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依賴③
苗欣到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她一落地,飛速趕往酒店,直奔費可房間。
費可已經洗漱好準備睡覺了,看見苗欣吓了一跳:“欣姐,你怎麽來了?出什麽事了?”
苗欣一臉恨鐵不成鋼:“出什麽事了?你問我出什麽事了?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出什麽事了,為什麽陸邢文突然要換房間?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發現你們突然分房,你猜你們要不要上熱搜,媒體會不會說你們婚變?”
費可脫口:“婚變就婚變。”
苗欣癱倒在沙發裏:“天啊,不會被馮哥說中了吧?你們兩個別感情用事啊,現在這緊要關頭,你剛剛拿到這麽好的資源,你們兩個婚變,你的形象還要不要了?後續資源還要不要了?一個弄不好,全網嘲,什麽都飛走了,資源、熱度、你的前途,都沒了!”
“你問陸先生吧,是他突然搬走的。”費可說。
費可這一天心情起起伏伏,陸邢文趕來片場指責他時,他很惶恐,畢竟是他太不專業,影響了工作。可當收工回來,發現陸邢文竟然搬走,費可既失落又有點生氣。
親他的是陸邢文,抱他的也是陸邢文,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翻臉了。
工作是很重要,可是、可是他不是故意的,也努力完成了,為什麽要搬走?
整個劇組都住在同一個酒店,很快大家都會知道他們分房睡,別人會怎麽想,那個唐唐會怎麽想?
生氣過後,費可又有點失落。
失落于自己的能力太低。
要不是他演技不好,不夠強大,影響了工作,陸邢文也不會生氣……
回想這一個多月,他幾乎都是在陸邢文的幫助下拍完戲的,很多場都是因為跟陸邢文有對手戲,被他帶着走,才能有好的表現。
作為一個獨立的演員,他根本不夠格。
這樣的他,怎麽能獲得陸先生的特別關注?
“馮哥在問了。”苗欣說,“你現在老老實實交待,你說喜歡上陸邢文了,你确定嗎,百分百确定嗎?你不是直男嗎?”
費可只說了兩個字:“确定。”
苗欣絕望:“你是不是跟陸邢文表白了?他不接受,才換了房間?”
費可想了想,好像不是這麽回事,但是現在陸邢文确實還不接受他。
“陸先生說,我這樣會影響工作。”費可忍着羞恥把話說完。
在經紀人面前講這種事,實在太尴尬了。
但是藝人與經紀人就是這樣的關系,經紀人必須知道藝人所有的隐私所有的秘密,處理一切可能會影響人氣的問題,解決突發的意外。
苗欣起身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三四個來回後才問:“陸邢文的意思呢?他喜歡你嗎?你們要談真的戀愛嗎?”
費可搖搖頭:“不知道,他讓我想清楚。”
苗欣崩潰:“什麽意思啊?想什麽清楚?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到底什麽意思?我要怎麽做公關?!”
費可只好說:“不用做公關,先不用。就算我們沒在一起,合約還是得繼續,跟以前一樣的。”
正好這時候馮傑的電話過來了,苗欣接完電話,情緒略微穩定。
“陸邢文說,是導演看你狀态不好,要求你們分房的。這段時間我就住下了,待到你這邊工作結束。馮哥讓我看着你們兩個,怕你們兩個——主要是陸邢文,惹出事。”
費可給苗欣倒了杯水,苗欣終于放下心,猛灌了一大杯,喘口氣後問:“感情上的事是你個人的自由,不過你是我一路帶過來的,我得對你負責。小可,是你先喜歡上陸邢文,還是陸邢文勾搭的你?他可是影帝,魅力無邊,這幾年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人數之多,我都有所耳聞,你能hold得住他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知道他的特殊癖好嗎?”
“沒有那麽嚴重。”費可輕聲說。
苗欣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還記得俞雲發的那些照片嗎?他身上的那些傷痕——”
“那也是他自己答應的,陸先生不會強迫人的!”費可分辯。
苗欣無奈:“反正你一定想清楚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真的要慎重。”
費可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苗欣,他心裏沒底。陸邢文沒有說過一句明确的話,他只說等到六月底,可又忽冷忽熱,誰知道再過兩個月又會是什麽情況?
到時他給出答案,陸邢文還接受嗎?還喜歡他嗎?陸邢文會不會怪他不聽話?而陸邢文又是想要多聽話的情人?
陸邢文……會像網上說的那樣,去外面認別的……奴隸嗎?
費可心情忽上忽下、忽喜忽憂。
他突然想起他的前女友曾跟他說,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我真是一點不明白,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有多喜歡我,你為什麽答應跟我交往,可又一點不在意我,你使得我很痛苦。
他那時候只覺得莫名其妙,覺得她的問題簡直是哲學問題,他根本無法回答。
現在,他終于理解前女友的心情了。
“小可。”苗欣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告訴費可,“我跟馮哥打聽了一下,陸邢文……馮哥知道的,談過兩次戀愛,都是對方提的分手。”
費可驚訝:“對方提的?怎麽可能?”
苗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是的,怎麽可能呢?影帝又帥又有錢,還有資源,怎麽會有人主動跟他分手?這就是問題!肯定他身上有什麽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的特殊癖好!已經嚴重到連俞雲這種人都忍不下去了!所以你——”
費可打斷苗欣:“俞雲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心術不正。”
“行吧,你現在是戀愛腦,聽不進去別人說陸影帝不好。但就這件事你一定要先弄清楚你能不能承受,不能承受,一定要及時止損,知道嗎?”苗欣叮囑,“我是真不放心你,誰談戀愛我都不會這麽擔心。你……唉……”
“我又不是小孩子!”費可無奈,為什麽陸先生也覺得他會沒想清楚?他是成年人了,他能對自己負責。
苗欣想了想:“大概因為你這張臉太保鮮,長得就像還在讀書的好學生,只知道做數學題,不懂得談戀愛那種。”
“行吧,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還得拍攝。反正我就待這裏了,重點監視你們兩個,別出幺蛾子就行。你就算談戀愛了,我也盯着你。”苗欣看了看時間,跟費可說了晚安就走了。
費可跟苗欣聊了半天,心情好了一點。可惜好心情只保持到第二天,就沒了。
陸邢文依然很冷淡,在片場幾乎不與費可交談,兩人在保姆車裏也是沉默到令人心慌。
費可一直告訴自己:這是為了讓自己入戲。
可當陸邢文化身冷漠的李齊時,他仍然難受得不得了。
他覺得自己似乎跟小和融為了一體,期盼着李齊給他一點關注,常常因李齊不知從何而來的厭惡而陷入灰暗心緒裏。
胖哥心情不太好,他最近感覺怪怪的,常在一起喝酒的幾個有生意來往的朋友也說最近有人在打聽他們。
胖哥懷疑是夜店裏那個死掉的女的,引來了警察。
那女的,完全是自己找死。
她出來透氣,撞見了他拿一點小玩意兒給李少。撞見就撞見了,她還非作死拿手機拍。被李少的保镖抓了個正着。
她還要問李少,那天給莎莎硬塞的是不是就是這種東西。
真是找死!
他當場就趕緊走了,李少自然會處理。誰知道那喝多了的有錢人做了什麽,竟然人就死了。
莎莎當晚也不見了。
這又關他什麽事,他就是在夜店裏喝喝酒蹦蹦迪,順便賣點小玩意兒。
警察要找,也不該找他啊。
反正胖哥心情很不好,一回家看見小和蹲在茶幾前翻他那幾本破書就來氣,擡腳就踹。
沒想到小和本來就警惕着,一見他過來就飛速把書掃進書包裏,奔也似的飛蹿出去。
胖哥追着他上了樓,跑到樓頂都沒找到小和,不知道這兔崽子跑哪裏去了,胖哥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下樓回家。
小和喘着氣,看着他面前的李齊。
他是被李齊拽進來的,李齊正要出門,看見他飛奔上樓,下意識把他拉了進來,“嘭”地關上門。
等胖哥下了樓,摔上自己家大門,小和才開口:“齊哥。”
李齊冷冷掃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哥。”
原來喊他哥的人可能就是小和爸害死的。
小和被那種尖銳的冷漠刺了一下,讷讷不敢再說話。
李齊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翻找東西。
小和聽了聽樓下的動靜,跟進廚房,鼓起勇氣問:“最近怎麽沒在小飯店看見你啊?”
“不在那邊做了。”李齊一邊切蔥一邊說。
“哦……”小和努力找話,“那你現在去哪裏做工啊?”
“不做了。”水燒開了,李齊放面條。
小和覺得在廚房裏的李齊沒有那麽冷漠可怕了,就勸:“那、那怎麽行,不做工沒錢的……”
李齊打雞蛋,不回答了。
小和着迷地看着李齊打雞蛋熟練的手法,覺得李齊怎麽什麽都會,會打架還會做飯。
面條差不多了,李齊放雞蛋,放蔥花。
小和還沒吃晚飯呢,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似的補充道:“你可千萬不能去做違法的事賺錢。”
李齊瞄了他一眼:“什麽違法的事能賺錢?”
小和又噤聲了。
李齊将煮好的面倒進一個大碗裏,端到客廳的茶幾放下,只說了一個字:“吃。”
小和驚訝:“我?”
李齊點了點頭,走開看報紙去了。
小和看着那碗面,熱氣騰騰的,眼眶有點熱。他覺得李齊是除了媽之外,最關心他的人了。
“齊哥,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吃飯啊?”小和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燙得咂摸嘴。
李齊當然知道,他在小和家偷偷裝了一個竊聽器。
聽見小和一個早上都沒出門,自己一個人在數他的錢。
李齊沒回答,小和也不在意,飛速吃面。
媽最近好像,連他都不關心了,已經好幾天沒給他錢了,說她沒錢了,讓他省着花。前天,房東還上家裏來催房租,看他一個人在家,說讓家裏大人打電話,不能再拖欠了。
小和覺得,媽肯定是拿錢去吸那種玩意兒了,爸呢,一個子兒也別想從他口袋裏撈出來,他爸也沒錢,都賭光喝光了。
他今天在家裏數了好久的錢,不知道他們家能不能撐到他高考完。一考完,他就帶着媽走。
但是他媽跟不跟他走呢?他不知道,他跟她提過,她說,小孩子別說傻話。
吃完面,小和将碗拿進廚房洗了,出來時李齊仍然在看報紙。
小和在李齊旁邊坐下,拿過書包準備做作業。他一打開書包,就發覺書包被翻過了。
他很小心的,他把銀行卡縫在書包夾層裏。有沒有人動過他的書包,他一下就知道了。
是齊哥。
……
天氣漸漸熱了,劇組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林元生的脾氣不好,大家都知道。随着幾場重頭戲的到來,林元生日漸焦躁,要求也越來越高,幾乎每個人都“被休息”過。
他不罵人,就擺臉色,覺得演員拍不好,直接“你去休息一小時”,有時候兩小時,有一次叫陳斯煜休息一天,陳斯煜臉色都變了。
陳斯煜接不了陸邢文的戲,特別幾場沖突激烈的戲,陸邢文陰狠、殘酷、咄咄逼人,好幾次逼得陳斯煜接不住戲,NG了。
鮑小瑞回來咋舌:“陸哥黑臉了,好可怕。哇,現場氣氛太可怕了,陸哥好像要把陳斯煜吃了,我看了我都害怕,他太會演了吧!陸哥這次又要拿影帝了,陳斯煜完全被秒殺,太可怕了,陳斯煜快氣死,被林導叫回去休息,好沒面子。”
兩大影帝飙戲飙得都翻臉了,劇組悄悄流傳。
費可的戲拍得差不多了,跟其他人的戲都拍完了,只剩下幾場跟陸邢文的對手戲。
李齊幾次試探胖哥在賣的貨是什麽,甚至跟蹤小和,小和終于開始懷疑,李齊是什麽人?是不是警察?
他有時候關心小和,有時候又隐藏不住那一絲厭惡。
小和傷心了,他覺得李齊是警察,只是為了收集犯罪證據接近他,并不是真的關心他。
有一天他們拍了一場有沖突的戲。
面對李齊的試探,小和終于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就想問我爸在賣什麽?其實你根本不關心我!”
李齊的仇恨在此刻全部掩蓋不住:“你真的需要別人的關心嗎?我看你就像條狗!被你爸打得半死,他叫一聲你就搖着尾巴去替他送貨。你恨他?你恨他你為什麽一直幫他做事?你把你送的貨送去警察局,你爸不會被抓起來?可你呢?覺得自己很慘很可憐,結果還抱着畜牲的大腿不願意放!你算什麽!”
如果說以前的戲裏,李齊的冷漠只是一根刺,此時此刻的李齊,在陸邢文的表演下,已經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頂着陸邢文的臉,說着狠毒的話,眼神裏滿是仇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費可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冷到了骨頭縫裏。
他哆哆嗦嗦,不斷打顫,說不出臺詞。
最後這一段林元生很喜歡,雖然費可沒說出臺詞,但他很喜歡費可打顫的樣子。
“絕了!你這個肢體表現得太好了!可能是拍攝以來最好的一次!我看臺詞就不用補了,無聲的顫抖效果更好。邢文,你覺得呢?”
陸邢文平靜地望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費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