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夏樹森打來電話已經是淩晨,後來瞿郴過來接到她,自己慌得眼角顫抖還不住想安慰林驀闌。
薛桐雪鬧自殺,其實這事兒可大可小。
“車我來開。”林驀闌堅持,“你別着急,薛桐雪又不傻。”
瞿郴裹緊衣服,“夏樹森只要一沾染小明星到最後就會鬧到這種地步。我最怕這種情況!”
“以前發生過?”驀闌好奇。
“以前有個拉大提琴的,再以前有個演話劇的,到最後女方都鬧得要死要活。你們女生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林驀闌嘴角一挑,穩當地操控汽車轉一個急彎,“瞿大嬸,我前些天看報導,說女人不願下嫁,男人都喜歡下娶。”
“下娶?這是什麽說法?”
“我們暫且把人分成一二三四等,一等男人會娶二等女人,二等男人會娶三等女人,三等男人會娶四等女人,這是一種兩性之間生理和心理的平衡,這種搭配下關系一般都會比較持久。而夏總這個一等男人總是去招惹一等女人,平衡被打破,最後怎麽可能和平分手!人的驕傲都是靠其他人來成全的,一等男人和女人總是在等待着對方成全自己的驕傲,如果得不到滿足,要麽揮揮手告別,要麽就只等刀劍相對分出勝負了。”
瞿郴恍然大悟般點頭,“那你算幾等女人?”
“我還以為你從沒把我當過女人。”
薛桐雪裹着浴巾站在浴缸中,右手拇指和食指間夾着刀片揮動,而左胳膊已經在流血。
“她要結婚?”瞿郴問。
夏樹森點頭,臉色難看。他看見了一旁的林驀闌,揚揚下巴,示意她趕緊想想辦法。
林驀闌拉夏樹森出來,留瞿郴一個人在裏面穩定薛桐雪的情緒。
“夏總,與其僵持着,不如我來轉移薛小姐的注意力,你跟瞿郴兩個人沖過去把她架下來。”她提議。
“林助理,如果這方式可行的話我就不會叫你過來了。我上前一步她割自己一刀,我不想明天去警察局錄口供。”
林驀闌扶着額頭。怎麽辦,難道要這麽一直僵持直到對方體力透支?
她走進去。
“薛小姐,你還記得我吧?我是夏總的助理,林驀闌。”
“當然,林助理。”她的聲音在抖。
“我們可不可以換個舒服些的方式談一談,比如到客廳沙發上,刀片你還是拿着,我們不搶。”
薛桐雪發出幹澀的冷笑,“為什麽要由我來妥協呢?我從這段關系的一開始就在妥協,我現在只想要一個結果!”
“你不會冷嗎?你在發抖。”
“別假惺惺白費力氣了,我要的是夏樹森的回答,大半夜的不必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林驀闌觀察浴室的構造,外面有個陽臺,可惜浴室的窗戶安裝了防護欄,要從那裏攻破除非像捉大灰狼一樣發射麻醉針。她心底裏咒罵,這次事件之後一定得給夏總一個報告,給他指出再這麽下去屋裏的構造得改一改。
“林助理,瞿先生,你們離開好嗎?這是我跟夏樹森的事情,要以什麽方式解決我說了算。”
再這麽下去可能真等采取體力消耗戰了,林驀闌握緊拳頭,決定劍走偏鋒。
“夏總,瞿郴,你們先出去,我跟薛小姐談。”
薛桐雪不依,“林驀闌,你以為你是誰,這是我跟夏樹森的事。”
“薛小姐,要是夏樹森真願意跟你談你覺得他大晚上的把我們叫來幹什麽?你說這事兒你說了算是吧,你确定?”
薛桐雪啞然,這兩個男人退出門外。
“薛小姐,其實你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從百依百順到不得已演一出那麽蹩腳的戲碼,你有多絕望你不是不知道。既然早知道結果又為何以死相逼壞了姿态?”
“我受不了了。因為我受不了了!”薛桐雪瞪大眼睛。
“這種情場游戲你第一次玩?規則你不是不曉得。”
薛桐雪轉了語氣,“林助理,你有愛過嗎?”
林驀闌一愣,“當然。”
“是嗎?我以為如果你真的愛過一個人,就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就會幫我。”
“要怎麽幫你呢?就算我神通廣大讓夏樹森娶了你,你以為他就會專心愛你?你不過是換了個身份,其他的,什麽都沒變。下一次你會以夏太太的身份再次站在這個浴缸中,手裏揮着刀片,說‘你既然娶了我,為什麽不好好待我’。”
瞿郴和夏樹森一直在門口聽着,瞿郴緊張卻也不免偷笑,而夏樹森心裏五味雜陳。
“我顧不了那麽多。”薛桐雪還在堅持。
林驀闌悄悄往前半步,“薛小姐,從女性角度夏樹森真的不是一個好對象。”
瞿郴幾乎要笑出聲。夏樹森手插在褲袋中握緊。
“可是我愛他。”
“薛小姐,人生那麽長,我們總得愛幾個混蛋。很公平。”
“你什麽都不懂!”
林驀闌故意嘆口氣,“夏樹森這麽多年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身,你腳下踩的地方也有其他人揮着武器威逼利誘過,手段不會比你溫和。當時的現任變成了前任、前前任,我敢說夏樹森連名字都幾乎叫不出。如果你要自毀前程賭一把我不反對。說到底你們倆怎麽樣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夏樹森最近分明見我的次數多了,那說明他心裏有我。既然如此我憑什麽不争取一下。”
“我想你已經用一晚上的時間争取過了,結果呢?結果他不過是把自己的助理叫了來!”
“我也是一件公事,對嗎?”薛桐雪頹然。
“薛小姐,愛情從來都不是對等的。其實大部分時候所謂為愛受苦不過是自作自受。當初你為什麽選夏樹森?你沖着他的年輕、帥氣、多金就不可能沒想到自己不會是唯一一個。你們的相處模式是怎樣其實你一早就有了準備。”
“是。我很可笑對不對。”薛桐雪終于扔了刀片。
“不,愛情是會讓人貪心的。”
“對我是愛情,對夏樹森卻是游戲。”
“那也得怪自己加入游戲,既然是游戲,那麽既有輸贏又有規則。”
林驀闌上前扶薛桐雪出來。
“林驀闌,你比我看得開。”
“是嗎?”林驀闌搖頭,“我們總得遇到一個讓我們想不開的人,後來想開了,也就輕松很多。”
瞿郴打電話讓薛桐雪的助理來接她,林驀闌幫着收拾好浴室才走到客廳。夏樹森躺在沙發上,不講話,空氣中全是尴尬。
薛桐雪被助理接走,瞿郴在客廳裏踱來踱去。他想說什麽不難猜,肯定是想将夏樹森大罵一頓,但又料想到肯定會被對方狡黠地反唇相譏。也罷,這些年,屢教不改的夏樹森怎麽聽得進去他這個老友的說教。
他看一眼打着哈欠的林驀闌,“我跟林驀闌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怎麽整理好這段孽緣,以免後續麻煩不斷。下次大半夜的你再求救,我不保證一定搭理你。”
夏樹森坐起來,伸一個懶腰,“別,我擔心薛桐雪半路再殺回來。拜托你倆。”
林驀闌太想趕緊回家睡覺,“不會的,她對夏總您應該失望透頂不會回頭了。”
“你敢保證?”
這要她林驀闌怎麽保證!
于是他們倆被夏樹森拖住,瞿郴也已經困得眼淚掉下來。
他去冰箱找吃的,但冰箱跟剛被洗劫了似的幹淨。
“老太太最近沒有過來?”瞿郴問。
“過來也不給補給吃的了,她大概也煩了每次得清走一堆變質食物。”
看樣子短時間內沒有脫身的可能性,林驀闌找個地方坐下。
沒過多久三個人已經東歪西倒地在客廳沙發睡着,一片詭異的祥和。三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等到再醒來已經是早上六點半,林驀闌和瞿郴被夏樹森翻滾下沙發的聲音吵醒,緊接着是一句髒話。
林驀闌跟被扇了兩巴掌似的頓時清醒,她睜開眼睛瞪着天花板,絲毫不敢動彈。好不容易等她做好心理準備偏了偏頭,卻看到夏樹森那張突然湊近的臉。
“林助理,該去買早飯了。”
她趕緊起身,從瞿郴那裏搶過車鑰匙幾乎奪門而出。
高檔小區的壞處是門口沒有豆漿油條蔥油餅,想要吃點親民的中式早餐得經過十分鐘的車程。
夏樹森抱着手還站在門前,他不自覺地微笑,心想自己的助理怎麽這麽可愛。分明應該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只要一剛睡醒就容易失了水準。
瞿郴已經洗漱好,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夏樹森跟他身形也差不太多,因此随手從衣櫃裏挑一件套上也不別扭。
“你今天得跟薛桐雪見一面吧?”他問老友。
“為什麽?我以為都已經結束就沒有回頭的必要了。”
“昨天那是林驀闌幫你跟她結束了,你身為當事人之一總得自己去整理整理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不必,我可不想被砍幾刀。”
“夏樹森,那幾個老股東可對你的個人作風一直頗有微詞,平時看着你确實有能力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薛桐雪一時興起搞點什麽事兒出來,你永遠都別想讓他們在奇計收購案上點頭。”
夏樹森沉默了。上次跟林驀闌說過的事兒,不知她有沒有去提醒萬郁豪。
林驀闌買回了包子豆漿,也買了面包牛奶。自己一沖動就出了門,完全忘記先問問另外兩個男人的具體需求。
她将食物放好。
夏樹森家裏多的是新牙刷新毛巾,她洗漱好,準備開口跟瞿郴借車好讓她開回家換衣洗漱。
“林驀闌。”夏樹森叫她。
她趕緊小跑到餐桌前,“夏總。”
“咖啡呢?我記得你曾經幫我買過一次早餐吧,記性這麽不好?”
林驀闌拍拍頭,該死。不過回頭看到角落裏簇新的咖啡機,便硬着頭皮問:“夏總,如果有咖啡豆的話我可以幫您做。反正我也買了純牛奶,可以用來打泡,正好。”
瞿郴好奇,“這你也會?”
“大學時參加了社團,懂點皮毛。”豈止懂點皮毛,林驀闌當年可是考取了咖啡師的資格證,因為當年可是跟萬郁豪共同構想了一個可以開店的三十年後。她心中愣一下,有的往事可以随風,而有的,卻像刀,擱得生了鏽,殺傷力有增無減。
夏樹森揚揚手,算是許可,“書房櫃子裏有咖啡豆。”
林驀闌簡單清洗了機器,然後取來咖啡豆迅速動工,夏樹森家裏沒有方糖,只好拿剛才豆漿配的白砂糖應急。
她很快将咖啡端到兩個男人面前,杯面是一片楓葉的形狀。砂糖放在一旁。
“只能暫時加這個了,不倫不類的。”她不自然地搓着手,心裏想着夏樹森求求你現在點頭讓我回去換衣服。
夏樹森沒應她,自顧自将砂糖都倒進了自己杯中。随後又像是不經意地開口,“早餐只有兩份,咖啡只做兩杯,你是有多想走?”
“夏總別誤會,我總得回去洗澡換衣服。”
夏樹森差點自己嗆到自己,他這是在做什麽?少男的敏感還是中年男子的自作多情!
他板起臉,“要走就現在走,千萬別遲到。”