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昆侖見凰鳥是擔心自己搶她風頭,不禁莞爾,笑得眼眸微微彎起,似有柔柔的水光漾動。她輕輕地“嗯”了聲,說:“不搶你風頭。”
凰鳥心情頗好地牽着昆侖的手,取出一柄破舊的飛劍,踩在腳下,對昆侖說:“上來,帶你飛。”
昆侖輕輕邁步,踩在飛劍上,便感覺飛劍往下一沉,同時有裂響聲傳來。
凰鳥還沒反應過來,腳下的飛劍就已經碎了。她倆從離地半尺高的飛劍上落回到地上。她又取出把同樣破舊的飛劍踩在腳下,說:“腳貼在飛劍上,飛劍只是做樣子,是我帶着你飛,不是飛劍。”她和昆侖的體重都不是一把小小的飛劍能夠承受得住的。
昆侖這次沒敢再把自己的重量壓在飛劍上,只浮在飛劍上,腳尖輕輕地點在上面,假裝踩在飛劍上。
凰鳥說:“你摟着我的腰。”
昆侖猶豫了下,将雙手摟在凰鳥的腰上。
凰鳥的腰很細,隔着薄薄的一層由羽毛變成的衣服,手掌下傳來纖細玲珑的觸感。
周圍的氣息陡然一變,拉回了昆侖的思緒。緊跟着便有風聲響起,而她已經離地,飛向高空,轉瞬間便到了雲層中,身旁是白茫茫的雲。
風吹拂着她的臉頰,很是舒适。
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以前都是瞬間來去,從未逗留在雲層中看過這片天地。
就在她心念意動間,飛劍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帶着她朝着腳下的一座人族城池飛去。
她以前去昆侖仙庭的城池都是要落在城門外,從城門進去。這次凰鳥卻是帶着她直接落進城裏。
城裏人聲鼎沸,天空中有着各式各樣的飛行法寶載着人飛來飛去,顯得極為繁華。
凰鳥收了飛劍,牽着她的手,走在街道上的人群中。
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沿街兩側的攤販叫賣聲不絕于耳,賣的貨物更是讓昆侖看得眼花缭亂。山上的野花、礦石、小動物,以及這些人造出來的各種器具都可以拿出來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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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和曾經昆侖仙庭的城池已經大不一樣。
那時候街市上的法寶比比皆是,仙人随處可見,如今卻是大多數身懷靈氣的修行者,還有許多凡人行走其間。
昆侖仙庭和妖族的那場戰争,打毀了昆侖神山上的所有懸空島,從那以後,人族再沒有可以高空仙靈氣充裕的地方長久立足的地方。如今的人族想要修煉成仙不難,但成仙後想要再進一步就很難了,成神幾乎是沒什麽指望。
不過他們修建的城池和建築依然氣派。
他們開山采石,為了采一種名為昆侖白玉的建築材料,把那片山頭的地下都快挖空了,但不得不說,他們造出來的東西确實漂亮,精美絕倫。
很快,他們便來到一片視野開闊的廣場上,廣場上有許多高臺。高臺以昆侖白玉修建而成,共有九十九階臺階,高臺頂端擺有屏風桌椅,一些穿着精致漂亮的仙門弟子在忙碌着,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宛若仙宮寶樓的飛船。飛船上雕镂畫棟,有好幾層高,法陣形成一層霞光缭繞的光幕籠罩在船上。
臺階下,則排起了長龍似的隊伍,很多三至十二歲間的孩子被家人領着來排隊,排到隊以後,上前,在一件法寶上伸出手,法寶上便會有發光的線條顯示,每個人的線條長短不一,顏色各異。
凰鳥見昆侖好奇地盯着看,告訴她:“那是在測靈根。所謂的測靈根,就是測試每個人更容易吸收哪種屬性的靈氣,線條的顏色與天地靈氣的顏色相對應。”
昆侖的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壓低聲音說:“天地萬物都可修行,連石頭都能。”
凰鳥說:“話是這麽說,雖然石頭能得道,但世間又有多少石頭可以得道?每個人都可以修行,但是,靈根越好,修行越容易,走得越遠,越有希望修煉成仙。”她見到旁邊有人朝她倆看來,笑笑,又說:“我倆的資質屬于中下等,是沒有仙門願意輕易把資源用在培養我們身上的,除非我們在其它方面表現出來的天賦能夠彌補靈根上的不足。”
她又調侃道:“看看就得了,就別想直接拜進仙門了,他們只收三至十二歲的孩子,我倆的年齡都超了。”她說着,拉着昆侖繞過這片區域,朝着城的另一端去。
凰鳥說:“這座城叫做萬仙城,是昆侖神山裏最繁華的城池。它不是最大的,也不獨屬于哪一個門派,這座城有一個特色,就是三年會有一次收徒集會。昆侖神山上的許多門派都會來這裏挑選弟子,很多想要拜入仙門的人早早的就會來到這裏等候。”
“仙門收徒,通常分為三種方式,一種是由外門弟子去凡間的村落裏幾種挑選,找資質好的弟子帶回去。這種是往特別偏遠的地方去,能夠收到的好資質也有限。不過外門弟子窮,缺資源,找到一個好苗子,給的好處費夠他們修煉好一陣子了。第二種方式就是仙門每隔一段時間開一次山門,由想拜入仙門的人去叩山門,通過一長串考核過後,拜入仙門。第三種則是這樣的收徒集會。”
“我倆超了年齡,只能去當外門弟子了。”
“外門弟子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仙門挑外門弟子也是有條件的。”她說話間,來到一片擺有擂臺的區域。這裏的擂臺極多,大大小小有近百座,每座擂臺上都有人,正在演示他們的戰鬥本事。擂臺旁邊還有高臺,高臺上有一座座小法陣,很多實力弱小的散修正在那練丹、練器、畫符等,展示他們的其他技藝。
凰鳥掃視一圈四周,對昆侖說:“在這裏等我。”說話間,縱身一躍,跳上一座挂着“神劍宗”牌子的高臺上。她對坐在高臺旁的幾位神劍宗的人抱拳,道:“姓申,名凰,今年二十,什麽都擅長。”
她這話出口,周圍很多人都“噗嗤”笑開了,不少人直接開口嘲諷她大言不慚。
坐在中間位置上的那人沒說話,埋頭在玉簡上做玉載的一名年輕男子則說:“我們是神劍宗,想看看你的劍術造詣。”
凰鳥擡手一揚,又把她那柄破舊的飛劍召出來。
飛劍是飛行法寶,速度快,輕盈,但劍身脆弱且不鋒利,交戰中殺敵有限,還容易破損。
凰鳥的嘴角噙笑,曲指輕輕地劍身上一彈,随即,她的目光陡然變得淩厲,身上的氣息也忽然變了,宛若一柄出鞘的劍。
她的身影驟然而動,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沖到了剛才那讓她演示演術的神劍宗弟子面前。
那弟子感覺到危險,目光微凜,幾乎本能地做出反應,然而,他的本命劍剛出現在手中,原本趴着的身子而往後挪到了椅背上靠着,且在側身閃避,但一柄破舊的飛劍正吐露着極強的劍勢,抵在他的咽喉處。握劍那人只需要稍微灌注點靈氣在劍上,就能把他的脖子紮個穿洞。
握劍的女子沖他盈盈一笑,收劍,說:“承讓。”收了飛劍。
凰鳥扭頭朝着之前還在嘲笑她,這會兒又齊齊啞巴的圍觀者說:“劍,是劍,也非劍。”
那弟子的臉色微變,臉上又點挂不住,拍案而起,“你放肆!”
凰鳥輕哧一聲,扭頭就走。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到:“姑娘的劍,是一把殺人劍。”沒有任何花招,直取要害。
凰鳥駐足,扭頭,回道:“這是劍,又不是花,自然是拿來殺人的。”
那弟子冷哼一聲,道:“殺手的劍才是拿來殺人的。我神劍宗的劍是拿來護衛天下蒼生的。”
凰鳥說:“所謂護衛蒼生,不過是把所有對你們有害的人殺死罷了,以劍止戈,以戰止殇。照你這麽說,我的劍也是用來護人的,護我自己,護我家那蠢……丫頭。”她說完,跳下擂臺,落到昆侖身邊。
高臺上,屏風前的紗簾撈起,一名姿容出衆的女人走出來,說:“申凰,我座下缺一名內門弟子。”
凰鳥略作沉吟,說:“我有個同伴,不知可否一起收下?”她說着,沖昆侖招手,喊:“小山,上來。”
昆侖縱身一躍,跳上這三丈高的臺子,她看了眼四周,對凰鳥小聲說:“你知道,我沒打過架,不會用劍。”
凰鳥說:“我這同伴,什麽都不會。”
那姿容出衆的女人眉頭微挑,說:“面巾摘下我看看。”
昆侖看向凰鳥。
凰鳥點頭,“嗯”了聲。
昆侖把面巾摘下,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臉。
修仙界的人受天地靈氣滋養,極少有長得醜的,美人如雲。然而,即使是美人,也能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面前這人不僅模樣長得極好,她的眼神柔和明亮,即使對着比她高出好幾個大境界的高階修煉者仍是淡然自若的模樣。她穿得極為粗陋灰樸樸的,可看着她的臉和眼睛,給人的感覺就是幹淨,比融化的雪水還要幹淨。
那姿容出衆的女人打量着面前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子。這兩人,一個明豔不可方物,笑意盈盈意隐含殺氣,一看就是心眼極多不好招惹的人,另一個則是一片單純無害的模樣,她倆站在一起,很有種互補的和諧。這兩人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都極為出衆,即使放在名門大派中,那也是拔尖的,卻以散修的身份突然出現。
她的心念意動,說:“你們随我來。”說着,朝着不遠處的一艘懸停在空中的飛船飛去。
那飛船同樣有好幾層,與其他仙門講究繁鎖精致不同,它的線條流暢,走的是極簡精練的路線。
凰鳥取出飛劍,帶着昆侖跟着那女人上了飛船,進入船艙中。
船艙裏比外面看起來更大,進去後就是待客的大廳。
大廳兩側立着衣着統一的神劍宗弟子。
那女人坐在主位上,她揮手把廳裏的神劍宗弟子遣退,直截了當地問:“你們二位,到底是什麽人?”
凰鳥把早準備好的說辭說了遍。
那女人說:“這世間有些存在,有些人,天生不擅僞裝,也不屑于僞裝,更不會對其他人俯首,哪怕是假裝也不會。你二位,皆屬于此。”
她頓了下,說:“畫皮畫虎難畫骨,同樣,你們隐藏得了修為氣息,掩蓋不了眼神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