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瑞博牽着馬回到馬廄。
他心中琢磨着如何勸服蘭蒂小姐,讓她答應自己将馬匹養在別墅裏面。
通過這一次教訓,羅貝爾德伯爵肯定會牢牢記住自己擁有的這匹純種血統的駿馬。如果這個家夥再一次發動攻擊,想必他絕對會将自己心愛的坐騎計算進去。
為了保護心愛的駿馬,瑞博将那匹純種馬藏到了放馬具的閣樓之上。
閣樓低矮而又狹窄,确實委屈了他心愛的駿馬,不過,瑞博只能夠用輕聲細語來安慰這位非人類的好夥伴。
那匹純種馬好像明白了瑞博的意思一樣,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
在飼料袋子裏面裝滿了最好的馬料作為補償之後,瑞博将馬廄封閉了起來。
瑞博将凝聚空氣的魔法陣布置在馬廄的門口,然後從插兜裏面取出魔杖,将迷幻粉溶劑化作一蓬迷霧飄散在空中。
至少在明天早晨之前,不用擔心普通人從大門進入這個地方。
瑞博并不認為羅貝爾德伯爵的手下會翻窗戶進入一座馬廄,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不過,進攻別墅的時候,倒是很有可能會破窗而入。
瑞博回到別墅之中。
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別墅裏面忙碌極了。
侍女們走進走出,在她們的懷裏抱着被褥和枕頭。
瑞博滿臉疑問地跟着那些侍女們走進自己的卧室。
那些侍女們看着自己的神情讓他感到疑惑不解,那充滿羞澀的目光中好像包含着一些其他東西。
瑞博的卧室原本就不大,現在更是鋪了一地的床褥,因此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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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瑞博你回來啦!”芙瑞拉小姐笑着迎了上來:“我讓所有人都搬到卧室裏面來,一旦發生什麽事情,你也方便保護這裏所有的人。你看,這樣好嗎?”
芙瑞拉小姐一臉邀功的神情。
“蘭蒂小姐呢?”瑞博問道,不過他立刻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問的。
果然,那些女仆們一個個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們心中在想些什麽,瑞博不用問也自然明白。
“放心吧,蘭蒂小姐晚上自然會來這裏的,你急什麽?”芙瑞拉說道。
那些女仆們個個滿臉通紅。
“那麽你怎麽辦?你身上也有毒要解啊。”瑞博說道。
那些侍女們顯得極為驚訝,她們并不知道,芙瑞拉小姐也中了毒,好像她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芙瑞拉小姐瞟了瑞博一眼,說道:“放心吧,蘭蒂小姐她們不會妨礙到我們的,她們只是在晚上休息的時候,到這裏來而已。你有足夠的時間為我解毒,這件事情,蘭蒂小姐已經知道了,這下你放心了嗎?”芙瑞拉小姐眼角流露出戲弄和嘲諷的目光。
那些侍女們顯然已經明白剛才所說的那些話的意思了,她們的臉更紅了,而瑞博簡直無地自容。
“蘭蒂小姐怎麽樣了?”瑞博問道,他想要找個好借口以便離開這個令他感到尴尬的地方。
“牧師正在為她進行治療,如果你想要見她的話,她在花園客廳裏面,還有蓮娜小姐也在那裏,她是最需要接受治療的一個。”芙瑞拉小姐說道。
“那麽其他人治療過了嗎?”瑞博問道。
“那位牧師說了?你的治療相當及時,因此,他可以不必大費手腳,而且,也不是每一個人都中了毒,顯然早些時候的水裏,毒性沒有那麽濃。”芙瑞拉說道:“蘭蒂小姐原本也可以沒事,她只喝了一小口茶,中毒同樣不算深,只不過後來被你吓得不輕,需要暫時恢複一下精神。”
那些侍女也在一邊哧哧直笑,顯然她們同樣感到相當有趣。
瑞博神情大窘,他低垂着頭回到樓上的實驗室裏面去了。
瑞博感到沒有臉面去見蘭蒂小姐,特別是當着那位牧師的面。
所有人都将他當作一位可以信賴的專家,沒有想到,他只不過是一位大驚小怪的能手而已。
除此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瑞博預感到危險的逼近,雖然他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練,掌握了不少魔法知識,但是真正能夠用來防身的仍舊只有那根魔杖。
瑞博打算通過那面魔鏡,向遠方的瑪世克魔法師讨教一些真正實用的魔法。他自信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去操縱那些原本根本無法操縱的魔法。
在實驗室裏面,瑞博待了整整一個下午,不過很可惜,始終沒有和瑪世克魔法師聯系上。
無事可做的他只得做了幾枚凝結空氣的符咒,這種東西雖然沒有什麽威力,但是和迷幻粉化作的飛霧配合使用,倒是頗為合适。
和往常一樣,晚餐的時候,一位侍女将瑞博從魔法試驗中喚醒。
瑞博走下樓去,來到花園客廳之中。
芙瑞拉小姐和蘭蒂小姐正坐在那裏,桌子上面放着煮熟的雞蛋,以及烤好的米粉包,除此之外便是一碗海螺肉。那是瑞博的晚餐。
瑞博取出貼身藏着的驗毒工具,将海螺肉反反覆覆地檢查了一番。
“喂,你用那玩意兒攪和了半天,這還能吃嗎?”芙瑞拉小姐緊皺着眉頭說道,她還裝出一幅惡心的模樣。
瑞博不以為然地将證明沒有毒的海螺放在嘴裏大嚼起來?他從來不浪費食物。
“沒有辦法,我得時刻當心,而且我吃的食物和你們有所不同,目标十分明顯。”瑞博無可奈何得說道。
“大家都沒有事了吧?”瑞博問道。
“蓮娜還起不來,她中的毒比較猛烈,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夠完全恢複過來。”蘭蒂小姐說道。
“得讓她經常曬曬太陽,這樣會恢複得快一點,而且也沒有後遺症,那種毒藥會腐蝕骨質,讓人骨骼變得松散脆弱,曬太陽再加上喝牛奶,是唯一盡快恢複健康的法門。”瑞博說道。
“你還真是一位專家啊,和剛才那個牧師講的差不多。”芙瑞拉小姐說道,不過她的語氣證明其中嘲諷的意味,遠遠高于真正的贊揚。
聽到芙瑞拉的嘲諷,瑞博低下頭自顧自地吞咽起盤子裏面的海螺來了。
因為晚餐實在是太“精致”了一點,以至于所有人很快便結束了這頓晚餐。
芙瑞拉小姐走到瑞博身邊,将他一把拉了起來。除了毒瘾發作的時候,她的力氣一向很大。
瑞博自然心照不宣跟在芙瑞拉小姐身後向卧室走去。
看到兩個人走遠了,一位侍女輕聲說道:“晚餐之後,好像應該稍微消化一下,再進行劇烈運動。”
“你好放肆哦!”另外一個侍女微笑着說道。
“是啊,是啊,愛娜,你是不是因為芙瑞拉小姐那番話,而動心了?快快從實招來。”另外一個侍女打趣道。
“是啊,我動心了,那又怎麽樣,難道你們沒有動心嗎?可不要裝淑女,假撇清哦。”那個叫愛娜的侍女争辯道。
這番話說得所有人都滿臉通紅。
蘭蒂小姐輕輕啐道:“你們啊,沒有姑婆在身邊,越來越放肆了。”
就在這個時候,從瑞博的房間裏面傳來充滿幸福的呻吟聲,這此起彼伏的充滿誘惑的聲音,在整個別墅裏面回蕩着,這些毫不受拘束的聲音,在花園客廳裏面,在蘭蒂小姐和那四個侍女心頭肆虐着。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而又美妙的感覺。
“嗨……小姐,你說我們放肆,但是,對于真正放肆的人,你管嗎?管過嗎?敢管嗎?”愛娜輕聲争辯道。
聽着那悠揚婉轉充滿誘惑的聲音,蘭蒂小姐也語塞了。
那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激昂,突然間聲音到達了最高點,在那裏回蕩,然後一切又回到了平靜。
對于相當習慣于這種聲音的蘭蒂小姐她們幾個來說,當然很清楚,瑞博和芙瑞拉小姐之間的游戲,還只是剛剛開始,遠沒有到結束時間呢。
往常,她們每一個人都是躲在自己房間裏面聽着這令人羞愧的聲音,不管她們心中正在想些什麽,有什麽樣的反應,都只是屬于她們自己的秘密,但是現在,所有人聚在客廳裏面,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每一個人都低垂着頭,默默地忍耐着異樣的感覺。
如果沒有其他人在這裏,她們也許會放縱自己的心情,随着那起伏婉轉的聲音,享受着那異樣的不可言語的感覺。但現在當着那麽多人,羞恥和矜持讓人無法放縱,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而且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敢離開客廳,因為這會讓剛人對自己産生誤會,就像自己絕對會認為那個離開客廳的人是想要回到房間裏面放縱和發洩一般。
正因為每一個人都有着同樣的想法,她們只得靜靜地坐在客廳之中,互相監視着,也默默忍受着心中那異樣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別墅裏面才風平浪靜下來。
“不知道蓮娜怎麽樣了,夜深了,也許應該早點移到卧室裏面,将她安頓下來,那位牧師不是說過,晚上的陰寒對于蓮娜并不是一件好事嗎?”愛娜輕聲說道。
其他兩個侍女看了看蘭蒂小姐,見她默不作聲,立刻像一串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一樣,鑽出客廳。
在卧室裏面,瑞博和芙瑞拉小姐剛剛從激情中平靜下來,和往常一樣,兩個人用一貫的姿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激情過後,随之而來的便是筋疲力盡。
瑞博現在才知道,為什麽凱爾勒從來不近女色,那是因為歡愉過後對于一個需要随時保持警惕的殺手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當那三個侍女擡着蓮娜走進卧室的時候,瑞博這才知道這種危險有多麽巨大,他甚至沒有察覺到這些侍女們沉重而又淩亂的腳步聲。
瑞博連忙放開芙瑞拉小姐,并從她的身體裏面退了出來,然後慌慌張張地将掀到地上的被子拉了起來,蓋在自己和芙瑞拉小姐的身上。
慌亂之中,瑞博将放在床頭的藥膏給碰翻了,骨碌碌地滾出老遠。
那罐子藥膏原本是歡愛之前擦抹在女孩子身上,用來增強激情的,可這種助興的藥膏,原本對于芙瑞拉小姐的身體一點作用都沒有,只不過現在裏面摻入了迷幻粉溶劑。
總是将魔杖當作增加情趣的工具來使用,那實在是有點過份,而且迷幻粉的劑量也不太容易控制。
看到瑞博的窘樣,那三個侍女連忙別轉頭不敢看。
雖然,她們原本就是為了來借機會偷看那令人害羞的場面,但是瑞博和芙瑞拉小姐的表演顯然太刺激一點,太出乎她們預料之外了。
“我們只是想将蓮娜安置好,我們什麽都沒有看見,我們不是故意的。”愛娜慌慌張張地辯解道。
“好了,好了,看見也好,沒有看見也好,有意也好,無意也好,都用不着說了。”芙瑞拉小姐将手臂枕在腦後悠悠說道:“蓮娜真是可憐,被你們當作是擋箭牌拖來拖去,她的身體吃得消你們這樣折騰嗎?”
讓芙瑞拉小姐一提醒,那些侍女們這才想起抱着的蓮娜,她們連忙将蓮娜安頓好。
瑞博悄悄地從床那頭溜了下來,穿上衣服,将滾落到地上的那罐子藥膏撿起來,放在床頭。
在狹小的房間的地板上面撲滿了被褥和床單,瑞博走起路來頗不方便,他小心翼翼地踩在被子和被子的邊沿,盡可能不在這位侍女們睡的地方留下腳印。
這讓瑞博想起了小時候那種跳格子的游戲。
走到床邊躺着的那位侍女身邊,只見那個侍女兩腮有些異樣的潮紅,雙眼微微的合攏着,鼻翼一翕一合,嘴唇紅得好像滴血一般,這都是那可怕的毒藥造成的後果。
瑞博蹲下身體,摸了一下蓮娜的額頭,滿手是汗水,不過冰冷冰冷的,幸好呼吸還算均勻。
瑞博将手放在她的胸口,原本這是一個相當敏感的舉動,會讓人産生無數绮麗異樣的聯想,不過因為那凝重的氣氛,卧室裏面所有人感覺到的只有緊張。
心髒的跳動相當清晰有力,瑞博放下心來,說道:“她不會有事的,明天應該就能夠醒來,不過想要自由行動,恐怕需要經過兩三個星期的精心調理。”
“只要沒事就好。”一位侍女說道。
“幸虧,這兩種毒藥效果都不怎麽強烈。”瑞博有些慶幸地說道。
“也幸虧你及時發現食物裏面有毒,又及時用花生油為蓮娜解毒。”另一位侍女說道。
“瑞博,你可得感謝我哦,如果不是我斟茶給你喝,你還不知道水裏被下了毒呢。”芙瑞拉小姐從床上坐下起來,手托着腮說道。
瑞博對于芙瑞拉小姐的厚臉皮佩服得五體投地,除了連聲說是,他還能夠怎樣回答?
“但願羅貝爾德伯爵也不要采取什麽激烈行動。”一位侍女長嘆了一聲說道。
“不要緊的,即便有什麽危險,瑞博少爺世會保護我們大家的。”愛娜笑着說道,用眼角飛瞟了瑞博一眼。
“對于這件事情我可毫無把握,只有自己小心謹慎一些才是,大家休息的時候,最好多穿一些衣服,雖然這樣可能會很不舒服,但是,一旦需要逃跑時,至少不會顯得倉卒或者是害羞。”瑞博說道,他可不希望給這些侍女們留下不負責任的承諾。
“放心吧,我們早就想到了,更何況,無論是蘭蒂小姐,還是其他女士,并不想在你面前顯露大好風光。”芙瑞拉小姐說道,顯然她這番話的重點和瑞博的意思大相徑庭。
令瑞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讓除了芙瑞拉小姐這張厚臉皮之外的所有女孩子全都滿臉通紅。
“我今天睡在哪裏?”瑞博問道。
“如果,你不想睡在床上的話,我倒是并不反對,這張床确實能夠睡得下三個人,不過只剩下兩個人的話,顯然要寬敞得多。”芙瑞拉小姐微笑着說道。
瑞博怎麽可能放棄和蘭蒂小姐同床共枕的好機會呢?
他二話不說,将外套一脫,迅速鑽進被窩,占據了芙瑞拉和蘭蒂中間的地方。
看到瑞博這副模樣,侍女們心照不宣地用異樣的神情,對視了一眼。
瑞博和芙瑞拉小姐并排躺在床上,他現在就等着蘭蒂小姐的到來了,不過有這些侍女們在旁邊,恐怕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瑞博相當沮喪。
和五個女人住在一間卧室裏面的日子又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之中,瑞博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四周的動靜。
他并不認為羅貝爾德伯爵會就此罷休。
瑪世克老師始終沒有回信,不知道他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讓瑞博感到有些煩躁不安,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麽凱爾勒的性情那麽詭異,這種生活會讓任何一個正常人變得極為反常。
自從那次投毒事件發生之後,賴維伯爵調派了瑟思堡的護衛保護在別墅的四周。不過瑞博并不認為這會對羅貝爾德伯爵起到什麽牽制。不過這樣一來,一旦發生事情,想要制造混亂就要容易多了。
凱爾勒曾經教過自己如何利用混亂。
混亂和黑暗差不多,既是施行暗殺的好機會,也是從危險中逃離的途徑之一。
對于殺手和殺手之間的戰鬥來說,誰能夠更加高明得利用和制造混亂,便是他們本領高低的證明。師學于凱爾勒這位暗殺大師的瑞博,對于利用混亂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除了利用混亂之外,另外一件令他自信的事情就是驗毒。
自從那天之後,瑞博無時無刻不在注意是否有人投毒。
他絕對不希望再有人中毒。
不過在這充滿緊張色彩,整天提心吊膽的非常時期,也有讓他感到興奮的事情。只不過蘭蒂小姐仍舊不願意放下她的矜持,這讓瑞博感到極為遺憾。
他原本期待着一場充滿浪漫的激情——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兩個相愛的人互相結合在了一起。但是,喜愛詩歌戲劇的蘭蒂小姐,在現實生活中無疑過于缺乏浪漫的細胞。
瑞博總是覺得她太嚴肅、太矜持了一點。
瑞博并不希望,蘭蒂小姐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為了老梅丁小姐的一句命令,只是為了擁有梅丁家族血統和梅丁家族正式承認的孩子,只是為了延續梅丁家族的血脈。這實在是太功利了!
他極為盼望,這段婚姻裏面多少能夠攙雜一些愛情的成份。
瑞博在別墅裏面仔細地巡視着。
這是他幾天以來剛剛養成的習慣。
之所以這樣做,倒并不是為了安全起見,很少有哪個殺手會在入夜還未深的時候進行暗殺行動。
瑞博總是在令芙瑞拉小姐感到滿足之後,便以巡視四周為借口,好讓蘭蒂小姐安心地到自己的卧室裏面去,免得像第一天那樣尴尬,磨磨蹭蹭直到深夜,害得所有人以為蘭蒂小姐出了意外。
在別墅裏面遛跶了一圈,将過道裏面的燈一盞一盞的熄滅。瑞博并不害怕黑暗,相反,黑暗對于他來說,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在漆黑一片的別墅裏面,瑞博能夠依稀得看到道路和房間的門以及樓梯,如果有人影的話,他也能夠看見。更何況他在別墅裏面住了這麽久,對于地形的熟悉,也肯定在一個陌生人之上,因此黑暗無疑給予了他最好的保護。
在別墅裏面巡視完一圈,又在二樓的窗口站了一會兒之後,瑞博回到卧室。
卧室裏面的燈已經熄滅了。
這同樣也是為了讓蘭蒂小姐感到安心。
不過因為從那厚厚的窗簾縫隙之中透過的微弱光芒,使得卧室并不是像過道裏面那樣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并不代表寧靜,特別是在一間狹小的卧室裏面躺着六個女人,那更加不可能安靜得下來,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那混雜的呼吸聲不絕于耳。
有的呼吸聲急促而又充滿緊張,那是蘭蒂小姐發出的,到現在為止,她還不能夠完全消除這份緊張感,也有的人呼吸輕緩,好像若有若無,那是蓮娜的聲音,她還沒有完全從毒藥的傷害之中恢複過來。
還有那沉重悠長的呼吸聲,那是愛娜這個瘋丫頭發出的,在床上的時候,那三個侍女中她是最為熱情洋溢的一個,甚至可以說是最瘋狂的一個,讓她得到滿足甚至比另外兩個人加在一起都要困難得多。
瑞博小心翼翼地通過那被褥和被褥之間狹小的通道,同樣還得避免踩到什麽人的頭發。
他可不想重蹈前天的覆轍,那天,他一腳踩在雪娜的頭發上面,引起她尖聲呼叫,慌亂中自己又一腳踩在另一個人身上,幸好那個人是愛娜,而不是身體虛弱的蓮娜,要不然恐怕已經出人命了。
瑞博脫下外套挂在床頭,并将需要用到的東西,擺放在床頭伸手便可以取到的地方。
他的寶貝——那根魔杖,拴着兩瓶藥劑的腰帶,凱爾勒送給他用來保命的手弩,以及一把鋒利的匕首,每一樣東西都有它們應該在的位置,這樣取用起來才比較方便。
瑞博悄悄躺倒在蘭蒂小姐和芙瑞拉小姐中間,那是屬于他的位置。
雖然和蘭蒂小姐并肩躺在一起,但是,因為蘭蒂小姐的矜持,瑞博不敢随便輕舉妄動,他甚至不敢靠近蘭蒂小姐的身體。
瑞博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緒,将身體調整到凱爾勒強迫自己學會的那種狀态。沒有思想,也沒有意志,甚至連嗅覺、味覺和視覺也一并消除,将全副精力都放在聽覺和觸覺之上。
不過躺在厚厚的床褥之上,身邊還躺着兩位美女,觸覺顯然頗受幹擾。
雖然瑞博始終做不到凱爾勒所說的那樣,用耳朵代替眼睛,去觀察去搜索,但是保持這種狀态,瑞博确實能夠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響。
瑞博并不寄希望于能夠聽到拉動弓弦的聲音,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穿過草地發出的腳步聲,刀劍出鞘的聲音,特別是軍官下達命令的聲音,倒是能夠被辨認出來。
屋外四周異常平靜,只有黑夜之中蟲鳴的聲音,以及風刮過樹葉枝頭發出的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屋內諸女的呼吸聲已然平穩和緩,好像大家都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瑞博那緊張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也許今天又是一個平安的夜晚。
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瑞博享受着這份平安和寧靜,他确實希望不要有人來破壞着美好的夜晚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迷迷糊糊之中,瑞博感到外面好像有些動靜。
他閉着眼睛凝神細聽,果然有人正在撥弄花園客廳的門。
有人想要闖入!瑞博立刻警覺過來。
讓瑞博感到稍稍放心的是,那些鬼鬼祟祟的偷襲者顯然是些外行。花園客廳裏面別着插銷,這些偷襲者忙亂了半天,發出了不小的聲響,但是始終沒有打開客廳大門。
瑞博伸手将外套取了下來,所有武器準備停當。
穿上衣服,将拴着藥劑瓶子的腰帶圍上,魔杖仍舊放進插兜之中,現在還輪不到它出場,在這一片漆黑之中,真正有用是那把匕首,以及右臂上別着的弓弩。
他推了推身邊的芙瑞拉小姐,同時用手捂住芙瑞拉的嘴巴,不讓她發出聲音。
瑞博悄悄地從床上爬了下來,他用同樣的方法将蘭蒂小姐和其他侍女一一叫醒。
瑞博溜到窗前,輕輕揭起窗簾,探頭往外面看,一絲明亮的月光從窗簾縫隙之間投射了進來,窗外樹影搖倚,遠處的湖面上倒映着一輪明月,在月光之下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悄悄地沿着別墅的外牆往這裏摸了過來。
他們的背脊磨擦着牆壁發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間從客廳裏面傳來一陣輕微的但是清晰的玻璃破碎聲音。
顯然那些偷襲者實在是搞不定那扇門,因此選擇了更容易的破門而入方法。
瑞博心中更加肯定那些偷襲者個個都是菜鳥。
因為如果是他打算打破窗戶闖入一間房間,他一定會用一張塗滿粘膠的紙貼在窗上,然後用力壓破玻璃,這樣弄出的聲音至少能夠小一點。
更何況,還能夠避免爬進窗口時,腳踩在那些碎玻璃碴子上發出的一片淅瀝沙拉的破碎聲音。
在這寂靜的夜晚,所有的聲音顯得那麽的嘈雜和刺耳,即便沒有受過訓練的人,也會被吵醒。
最讓瑞博感到蹶倒的是,這些偷襲者顯然還沒有認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依然蹑手蹑腳地往這裏走來。
當這些偷襲者踏上過道地板的時候,那沉穩的腳步聲,告訴瑞博,這些偷襲者都是一些相當不錯的騎士。如果他們身上穿着铠甲,騎着戰馬在曠野上和自己相遇的話,瑞博可能會懷疑自己未必是這些騎士們的對手。
但是,在這一片漆黑之中,瑞博卻有着絕對的信心能夠擊殺這些偷襲者,畢竟他是刺客之王的弟子。
從那腳步聲瑞博大致能夠分辨出,有五六個人闖入了別墅,再加上外面的那兩個人,羅貝爾德伯爵倒是相當看得起自己。
那些打碎花園客廳的窗戶玻璃闖進來的偷襲者,正沿着過道一點一點往這裏摸索,顯然他們在黑暗之中看不見房門的所在。
其中有兩個人悄悄地往樓上摸索上去。
所有偷襲者的動作倒是頗為默契,他們讓一個人在前探路,其他人靜靜地守護在後面,顯然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在黑暗中作戰。
不過瑞博實在很懷疑在黑暗中看不見東西的那些守護在後的人,到底起得了什麽作用。
瑞博指揮着那些女孩子們鑽進床底下。
幸好床夠大,竟然塞得下五個女人。
将芙瑞拉小姐和蘭蒂小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之後,瑞博倒是有興趣開始反擊了。
門外那些摸索着往前磨蹭的偷襲者,一時半會兒還闖不進來。從傳來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門外的那些偷襲者并沒有任何行動,反倒是上樓去的那兩個人頗為活躍,在二樓的各個房間裏面竄來竄去。
突然間,瑞博聞到一股燈油的氣味。
他立刻警覺起來。
殺人、放火原本就是經常聯系在一起的事情。
顯然那位羅貝爾德伯爵打的是一了百了的主意,用大火燒過後的一片廢墟來掩蓋一切罪證。
既然已經明白那位特使大人的心意,瑞博當然不會願意束手待斃。他再一次湊到窗前,令他感到高興的是,原本貼着別墅牆壁守候在外邊的那兩個偷襲者現在只剩下一個人,另外一個人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
瑞博用凱爾勒當初教給他的辦法,反覆地搜索着四周。每一處黑暗的角落,都成為了能夠藏身的地方。
別墅前面的這片樹林實在是有太多可供躲藏的地方了,而且那些粗大的樹木,并不容易被弓弩穿透。
樹林中樹木稀疏但是枝葉卻頗為茂密,月光投射到地面只露出零零星星的一些斑點。樹影下的黑暗有深有淺,那幽深漆黑的地方就像是通向那神秘莫測的異世界的一道大門。
瑞博搜索了半天,但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瑞博決定冒險。
他悄悄地躲到窗外的一個看不見的死角,而且那裏靠着一棵高大挺拔的樹木很近。
瑞博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當初在凱爾勒手底下辛辛苦苦修練的那些暗殺技巧,是不是真得管用。
拉開了窗戶的插銷,瑞博緊了緊手中的弓弩,三支鋒利無比的弩箭早已經扣進了發射槽裏面。
月光斜照,那個人的身影映射在窗前的地面上,朦胧的月光将這鬼鬼祟祟的人影放大拉長扭曲之後,那漆黑而又模糊的身影就像一只來自于九幽之中的妖魔。
瑞博注視着月光下的人影,就等那個人回頭望向另一邊的時刻。
機會就在剎那之間,跟着凱爾勒,瑞博早就知道,對于一個殺手來說,機會有多麽重要,放過一個絕佳的機會,無疑是将自己送入死亡。
凱爾勒的教導并沒有白費,瑞博牢牢地抓住了那一瞬間。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瑞博打開窗戶,擡起手臂,扣動弓弩,将三支利箭發射了出來。
在如此近的距離,即便在夜裏,瑞博也不會射偏目标。
強勁的弩箭深深地釘進了偷襲者的後腦和脖頸,只有背後因為有厚厚的甲片擋住,而沒有被穿透。不過這樣已經夠了,後腦和脖頸同樣是受到傷害後立刻致命的部位,甚至連呼叫都沒有發出一聲,那個人便倒了下來。
瑞博并沒有興趣查看自己的戰果,他悄無聲息地奔到那偷襲者的身邊,抽出匕首沿着偷襲者的脖頸劃了一刀,現在他總算可以放心了,瑞博拖着屍體藏身于樹林之中。
大樹底下那片黑暗,成為了他暫時隐藏屍體的好地方。
瑞博穿梭在樹木與樹木的縫隙之間,從一個樹影竄到另外一個樹影。
第二個偷襲者很快也被找到,那個菜鳥竟然放棄自己守護的同伴而站在花園客廳的那塊破碎的玻璃窗前,為闖人別墅的人望風。
瑞博實在難以理解,這個人到底在害怕些什麽,是過往的行人?還是羅貝爾德伯爵的巡邏兵?
瑞博并不打算浪費自己的弩箭,他悄悄地摸到那個望風的家夥背後,信手一刀,将這個家夥抹掉了。
別墅外面的對手被幹掉之後,瑞博從窗口破碎的地方進入別墅。為了不弄出聲音,他将從屍體上扒下來的棉衣覆蓋在那一片玻璃碎屑之上。
讓他感到放心的是,別墅裏面仍舊沒有多少動靜,只是上樓的那些家夥正在往三樓進發。
瑞博穿過客廳,緩緩地走進過道,他倒不是怕被聽到腳步聲,而是為了避免從客廳進入過道的時候,帶動氣流發生異常波動。有經驗的殺手對于空氣的異常流動,極為警惕。
在過道上,瑞博看到前面有四個黑影,最遠的那個正蹲在自己卧室的門口。
瑞博并沒有把握,能夠在這幾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們一一殺掉而又絕對不驚動其中任何一人。如果是凱爾勒在這裏,可以肯定那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但是瑞博自己就沒有這樣的自信了。
只能夠走到哪裏算哪裏了,瑞博無聲無息地走到最近的那個身影背後,匕首換到左手,當初凱爾勒教他的時候,曾經專門訓練他使用左手控制匕首,因為右手臂上安着弩弓。
匕首是用黑漆烘烤過的,因此一點光澤都沒有,遠比那些偷襲者佩戴的刀劍實用多了。
匕首迅速地劃過那個人的脖頸,那鋒利無比的刀刃毫無阻擋地切開了氣管和頸部動脈,所有這一切部很幹淨利索,只可惜,那個人臨死之時的掙紮所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其他人。
瑞博将早已經準備好的手弩對準了黑暗中的另外一個身影,弩箭幾乎是頂着那個人的腦袋,深深地射了進去。
雖然同樣是立刻死亡,但是,那一聲慘叫,傳遞了整座別墅,甚至傳到別墅外邊很遠的地方。
第一個人被殺,其他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這聲慘叫讓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瑞博看到,黑暗中另外兩個人迅速地拔出腰間佩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