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好嘞這就滾
夜晚總是伴随着無盡的未知。
長長的木質走廊盡頭, 空無一物的露臺上, 漫天的星鬥下。有人甩出衣袖, 将蘭花指放在腦側, 在月光下回眸一笑,粉墨雕飾的眼角彎成一個勾人的弧度。
“分飛燕, 去兩段,南與北, 天地寒……”咿呀婉轉的聲調, 将無數愁緒化為戲曲一一道來。
“好!”夏玉啪啪鼓掌。
那人又是回頭一笑, 長長的水袖交錯飛舞,被薄紗似的月華籠罩, 如同鬼魅般飄忽, 她朱唇輕啓:“莫要癡心回頭看,怕某日,不回還……”
“好!”夏玉繼續鼓掌。
唱戲人:“……”唱不下去了……
見她停了動作, 夏玉趕緊湊上去:“大妹子,你唱爽了嗎?我能走不?我家大佬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唱戲人:“……”
夏玉又道:“你看啊, 首先我也聽不懂戲, 你唱啥我都只會說好, 你這麽唱下去也沒意思;其次咱們都是鬼,就沒有必要互相吓唬了吧,你平白無故跑我的夢裏來,現實要是見到了多尴尬?”
“……”
“而且我和朱君陽就是兩個孤獨弱小又無助的小可憐,你欺負起來也沒有任何快感啊。隔壁有好幾個大佬, 你沒事的話可以去找他們玩,保證比我們有意思多了……”
“滾。”
夏玉:“再說了……诶?你說啥?”
唱戲人:“趕緊滾。”
夏玉:“好嘞!這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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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揮袖子,夏玉終于從這個冗雜的夢境中脫離。
她直接坐起來,大口地喘着粗氣。
坐在書桌前玩手機的朱君陽施舍給她一個眼神:“夢見什麽了?”
夏玉捂着自己的胸口:“大佬你都不知道,有個女的把我抓在夢裏不讓我出去,也不說話,就一直唱戲。”
朱君陽摁滅手機屏幕,走到床邊打量她。
她的視線在夏玉放在胸脯上的手停頓了一秒,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問道:“那你是怎麽出來的?”
夏玉得意一笑:“她唱一句我就鼓掌說個好,然後和她講道理,成功的說服了她!”
朱君陽:“夏小玉,你真的不反省一下嗎?鬼都嫌你煩了。”
夏玉作憨厚狀:“我會繼續努力的。”
朱君陽直接被她氣笑了。
她笑着搖了搖頭,拿出手機在床邊坐好,換了個話題:“我明天要出去找點幫你恢複爪子的材料,你自己住在這裏可以嗎?”
夏玉:“!不可以!”
“你不是挺能的嗎?”
“我不是!我沒有!”夏玉立刻抱緊朱君陽的胳膊,仗着自己天生的優勢往人家身上蹭,“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呂孩!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我會害怕!會傷心!會難過!會心慌!”
朱君陽嗤笑:“跟我一起去你負責付錢嗎?”
夏玉立刻松開了手:“早去早回!”
“小沒良心的……”朱君陽笑着喃喃道。
“你說什麽?”這句話聲音太小,夏玉沒聽清,追問到。
朱君陽回道:“我說,你別作死。”
夏玉拍拍胸脯保證:“我保證不出房門!”
末了,她又忍不住問道:“那個……你多久回來啊……”
朱君陽:“最遲明晚。”
夏玉比了個ok:“完全o幾把k。”
……
時間慢慢到了傍晚,女主人派人上來叫他們去吃飯。
夏玉抱着羊跟着朱君陽走出房門。
出門後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地面上鋪着棕紅色的地板。
幾個人一直往前走,夏玉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的布局與她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之前上來的時候她并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所以在夢裏的時候還以為那個場景是唱戲人虛構出來的,現在這麽一看,夢裏的地點不就是二樓的走廊盡頭?
她站在樓梯口沿着走廊往前方看,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露臺,露臺外圍有雕刻着花紋的歐式欄杆。
小羊被她放在脖子上,夏玉讓它抓緊自己的衣服,然後跑過去把自己挂在了朱君陽的背上。
朱君陽皺了一下眉,卻沒有多說什麽。
夏玉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夢裏的那個唱戲的女鬼就在二樓右面的露臺上,咱們早上來看到的女孩就在露臺旁邊的最後一個房間……你說她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冰涼的氣流在她耳後流動,朱君陽稍微向前傾了傾身體,讓夏玉在她背上趴得更舒服,她擡起右手,用食指在空氣中畫了個符號。
夏玉認出來這是隔音符。
畫完之後朱君陽才說道:“有沒有聯系等今天半夜就知道了。”
她們今天晚上便是要看看那個戲聲到底從何而來,現在夏玉有理由懷疑——每天晚上唱戲的那個就是她夢裏的女鬼;女主人的女兒就是二樓最後一個房間那個能看到她的女孩。
非常湊巧的是——晚飯朱君陽又是最後一個到的。她有進去之後直接在長桌的尾端坐下,和女主人隔着一桌食物遙遙相對。
女主人客套道:“朱先生來了?就等你了。”
朱君陽道:“麻煩了。”
女主人笑笑:“諸位請用吧。”
桌子上是一大堆擺盤精美的佳肴,夏玉根本就吃不到,只能看着所有人吃得滿嘴流油。
這些東西她雖然可以碰到,但是就算送到嘴邊也是從她的身體裏掉出去,簡直不能更悲催。
下回打死她也不來餐桌找罪受了!
她狠狠地聞了一下味道,然後流着淚給小羊羔布菜,邊喂邊感慨:“還有比我更合格的羊奴嗎?自己都不吃,光給它喂食了。”
坐在她們旁邊的一個年輕男生聽到了她的嘟囔,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旁邊看起來像是他長輩的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敲了一下他的頭,男生趕緊收了笑意,正襟危坐了起來。
夏玉瞪了他一眼。
朱君陽優雅地把食物放進嘴裏,要不是顯得沒禮貌,她甚至還想吧唧嘴給夏玉聽。
酒足飯飽?之後,女主人對所有人說道:“朱先生想要在晚上找找戲聲的源頭,不知有幾位先生想要一同前去?”
有幾夥人表示願意也去看看,其中就包括小年輕的長輩。
女主人又看向朱君陽:“不知朱先生您意下如何?”
“無所謂。”朱君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手在桌子底下撸羊玩。
女人站了起來:“那就請其他幾位大師自便,想要尋找聲音源頭的幾位請同我上二樓,小女的房間。”
“這……”年輕男人猶豫道,“我們這一群人跑到女孩子的房間裏不太合适吧?”
夏玉瞥了他一眼,嘟囔到:“還挺純情。”
男生頓時紅了耳朵。
朱君陽冷冷地掃視過去,夏玉吐了吐舌頭,縮在朱君陽身後,不敢再做其他多餘的動作。
他身旁的老者向女主人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女人道:“沒關系,小女今日不在。況且這一切也是為了還我們一個安寧,諸位不用顧忌。”
女兒不在?
那二樓那個女生是誰?樓下的這一圈大師裏也沒見到她的影子,她為什麽會坐在二樓左手邊最後一個房間的窗臺上呢?
夏玉陷入思考之中。
能人異士們被分成了兩波,女主人吩咐傭人帶着其他人四處轉轉,自己親自領着這些人上樓。
上課二樓之後她率先左拐,沿着走廊一路向裏走。
走廊金碧輝煌的風光照射在地板上,雜亂的腳步聲在所有人的耳邊回蕩。
還剩三間,兩間,一間……
女人在最後一間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就是這裏了。”
夏玉偷偷問朱君陽:“隔音符還好使嗎?”
朱君陽沒回頭,只動了動嘴唇:“說吧。”
夏玉道:“這不就是那個女孩待過的房間嗎?那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女兒?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麽說她女兒不在啊?”
“進去看看再說。”朱君陽道。
傭人用鑰匙打開了房門,一行人魚貫而入。
這是一間很稀松平常的卧室,裏面的布置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住的房間。
正中間是一張大床,床邊是一個大型衣櫃,靠窗的位置有個書桌,書桌旁邊是個書架,還有一個自帶的衛生間。
——跟她們這些客人睡得客房一模一樣。
房間裏開着空調,床上的被子十分整齊,像是有人在裏面長住的樣子。
女人派人搬來了七張椅子。
夏玉數了數,不算她,算上女主人,房間裏一共是九個人。
七張椅子裏肯定沒有她,至于少的那兩把椅子……
七個人全部坐下,女主人與他們交談起關于這個戲聲的情況。
站着的剩下了她,剛才那個年輕男生,還有另外一個陰測測的女人。
夏玉抱着小羊趴在大佬身上:“卧槽,那男生也是鬼啊!”
朱君陽點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夏玉口中所說的女孩根本沒有任何蹤影,不過她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天多,女孩或許早就離開了。
她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在巨大的衣櫃上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