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驀闌努力回想剛才的一字一句,如果她理解得沒有錯,那麽老板的意思是要跟她們一家子吃午飯。按理說吃個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夏樹森連個目的地都沒有說,這讓林驀闌把車往哪裏開。
夏樹森也終于肯張開眼睛,他清了清喉嚨,“我看你也準備了不少食物,那就別浪費,去你家吃吧。”
林驀闌不置信地看向他,表情跟見了鬼似的。而夏樹森重新閉上眼睛,嘴角再也掩飾不了那抹笑。你林驀闌有約要赴,那我跟你一起,總之,今天別想溜走。
趁着紅燈,林驀闌告訴了哥哥這個噩耗,林驀潇和淺漾倒是極高興的,畢竟正是夏樹森肯出手幫忙,林驀潇才得以順利回家,而現在夏樹森願意給他們這個聊表心意的機會,他們喜出望外。
車剛開進小區就看到了早早等着的林驀潇,他小跑上前,替救命恩人開車門。林驀闌去停車,就讓哥哥先帶着夏樹森上了樓。
淺漾聽到開門的聲音也從廚房出來迎接,她看到夏樹森,完全怔住了。竟是這張臉!酒店大堂常年擺放着各類財經雜志,而最近那一期的封面,可不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林驀潇輕咳一聲,淺漾自知失禮,表情窘迫。
這時林驀闌也匆匆趕到,她帶夏樹森去客廳坐,又去廚房拿杯子泡茶。可近來都是些雞飛狗跳的日子,茶葉太久沒有添置,罐子裏僅剩的那些還有了發黴的跡象。她突然看到角落裏的滴漏壺,可家裏沒有奶球也沒有牛奶,算了,湊合吧。他倒出一些咖啡粉,開始簡單沖泡,這情況,只能讓夏樹森假裝是在喝一杯美式了。
夏樹森看向廚房,林驀闌刷了咖啡壺又開始刷杯子,自己好像真的給她添麻煩了呢。
他四下打量所在的這間房子,地磚有裂痕,牆紙在剝落,這種裝修風格,大概至少也有二十年了。他繼續觀察着,左手邊放臺燈的小茶幾上有幾個相框,他都拿過來。第一張,相片裏是一個年輕女子帶着一兒一女,女兒至多不過兩歲,兩個羊角辮上還綁着粉紫色的蝴蝶結;第二張是林驀闌的畢業禮,學士帽被林驀潇戴在頭上,林驀闌的手被另一個人牽着,萬郁豪。他把所有相框都放回去。
林驀闌端咖啡給夏樹森,正好看到。她從茶幾第二層拿一張濕紙巾給老板,“那些相框太久沒人碰過,您擦擦手。”
飯菜都已經上桌,林驀潇畢恭畢敬地來請夏樹森入座,林驀闌從來沒看過哥哥這麽拘謹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除了早上的雞翅沙拉和包飯,淺漾又新做了好幾個菜。林驀闌給每個人盛一碗湯,夏樹森接過,用勺子翻動一遍,喝一口,他心想,不是這個味。
餐桌上放着一瓶酒,林驀潇倒了兩杯在一旁,卻在猶豫着要不要請夏樹森喝。還是林驀闌主動開口解圍,“夏總下午還有別的安排,酒就不喝了吧。”
夏樹森眼睛都沒擡,他心想,林驀闌,你想打發我趕緊走的心會不會太明顯?
他也不說什麽,自己将杯子端了過來,“我一個來蹭飯的自然客随主便。”
林驀闌有點出神,說請吃飯的是他,說蹭飯的也是他,姿态高的是他,姿态低的也是他。夏樹森,他到底想怎麽樣。
林驀潇舉杯,“夏總,一直都想着好好謝謝你,今天難得有機會,我敬你。”
夏樹森也舉杯,“不用客氣。反正薪水都是要付的,我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
林驀闌也想好好謝謝他,但卻不知怎麽開口。可能夏樹森在她的心裏,怎麽也算不上一個好人吧。
吃完飯林驀闌送夏樹森到老太太家,一路上順便跟他彙報了生日宴的大致計劃。就在林驀闌點頭哈腰目送夏樹森進門之際,夏樹森突然回頭,他挑着眉,“你,不進來?”
林驀闌一驚,什麽意思,趕忙問:“夏總還有安排?”
“你想讓我待會兒酒駕?”
林驀闌咬咬牙,只能硬着頭皮跟着一起進了門。今天可是美好的大周六呀。
瞿郴見夏樹森和林驀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一頭霧水,他突然想起昨晚夏樹森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一臉壞笑,“三小姐占到便宜了嗎?”
夏樹森直接将他忽略掉,徑直往老太太房間走去。
瞿郴這才注意到林驀闌那一臉的萬念俱灰,他手指頂着下巴,問:“咱們夏總又使喚你做什麽了?”
這問題倒讓林驀闌一時答不上來,夏樹森真使喚她做什麽了嗎?好像也談不上,不過是開開車吃吃飯,但就這麽被他耗了大半天。
林驀闌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你剛才說三小姐?”
瞿郴點點頭,“人家指名點姓要夏總親自陪同。”
林驀闌若有所思,她猛地抓住瞿郴的手,“這麽說來今天早上我還真看見他倆在一起,難道……”
瞿郴大笑,“要三小姐真成了老板娘,你這個助理和我這個跟班都可以直接跳海了。”
不過他的笑聲沒有持續幾秒就像被按了開關,戛然而止。因為夏樹森已經從老太太房間出來,臉臭到難以形容。
他沖着林驀闌,“既然瞿郴在,你可以走了。”
“是。”驀闌應允。
可正要轉身,幫傭的阿姨匆匆跑出,“林小姐,老太太叫你呢。”
林驀闌跟着阿姨進去,夏樹森去陽臺坐下,他見瞿郴那副八卦的樣子,翻了翻眼皮。
他說:“想問什麽就問吧。”
“我知道你不用獻身也搞得定三小姐。”
“嗯哼。”夏樹森瞪一眼瞿郴,這小子既然心中有數幹嘛還這幅嘴臉。
“以前尹妹妹做助理的時候可沒像林驀闌這麽慘,你到底想對她……”
瞿郴還沒問完就被打斷,他聽見夏樹森說:“親也親過了,睡也睡過了,你說我還能對她怎麽樣?”
瞿郴五雷轟頂,他幾乎要站不穩。他直勾勾地看到夏樹森眼睛裏去,夏樹森從來不動公司的女人,從來沒有過。
他突然特別替林驀闌委屈,“夏樹森,林驀闌不過是欠了你錢。你工作上壓榨她就算了,你還……”他說不下去。
老太太其實找驀闌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兒,她不過是聽到了驀闌聲音,想叫她陪着說會兒話。林驀闌在床邊坐下。
“耽誤你休息時間了吧。”老太太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客氣。
驀闌趕緊擺擺手,倒不是虛僞,今天本來就只有野餐那一個安排,夏樹森還真沒耽誤她跟家人同樂。
老太太接着問:“小森最近換女朋友了?”
“嗯?”林驀闌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夏總跟薛小姐分手了。”
“那換成了誰?”
誰?林驀闌哪裏知道換成了誰。她腦袋裏轉一圈,如實招來,“最近倒是少有女士找夏總。”
老太太握住林驀闌的手,“你看,我老問些瑣碎事情,聽煩了吧。只是我這兒子連三十都過了,正經女朋友還沒給我帶回來一個。”
林驀闌笑,老太太耳聰目明,薛桐雪當了那麽久女朋友,也算不上正經二字。
“夫人不用擔心的,夏總條件極好,要是他認定了,沒有追不到的。而且夏總眼光高,他看上的您一定也滿意,到時候就等着抱孫子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你也覺得小森好?”
林驀闌沒搞懂這問題的意思,單從顏值財富來說,自然。她回答:“城中應該沒有女性認為夏總不好吧。”
“那是他們沒跟小森相處過。”老太太黑起自己的兒子來也是不遺餘力。
這時醫生打電話來提醒老太太吃藥。杯子裏的水已經涼了,林驀闌出來到客廳接水。
瞿郴快步走到她跟前,壓低聲音,“我有話要問你。”
驀闌不解。
“夏樹森說你們已經……已經……那個了……”瞿郴還是說不出口。
林驀闌先是莫名其妙,又根據語境和瞿郴的反應做出合理推斷,她故作淡漠地點點頭,也将聲音壓得極低,“是呀,睡過了。”
瞿郴已經快原地爆炸,他點燃煙,一頓猛吸。
林驀闌忍不住壞笑,擡頭正好撞上夏樹森的眼睛。她忽然反應過來開這種玩笑對自己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瞿郴。”她說,“我們只是在同時同地入睡,并沒有其他情節。”說完就端着水杯進去了。
瞿郴和夏樹森都還盯着林驀闌的背影。瞿郴松一口氣心裏也不免咒罵這兩個當事人,什麽玩笑不好開,偏偏開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夏樹森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他再次意識到,林驀闌,原來真的沒把自己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