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送完林驀闌後夏樹森返回了公司,沒往自己辦公室走,徑直就到了瞿郴所在的樓層,驚得整層加班的員工如坐針氈,年輕女員工在鎮定下來之後都統一地拿出了粉餅。而瞿郴剛結束那個會議,正對着幾個部門副總發飙。
他自己推門進去,一屋子人下巴快掉。
“你們繼續,我旁聽。”
瞿郴無奈,“都先出去吧,整理好對策發郵件給我。”
瞿郴走到窗前,兩指掀開兩條百葉窗片,回頭問:“你放過了驀闌妹妹,然後自己跑回來加班?”
“奇怪嗎?”他皺着眉,“環翼倒了最吃虧的是我。”
瞿郴還能說什麽,只能繼續沒話找話,“你自己回來,林驀闌去約會了?”
夏樹森倏地擡頭盯住他,連瞿郴都知道,難不成那江原還真是她男友?
他站起來,一把勾過老友肩膀,“走吧,我請你吃飯。”
瞿郴生無可戀地被拖着走,他還有若幹事情要處理,但老板發了話,他如何拒絕。
夏樹森開車載着瞿郴,目的地很明确,就剛才林驀闌下車的地方。他開到地下車庫,在車身倒進一半車位的時候,聽見瞿郴“咦”了一聲。
瞿郴指指右手邊的那輛跑車,“上次有個男的就開輛阿爾法羅密歐來接林驀闌,林驀闌……”
他突然被打斷了,打斷他的不是電話聲,也不是夏樹森,而是撞車聲。
不遠處的停車場管理人員已經慌慌張張地快跑過來,神色由剛才的慌亂稍有舒張。一來肇事車輛沒跑,二來,這是兩輛等值的車。
牛排已經上桌,林驀闌也被江原的笑話逗得前仰後合。她感覺桌子在震動,提醒江原,“你是不是有電話進來。”
可不是嗎,還是個本地座機,他接起來,“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江原江先生嗎?”
“是,請問哪位”
“江先生,我們是交警大隊的,請問您名下那輛阿爾法羅密歐是停在太古裏地下停車場嗎?”
“是,我的車擋住別人了?”
“那倒不是,是有輛車在倒車時把您的車給撞了,肇事車主就在您車旁等着您下去處理。”
“行,我這就下去。”
林驀闌在這頭也聽了個大概,她已經提起包,卻被江原阻止,“你在這裏等着我,我處理好就上來,倒車時撞的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萬一遇到個無賴,我可是學法律的,吃了你的飯總得發揮點什麽吧。”
林驀闌叫來了服務員,牛排還沒來得及動,就先收着,待會兒要是他們還上來就加個熱繼續吃。
瞿郴終于從車上下來,白眼已經快翻上天。
他沒好氣,“夏總,您可是有十幾年駕齡的老司機,這麽寬個車位都能把車給撞了。”
夏樹森完全沒動氣,“是呀,看來公司給我配個司機還是非常正确的抉擇,以後出門我還是帶着老徐吧。”
瞿郴去檢查兩輛車的傷勢,其實說來都不嚴重,阿爾法羅密歐左後車門有個倆拳頭大的凹陷,夏樹森的右後車燈下邊刮掉了幾塊漆。這擺明了夏樹森全責,也不知對方會不會蠻不講理得理不饒人。
林驀闌跟着江原找到車位,然後理所當然地看到了夏樹森和瞿郴。
江原沒顧上林驀闌的反應,他可只想速戰速決繼續約會。
他快步走到肇事者跟前,“先生我們交換下手機號,等4S店維修費用出來您打過來就行。”
瞿郴本還想着對方會不會胡攪蠻纏,這番始料未及的話弄得他有些許羞愧,似乎确實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驀闌在這時也走到了,她尴尬地笑着,“夏總,瞿總。”
瞿郴的腦容量已經負荷不了,他艱難地回憶了這一小會兒發生的一切,難道……
“你們認識?”江原驚訝。
林驀闌硬着頭皮,“夏總,這是我朋友,江先生。江先生,這位是我的老板夏總,這位也是我的領導,瞿總。”
夏樹森伸出手,“江先生真不好意思,正好您跟我的助理熟識,車輛維修的後續問題您直接跟林助理對接就行了。”
江原可求之不得,他有點得意忘形,轉向林驀闌,“這下總有正當理由約你了吧。”
瞿郴下意識地看一眼夏樹森,眼中是道道淩厲的寒光。
江原還真的如願以償地繼續約會着,回過鍋的牛排減分不少,但他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夏樹森當然沒了上樓的心情,他打了個電話回家,正好今天老太太讓做了幾個菜。
瞿郴哪是那種可以憋話的人,他實在忍不住,默默在心裏給自己壯壯膽就開了口,“夏樹森,問你個事兒,當然你不回答我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有話就說。”
瞿郴清了下喉嚨,“車你是故意撞的吧?”
夏樹森不答。
“你早知道林驀闌在那裏,而我碰巧說了句曾經有這麽輛車。”
夏樹森還是無語。
“林驀闌沒想對你怎麽樣,也沒得罪你,說說看,你到底想怎麽樣?”
夏樹森扯起一邊嘴角,接下來的一番話讓瞿郴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是呀,親也親了,睡也睡了,她林驀闌還沒想對我怎麽樣。我倒要看看,我要做到什麽程度,她才會想對我怎麽樣。”
瞿郴如鲠在喉,夏樹森當然有胡鬧的時候,但如果她對林驀闌只想鬧鬧,圖什麽呢?林驀闌可是他的助理,工作生活事無巨細哪個不經她的手,再加上還有段萬郁豪的歷史背景,倘若林驀闌真想對他怎麽樣了,他又會順勢從了還是把她直接開了呢?
“那麽爽快,真不心疼啊?”林驀闌擦着嘴角,看着江原。
“事情分輕重緩急,有優先順序。”
江原有多重視林驀闌,連夏樹森都看明白了。
老太太聽見開門聲,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身,她抱着手,一眼看出兒子的頹意。
她說:“臨時起意到我這裏來蹭飯,是被放了鴿子還是單純想起關懷孤寡老人?”
夏樹森差點被口水嗆住,他嘆口氣,“你還真不打算要我了是吧。”
瞿郴笑了一半也只得收住,以前這娘倆可是一唱一和一來一回,今天夏樹森明顯不在狀态也沒打算接招。
趁着夏樹森去洗手間,老太太趕緊旁敲側擊,她問瞿郴,“我兒子今天在哪裏吃了癟?”
瞿郴能怎麽答,光是幹笑,臉比哭難看。
老太太不放棄,“公司沒問題吧?”
瞿郴搖頭。
“他又去招惹女明星了?”
搖頭。
“打高爾夫輸了?”
搖頭。
“沒用,我還是問問驀闌。”
瞿郴下意識伸手拉住了老太太,“千萬別。”
這個舉動倒真是把她驚了一跳,她追問:“他倆吵架了?”
“林驀闌怎麽敢跟夏樹森吵架?”
老太太想一想,不是工作還跟林驀闌有關,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直覺還真是對的?
沒等老太太再細究,夏樹森已經出來了,他招呼着幫傭開飯,徑直朝餐桌走去。
大家就這麽沉默地吃着飯,只聽得見咀嚼聲和碗筷聲。老太太醞釀了半天剛想逼供,卻被夏樹森搶了先。
“媽。”他說,“你護照在家裏吧?”
“在啊。”
“讓林驀闌把簽證辦了。下周去日本,我正好有空。”
老太太一聽高興得忘了兒子的心事,她老早就想提了,但一來一回至少一周的時間,怕耽誤兒子工作。
瞿郴坐直身子,小心翼翼,“我就不用去了吧?我周五得出差,什麽時候回還不一定呢。”
老太太頓時一臉惋惜,而夏樹森繼續冷漠臉,“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去。”
“就我倆去?”老太太問。
夏樹森挑眉,“當然得叫上林助理了,不然誰提箱子啊。”
第二天一早夏樹森就把老太太的護照扔到了林驀闌眼前,林驀闌也機靈,直接問什麽時候出發。
這本來是老太太的生日之旅,因而很多細節林驀闌也懶得再找夏樹森确認,只要老太太點了頭,他不願意也得答應着。
行程滿打滿算只有五天,周六一早出發,周三下午就回。林驀闌特地安排了三天給老太太逛京都及周邊縣市,托江原找了個金牌地陪,總算能放心一些。但頭疼的事一茬接一茬,比如預訂各種酒店行程已經快刷爆她的信用卡,再要有其他費用産生可怎麽辦。
好在最近夏樹森脾氣尚佳且偶爾有如天使下凡,他竟主動想起了費用支付這問題,拿一張卡給林驀闌,小二十萬,足夠覆蓋整個旅程。
周六早上四點半老徐已經出現在了林家樓下,林驀闌哈欠連連,頭耷拉着抵住車窗邊沿,連老徐看到了都心疼。林驀闌可是加班到了十一點半才讓他給送回來的。
“其實我打個車過去就行的,還麻煩您又多跑一趟。”林驀闌說着又是一個哈欠。
“你說夏總也是,反正都決定陪老夫人出去度假了,幹嘛非得選這種航班?”
林驀闌終于把頭擡起,中指食指并在一起,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話說這變态航班,可是她親自訂的。
其實航班起飛時間是在七點半,車開到機場大概需要三十分鐘,夏樹森和老太太持有各種商旅卡,海關也好、安檢也好、換登機牌也好,根本不需要排隊。他們只需六點起床迅速出門,一切都不是問題。但林驀闌就不行了,一列列隊她都得乖乖地排,加上最近機場安檢升級,不提前個兩三個小時到她真怕上不了飛機被夏樹森剝一層皮。
等她自己的一切手續辦完坐在登機口前排時,夏樹森也剛好悠悠地到達貴賓休息室,他手指滑動屏幕,撥給自己的助理。
“夏總您好。”
“到了?”
“在登機口了。”
“那就好。”
林驀闌起身去牆邊的販賣機買罐咖啡,但找遍全身除了兩張一塊的紙幣就只剩百元大鈔了,她忍不住咒罵,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不能電子支付。
身後還有人排着隊,她自覺讓開,臉色頹然。
“給你。”
一只白皙幹淨的手伸到她跟前,她猛地擡頭,撞上一雙柔光跳動的眸子。
“恩?”林驀闌沒有反應過來。
陌生的男人晃動這手中的罐裝咖啡,“請你喝。”
林驀闌驚訝地嘴巴微張,過了幾秒才想起要擺手推辭。她的這反應逗得那男人嘴角咧得老大。
果然是啊,但凡是沒有睡醒的時候,林驀闌的水準總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那男人把咖啡往林驀闌手裏塞,“一罐咖啡而已。再說買兩罐我也免得收那些鋼镚。”
“謝謝。”林驀闌不住道謝,她剛要拿出手機加對方微信以轉賬還錢時,卻見夏樹森朝他們這邊走來,那身形相貌惹得多少女性群衆坐直了腰。
林驀闌也顧不上再感恩戴德或者錢貨兩清,她只能去迎接自己的老板,那個不好好在貴賓休息室呆着的家夥。
夏樹森眼睛微眯,“林助理倒是在哪裏都能跟別人說笑呢。”
林驀闌幹笑兩聲,“我買咖啡結果沒零錢,正好有好心人幫忙了。”
夏樹森仍舊眼睛微眯,他見不得別的男人在林驀闌身邊轉。這件事他早已察覺。
“夏總。”林驀闌有些悻悻然,“離登機時間大概還有二十分鐘,您現在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那倒沒有。”夏樹森側身準備往一邊走,“VIP室地廣人稀,空氣太稀薄,我出來這裏平衡一下。”
林驀闌仍是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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