也僅僅是通過照片和李宇航的介紹而已。她感激父母的生育之恩,也感激當年母親的保護之恩,但是她真的沒辦法在他們祭日痛哭流涕,甚至連他們的祭日,她都記不住,幾乎每次都要李宇航提醒,這麽一想,她真是太不孝了。
李宇航他們開車來到山腳便下了車,徒步往山上爬。墓地沒有通車,他們要去掃墓祭拜只能徒步前行。陳文錦少不知事時抱怨墓地遠,陳宇航安慰說,因為只有墓地遠方能顯示出祭拜者的虔誠。那時的陳文錦不知道,叔叔這是在為沒錢搬遷找借口。不過現在他們有那資金了,但是又覺得這片風景甚好不想搬了。
陳文錦是女生,體力不如李宇航,爬到一半就累得半死不活,一路都是李宇航牽着自己的手使勁往上拖。雖說已經熱的汗流浃背,但是陳文錦的心卻沒有燥熱不安,走慣了冷冰冰的水泥路,再走林蔭小道也別有一番風情。
自從搬進城市後,她就很少看見這樣的千指百态的樹了,城裏的樹木不多,而且都很小,沒有這般高大有型,全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跟雙胞胎似的。
她喜歡不同的東西,不喜歡千篇一律,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看慣了美女偶爾看看醜女也會覺得賞心悅目的。
李宇航沒有同陳文錦一樣左顧右盼,賞風看景,他的表情莊嚴肅穆,每一次前來祭拜時,李宇航的心情都特別沉重,若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認為陳宇航才是他們的孩子,陳文錦只是個外人罷了。
陳文錦将帶來的貢品擺好,又點了三炷香拜了拜,跪下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陳文錦不是沒有夢見過父母,但是夢中的他們都看不清臉,而且很遠很遠,自己怎麽跑都跑不到他們身邊。她也曾羨慕過其他同學可以在自己父母面前撒嬌,也羨慕別人能夠吃媽媽做的愛心便當,不過現在她不羨慕了,因為她早就習慣了。她曾經看過一條說說,讓她感觸頗深,“當我想對父母撒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過了撒嬌的年紀。”這是一個留守兒童寫的一條說說。
自己何嘗不是呢!不同的是自己連過了撒嬌的年紀也無法在父母懷裏撒個嬌,這麽一想,自己好像更慘一點。
十八年前那場車禍異常慘烈,血流成河,她是那場車禍唯一的幸存者。她有時在想,若當初自己沒有生病,父母沒有送她去醫院,那場車禍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她是不是也能同別的孩子一樣有父有母了。但是如果只是如果,假設而已,永遠不能成真的。
冥冥中自有注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回到家後她把父母的照片拿出來仔細端詳,照片上他們笑得很開心,母親小腹微隆,這也算是一張全家福吧!竟然莫名有些心酸。
“小錦看什麽呢?”李宇航從洗手間出來見陳文錦一動不動定了神,跟尊雕塑似的,開口問道。
陳文錦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悲傷,她搖搖頭說:“沒什麽,就是看看我同他們長得像不像而已。”
李宇航挑眉問道:“哦?那你覺得自己同他們像麽?”
“我猛然間覺得自己可能是當初撿來的,他們都長得挺好看的,可是自己怎麽就長得這麽一言難盡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
“大叔,你說當年爸媽是不是抱錯孩子了,他們都長得挺好看的,怎麽着我長得這麽捉急呢!”
李宇航被陳文錦這句話給逗樂了,他抿抿嘴做着思考模樣,片刻後說道:“大約是你随了他們所有的缺點吧!”
陳文錦一聽李宇航的回答,臉立刻就成了苦瓜:“我就這麽随便謙虛一下,你應該說一句我已經長得很好看了安慰我啊!”
李宇航摸了摸陳文錦的頭,溫柔地說道:“你長得不醜”頓了頓“只是美得太不明顯了。”
陳文錦聽了前半句,心挺歡喜的,當她聽完了整句之後,臉立刻就變了。她大聲吼道:“大叔,我美得不明顯就不明顯嘛!你幹嘛要加個太字,你是想強調我有多普通啊!”陳文錦有些不樂意了,畢竟哪個女生被人這麽說都樂意不到哪裏去。
看着炸毛的陳文錦,陳宇航笑的很歡喜。
“嗯,你長得很美,簡直賽貂蟬。”
陳文錦翻了個白眼,說道:“叔,摸着你的良心,問問它你這麽說反話它痛不痛。”
李宇航咧嘴笑的十分歡暢。
陳文錦雖說長得不算漂亮,卻也不醜,算是一張大衆臉吧!一雙小眼睛裏時刻透露着慵懶,圓圓的臉蛋看起來頗為喜感,雖然不漂亮卻給人一種親切感,沒有什麽攻擊力。
“我給你買了條新裙子你去試試。”李宇航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條裙子。
“什麽時候買的?”陳文錦有些意外。
“就在你橫掃桌上的美食的時候出去買的。”
“我說怎麽我吃完一看人不見了,還以為你沒錢結賬打算把我就在那裏刷盤子抵債呢!”
“就你還刷盤子抵債?你不是把店吃跨了就是把人家的盤子全打碎了。”
當年家裏的碗就是被陳文錦吃一頓飯摔一個,全給摔了,後來給她買了個鐵碗才把這事給解決了,不過她的那個鐵碗早就被摔得不碗人樣了。
“我已經很久不摔碗了,好不好,還有我哪有那麽能吃啊?吃了你十七年也沒把你吃跨啊!”陳文錦癟嘴抗議。
李宇航壞笑,他挑眉道:“要不是你這麽能吃,我早就成富翁了。”
“切,你覺得我會信你?”陳文錦翻了個白眼。
陳文錦穿好衣服後在門口擺了了妖嬈的姿勢問道:“大叔看我這像不像瑪麗蓮夢露?”
李宇航看了一眼她那撅得老高的嘴鄙視地上下掃了幾眼道:“夢露身材好。”四兩撥千斤。
陳文錦摸了摸自己一馬平川的胸,倔強地說道:“我平胸我驕傲,我為國家省布料。”
李宇航噗嗤一聲:“這麽想省布料幹嘛沒事就跑到超市買木瓜?”
陳文錦哭喪着臉,她說道:“可是那木瓜毛用沒有,胸不但沒大,還縮了。”
摸了摸自己的胸,比前段時間更平了,以前小內裏面好歹還有點,現在空蕩蕩的一點真材實貨都沒有。
李宇航壞笑:“木瓜要有用那些女人就不會去醫院墊了,你現在還是安安心心地讀書,等你長大了花點錢墊一下就好了。”
陳文錦睜大雙眼:“大叔你出錢?”
李宇航不假思索:“又不是我摸幹嘛我出錢?”說完發現這話不是一個長輩改說的,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改。
陳文錦很認同地點頭:“對啊!誰摸誰出錢,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李宇航覺得自己被陳文錦帶偏了,時常不記得自己是她叔叔,而且還為老不尊和她扯那些有的沒的。其實陳文錦心裏從來就沒把他當過長輩。
“叔叔你說我的胸是不是遺傳啊!”陳文錦繼續問。
“你媽沒這麽平。”李宇航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
“誰說是遺傳我媽,我這罩杯肯定是随爹了。”
李宇航不知道現在這個社會是怎麽了,當初自己讀書的時候女同學好像沒這麽開放啊!怎麽二十年過去了,女生變得比男生還污呢!陳文錦時常講些黃段子連自己都受不了。
陳文錦從來沒有把李宇航當過長輩,所以也不覺得他說那些話有失體統,對她而言,李宇航只是大他二十歲的朋友,是供她吃喝上學的哥們。
“大叔,要是等我二十歲的時候還找不到男朋友,你也找不到女朋友,咱們就結婚吧!”陳文錦半開玩笑地說。
“別,養你二十年我已經用光了我所有的耐心,還要養你一輩子,這想想都可怕,我還是單身算了。”
“我不嫌棄你老牛吃嫩草。”
“我嫌棄你嫩牛吃老草成不。”
陳文錦癟癟嘴,連最疼自己的叔叔都嫌棄自己,看來自己是注定孤獨終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